梁旺的气还没消,又问:“你看这信是谁写的?我看也不像郭元胜的笔迹,他两个字写得像狗爪子扒出来的,不是他。哎!不会是周星吧?”
“不会是周星,这不像他的为人,字迹也不像。这字到是有点像那个人写的,。”
“谁?胆大包天,我饶不了他!”
“就是前不久被你处分的秦贵。设计科和业务科常有稿件来往,所以我熟习他们每个人的笔迹。你也是,不就是超生的事吗!这事能大能小,何必那么认真?做领导的要多栽花少种刺,得饶人处且饶人吗,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
“你懂什么,妇人之见!这是原则。”
潘小莲捂住嘴笑道:“哟!你还讲原则,你是有原则的人吗?狗屁!你违反的大原则多呢,难道只允许你这个州官放火,就不许百姓点灯?”
被激恼的梁旺不满地瞪了潘小莲一眼,又从抽屉中翻出一份秦贵前不久交来的检查,一对字迹果然一样。他鼻中恶毒地“哼!”了一声,又说:
“狗东西!还想告我的黑状,没门!不给点颜色你还不知道我梁旺的利害!”
“不!你应该放过他,甚至找他谈谈,冤家宜解不宜结;我觉得此人是可以利用的,何必树敌太多。”潘小莲建议。
“什么,要我放过他?还要重用他,没门!这不是我梁旺的作风。”梁旺不愿和潘小莲争执:“好了!好了!这不关你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第二天,设计科接到一个通知,这是一个处分通知,由周星在设计科内部宣读:
“处分通知:鉴于设计科秦贵同志对自己违反计划生育的错误认识不足,对厂部做出的处分决定心怀不满,现决定再给予秦贵同志留厂察看处分,以观后效……。”
不待周星念完通知,秦贵便暴跳如雷,不顾一切地要冲去厂办找梁旺算账。周星和设计科的同事化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按住。大家都觉得这处分有点过头了,何况秦贵在接受第一次处分后并没有什么抗拒处分的言行。本着公正合理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精神,周星去找梁旺谈了自己的看法,希望能撤销第二次处分,但周星的努力失败了。脾气倔犟的周星没有灰心,他找了张先等几个副厂长交换了一下意见,在大家的促动下,梁旺无奈地召开了一个有限的厂长扩大会议。参加会议的人有厂长,副厂长,设计科全体人员。会上大家谈了自己不同的看法,秦贵也作了个深刻的检查。梁旺的脸色一直是铁青色,直到最后散会才说了句不十分明确的话:
“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一天的云都散了。今后大家好好工作,遵守各项制度,少管闲事,做好本职的事就行了,就是好同志。其它我也不多说,自己去领会。散会!”
周星也的确傻冒,什么事都喜欢弄个水落石出明明白白,就在梁旺起身离开时,竟然不知趣地问他:
“梁厂长,这秦贵的第二次处分是撤销还是没撤销?”
梁旺非常傲慢地把头扭过来,狠狠地瞪了周星一眼,鼻中“哼!”出一个沉重的低音,算是给周星的回答。他那两条鼻唇沟阴险地垮了下来,像在对周星说:好家伙,你以为我不知道,这都是你导演的逼宫戏。
周星并不怕梁旺,他即没有官瘾也不想发意外的横财,靠本事生存用不着怕谁,所以不把这事放在心上。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不知什么原因,当晚十点多钟秦贵却来敲周星的家门了。周星把神色古怪的秦贵让进了客厅,给他泡了一杯茶后才问:
“秦贵,什么事这么紧急,明天讲都不行,非得半夜敲门?”
秦贵兴致勃勃地喝了口茶才说:“变了!变了!一切全倒转了过来,我都不知道如何跟你讲才好;可不讲又不行,明天上班就要宣布,所以特意赶来与你商量。”
周星迷惑地问:“什么变了,处分不是撤销了吗!又有什么变故?”
秦贵假意地叹了口气说:“我不是指这事,是梁旺把你的科长撤了,还要我来代替你做设计科长。”
周星更加如在雾里云中:“你说清楚点,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决定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秦贵关注了一下四周问:“嫂子睡了吧?怎么没见她。”
“她明天上早班,带孩子先睡了。即便听到了也没什么,我们夫妻间没什么隐秘。”
秦贵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由于其它原因,口特别干渴。他又喝了几口茶水,开始对周星叙述事情发生的全部经过:
“今晚七点多钟,我被梁厂长喊去了办公室。我以为又出了什么麻烦事,心中忐忑不安,但还是硬着头皮去了。走进梁厂长的办公室,我用眼睛偷瞅了一下,发现他的脸仍是铁青色,似乎白天的余怒还没消去。这时我也顾不得许多,不用请便自己找个地方坐了下来。他阴沉着嗓门问我:‘秦贵,你知道我今晚找你来干什么?’我干脆地说:‘不知道,请厂长明示。’
‘要我明示?好吧。’说完,梁旺从办公桌的抽屉中拿出一封信丢给我,又说:‘这是一封匿名信,应该是你写的吧!有胆量告我的黑状,却没胆子署名,这是君子所为吗?’我认识那个信封,心顿时悬了起来。”
此时周星不由打断秦贵的话问道:“什么,你什么时候告过梁旺的状?都告了些什么?”
秦贵只得回答:“前几天告的,主要告他利用大兴土木中饱私囊,和乱搞男女关系的事。”
周星这才明白梁旺之所以给秦贵第二次处分的真正原因。他不愿打断秦贵的话题,更想弄清楚事情发生突变的经过,便说:“你继续说今夜发生的事吧。”
秦贵又开始接上前面的叙述:“我的心悬了起来,否定已经没用,不知梁旺又要如何报复我,便干脆不言不语,等着即将到来的风暴。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梁旺先开了口:‘秦贵呀秦贵!你也不用紧张害怕,如果我要报复你,那只是分分钟的事。就算你是孙悟空,又能逃出如来佛的手心吗?何况你还没那么大的本事。我今天是大人不计小人过,网开一面,不仅不计较你的冒犯和过失,而且以德报怨:不仅撤销对你的所有处分,还要重用你。当然,这一切还要看你识不识时务。’”
秦贵有意将自己见机行事,和立即对梁旺献媚的话语删除不对周星说,而注重重复梁旺的话:“‘从现在起,我决定撤销周星的设计科长职务,由你来担任;同时,让你承包厂门市部。条件是一切行动听从我的指挥,服从我的安排。’当时,我不知道梁旺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便没有立即表态。梁旺又继续说:‘论才能,你不如周星:论为人,你也不如周星。当然,你也有你的特点。不瞒你说,周星这小子太倔,不识抬举!是他逼我最后决定,宁用听话的奴才,不用倔犟的人才。你我心里都明白,周星为了撤销你的处分和我大动干戈,把几个副厂长都调动了。好!好!好!我今天干脆来个反其道而行之,让白天还背着处分的你来当科长。从今后,你不仅要代替他,你还得跟我整他,让他知道被出卖的滋味。’”
听到这里,周星有点激愤。对他来说当不当科长并不重要,而梁旺的丑恶嘴脸令他寒心。他插问道:“那你决定干了?”
秦贵说:“不!我拒绝了。我说:‘你这是叫我恩将仇报,我不能做这种小人。’可梁旺说:‘你会做的,这是厂里的决定,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否则,后果自负!’最后没办法,我只得先答应下来。”
秦贵稍停片刻又补充道:“我临走时梁旺说:‘我知道你会去找周星报信的,没关系,他是你的恩人吗!可你得放明白奌,最终决定你前途命运的是我梁旺!’”
周星在无形的挑战压力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秦贵,你就大胆去当科长吧,设计科总得有人负责。你能特意赶来告诉我,是把我当成朋友,我真心感谢你!但有句话我得说,梁旺的安排居心叵测,你千万别上他的当,中他的计。我们是人,有尊严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而不是受人控制、摆弄、玩杂耍的猴子,主人敲一下锣便穿件衣服,吆喝一声便带上帽子,给点吃的便翻跟斗,皮鞭一晃便抬轿子。总之,别忘了做人的原则,别把自己变成猴。”
“那当然!我哪会这么傻,既便要变,也没这么快。”
秦贵的回答让周星突然哽住了,这回答隐隐透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41章 华工人穷志不短 失盗案破再结怨
今天是休息日,波罗汉公司打工的中国工人大都回中国的工程项目组去了。周明没有回去,他发现包胜宝也没有回去,一个人独自在摆弄一只小塑料盒。周明走过去问:
“胜宝,什么宝贝值得你在这里反复摆弄?可以给我看看吗?”
包胜宝将小盒递了过来,周明一看盒中装的竟是泥土,便不解地问:“你装这些泥土干吗?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
“你没说错,这的确是宝贝,是祖国家乡的泥土,这泥土是我们的根,连着我们的心,浸透着我们的思念。夜里,我把泥土放在枕边,能听到南滨江的涛声,闻到故乡的花香,梦见家中的亲人。周明大哥,如果没有记错,今天正是家乡的端午节,家家户户都在吃包子,粽子,茶蛋,南滨江上说不定正在赛龙舟呢!”
同是天涯漂泊人,包胜宝的话勾起周明思乡之情。他把泥土凑近自己的鼻子深情地闻了一闻,随口朗诵起王维的诗句: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哎!胜宝,别想那么多了,即来之,则安之,二年多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我们还是为家里的亲人们做点实实在在的事吧。”
胜宝一边收起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故土盒,一边问:“我们能为家中做点什么呢?”
周明手点着他说:“你怎么越过越糊涂了,我们出来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赚钱吗。出来已经这么久了,交去项目组的管理费,我们手中不是还有些科威特的第拉尔吗。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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