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轩想了想,周星大哥也不是外人,便将在路边店里发生的事半遮半掩地说了出来,而且说得津津有味得意忘形,连周星表情的变化也没有察觉。
周星突然大叫一声:“完了!你完了!一失足成千古恨,人间正道是沧桑,你懂吗?”
黄小轩吓得手中的醬鸭块也掉在了地上,问道:“我怎么完了?不就是吃了‘鸡’吗!明轩大哥在香港不也常吃‘鸡’,我才一次而已。男人好色是风流,女人好色才是淫荡。”
周星气得用锅铲敲着锅说:“亏你还说得出口!你和明轩还不一样,他是在痛苦和绝望中寻找寄托和解脱;你是什么,是灵魂和肉体上的墮落!你才一次!难道还想有第二、第三次?小轩!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悬崖勒马,否则悔之晚矣!”
厨房里的声音惊动了明轩妈,老人家慢腾腾地走进来问:“你俩兄弟在吵什么?星星,是小轩惹你生气了?明轩不在家,你就是他的亲哥,你可跟我管严点!
周星望着老人家一头白发不禁思绪万千,他想说,却不能说,面对耄耋之年又有心脏病的老人,他还能说什么?他只得装出个笑脸说:“妈,没什么,我们在闹着玩呢!小轩太贪吃了,菜还没上桌,就在厨房接二连三地大嚼起来,我就说了他几句。你看,他还掉了一块鸭肉在地上。”
明轩妈这才说:“小轩这孩子,从小就是一只谗猫,特别爱吃鸡。”
黄小轩脸不由红了,不敢再说什么;周星双眼刀刃似的寒光更逼得他低垂下头。
小轩从妈家中回到自已家里已是晚上十点多钟了,可屋里还是黑灯瞎火冰冷寂静不见人影。望着乱糟糟的家,他气便不打一处来,澡也不想洗了,倒头便睡,可又怎么也睡不着。他担心董小乐不是为她的安全,而是她的风骚。她年青漂亮,就像春天花丛中的一只彩蝶,分外招惹风流的男人。想到这里,他又有点后悔,自己不该在外寻花问柳,觉得周星大哥的责骂也是对的。老人们常说,头顶三尺有神明,人做的一切好事坏事神都知道,报应也就或早或迟要来。男人不在外面嫖妓,女人在家中也不会找野男人的,大慨是这么个理。他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终于进入了梦乡:
黄小轩信步在公路上走着,不知怎的,他竟又来到了那家路边店门口,便突然产生一个想法,想进去给那俩女孩道歉,表明自己不该欺侮她们,再给她们一些钱,让她们回家给母亲治病,做一个好人。就在这时,门里突然冲出一群打扮得妖里妖气的“鸡”来,足有三四十人,跑在最前面的就是跟过他的那两位小姐。那个胖点的小姐说:
“哟!那不是刘总吗,赵副总怎么没来?如今我们这里今非昔比,鸟枪换炮了,队伍也壮大了,美女如云,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包你开心死,快活死。”
那个瘦小姐也不甘落后地插话:“刘总!你放眼看啦,我们店前后左右又建了不少新窑子,都成快活一条街了,老板也换了,生意可跑火了!比香港的红灯区还红火!”
话刚落音,众小姐竟抬手抬脚将小轩扛了起来,他不由惊慌地喊叫道:
“饶命啦!我不要死!不要快活死!不要开心死!”他眼盯着那个母亲生病等钱用的瘦小姐说:“好姑娘,你救救我吧!我用钱赎你出去从良嫁人,还带了许多钱给你妈治病。”
那小姐却说:“晚了,我娘已经死了!我现在也不想从良嫁人,做小姐赚钱容易,赚钱又快又多;再说,如今男人找工作都不容易,女人找工作就更难了。”
那胖小姐却说:“废话少说!他不是带了很多钱吗,我们先把他的钱分了再说。”
黄小轩又被按在地上,全身上下内外都被搜过,连内裤裆里也没放过,直到大家都认为没油水了才罢手。就在这时,瘦小姐又拖长腔调喊了起来:
“老——板——到!——”
众小姐即刻左右分列两旁,也拉长腔调齐声唱道:“肃——静!——”这派场真有点像过去的官府衙门升堂。
黄小轩提了提自己的裤子刚想从地上爬起来,小姐们又:“威!——”地吼了起来,让黄小轩第一次真正感觉体会到了什么叫淫威。他趴在地上再不敢动弹,头也不敢抬了,老老实实听候发落。一声惊堂木让他吓得抖了一下,一个半男半女的声音在头上问话:
“下面的嫖客,何许人也?”
“冤枉啊!我不是来嫖妓的,是来赎罪的。小民知道嫖妓是犯法的。”
“胡说!”惊堂木又是一声巨响,小轩不由颤抖起来,只听那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声音又呵斥道:“嫖妓犯什么法?我们可是领了执照的;到这里来不嫖才犯法,也休想走出这个大门!你知道吗?我们上有黑社会保护伞,有大官盖着,他们是我们这里的常客、后台老板;否则,我们能畅通无阻吗?我们的事业能发展壮大吗?……”
小轩越听越不是味,又觉得这声音有点熟,胆子便大了起来。他抬头往上一看,不由火冒三丈,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手指那耀武扬威的女人骂道:“原来是你!我说你躲到哪阴间里去了,连人影都找不到,原来是到这里当起‘鸡’头来了,老子揍死你!”
坐在上面发淫威的不是别人,正是黄小轩的妻子董小乐。她一见小轩冲上来要打人,吓得连声呼叫:“护驾!快护驾!”
立即有众小姐的几十双拳头雨点般地砸了下来,小轩只得连滚带爬地冲出了人群,慌不择路落荒而逃。愰惚间他跑到了一个黑林中,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了,更找不到回家的路。就在他恐惧万分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俩个带长筒高帽的高个子男人,一位黑衣黑帽,一位白衣白帽。他俩鼓掌道:
“欢迎!欢迎!欢迎黄小轩先生光临幽幻谷!”
一个“幽”字不禁令黄小轩不寒而栗,俩人的打扮又使他想起传说中阴曹地府中的黑、白无常。他颤抖着声音问:“你们不会是拘捕灵魂的黑无常,白无常吧?我可没有罪,我阳寿还没到呢,你们可不能拘我呀!”
穿白衣的来者笑咪咪地说:“过去我们叫黑白无常鬼,现在评了职称叫黑白二使。阎王爷也嫌自已的称谓太阴森恐怖缺乏民主感,改称冥国总统了;其实,总统换了几届,还不是换堂不换药。我们的官服也换成带肩章的西服了,就这顶长筒高帽没变。”
黑衣使瞪了白衣使一眼,凶神恶煞地说:“哪来这么多废话?例行公事,快把姓黄的小子带去走一趟吧!”说完,便不由分说地一抖铁链套住黄小轩就走。
一阵飞砂走石的狂风之后,飘荡旋转的黄小轩才敢将眼睛睁开,眼前是一个洞门,只见洞口的头顶处刻着三个绿光莹莹冷森森的字《孤寒狱》。黄小轩立刻止步不前,嘴里也紧张得哆哆嗦嗦地说:
“我没有犯罪,为什么带我到监狱里来?就算我有罪,也应经过正式开庭审判,你们总不能随意关人制造冤案吧!”
白衣使仍是一笑而说:“世上有冤案,我们阴间可是没有冤案绝对公正的!”
小轩还想争辯,却被黑衣使者一推而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寒冷之中。就在他恐俱而茫然的时候,眼前一团绿光渐渐伸展开来,只见一个犯人孤零零地坐在一大冰块上,四周的水上直冒着一股股白森森的寒冷之气,那个犯人正凄惨痛苦孤独地呻吟哀号。黄小轩不由自主地又颤抖起来。
白衣使却开口说:“这个人生前原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可他不珍惜,一次次背叛自己善良贤惠的妻子和家人,最后甚至抛家不顾,只管自己在外寻欢作乐,还说这才是人性和性的解放。他罪孽深重,恼怒的阴司总统将本有八十岁阳寿的他打去三十岁,又囚禁在这孤寒狱中。在这里,众叛亲离的他举目无亲,连说话的人都没有,孤独地在这里忍受寒冷和饥饿的煎熬,直到满八十年。”
黄小轩不及细想,一阵惨惨的阴风又将他带到了另一个地方,头顶隐约可见《花柳狱》三个字。一股刺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令人窒息和难以睁开双眼。
黑衣使呵斥道:“睁眼看啦,躲是躲不过去的!”
黄小轩勉强睁开一丝眼缝看去,不禁心惊肉跳起来,只见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正浸泡在无数的蛆虫之中,被蛆虫咬食着。这男人全身腐臭,没有一块好肉,正痛苦万分地蜷扭着身体挣扎和呻吟,惨不忍睹。更恐怖的是那些蛆虫五颜六色色彩斑斓,虫子的身体上居然长着美女头。黄小轩吓得失控地惊叫扭头便跑,被黑衣使一把揪了回来:
“好好看看,这就是玩了几十个女人的色狼的下场!世上就有些这样的人,风流无度,口口声声说什么‘愿在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现在他做鬼了,风流快活吗?他被打进了花柳狱中,让那些花柳虫、爱滋虫慢慢地折磨他,痛苦无边永不超生。”
“你们没有人道!”黄小轩颤抖着声音说。
白衣使接过话说:“人道和鬼道不同,阴司只讲公正,不讲虚伪的人道和所谓的理性,执法不严是镇不住邪恶的。阴司讲求以其治人之道还治其身,对杀人三个以上的罪犯就要受三层酷刑,上刀山,下火海,千刀万剐。对强奸犯就要光屁股坐冰凳,直至阉割。对贪官的惩处是,在生贪了多少钱,在地狱就得将多少同价值的厕所中的臭石头吃下去。对为富不仁者,在阴司让他孤独地住在冰冷而金光灿灿的黄金屋中,不给饮食,每天他只能看着黄金墙上的画饼充饥;同时,墙上还不断再现他对贫穷弱者无比冷漠,甚至欺辱和残酷剥削的场景。人间定罪常常不公,同罪在定刑时却因人而异,因背景而异,因掌权者的需要而异。法不公正何以镇恶,何以服人,何以治国?”
对白衣使的话黄小轩根本没听进去,便惊恐万分冷汗淋漓地从梦中惊醒。他害怕地打开了床头灯,床头柜上的小闹钟正指着后半夜的四点多。冷寂、恐惧和孤独使他恨起了自己的女人董小乐。就在这时,门口传来用钥匙开房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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