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了你什么?我并没有对你作过任何爱的承诺。让你别喝那么多酒,是为了你好呀!你想想,如果今天你醉得一塌糊涂,像滩烂泥似的怎么回去?”
听了欧阳文涛的话,醉意加上失望的张大山竟像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是那么伤心,把欧阳文涛弄得手足无措。突然,张大山又发疯似地操着粗哑的嗓门“啊!”地长吼起来,刚才“海饮”饮下的急酒,奇。сom书酒力已经发作。他的眼睛血红,样子非常粗野可怕,欧阳文涛不禁往后移了移。只听张大山忿忿不平语无伦次地叫骂起来:
“什么周星,他算老——几?狗屁!他、他不值得你爱!他关——心过你吗?保——护过你吗?你——危险的时后,他救过、你——吗——?没有!——”醉眼朦胧的大山说完这几句话,又直楞楞地盯着小欧身后一块颇像直立人形的石头说起话来:“你、你、你就是周星,跑这来干吗?想抢我——的老婆?我揍、我揍死你!”
说着,张大山摇摇晃晃地站立起来,想去打那块石头,可腿一软却往前扑倒了。这一下可不好办,他正好压在欧阳文涛身上,一阵阵的酒气直吹到文涛的脸上。她吓得像只受惊的小兔不断地战栗,一边挣扎摆脱一边骂道:
“张大山!你装什么酒疯,再不滚开,我就要喊人了!”
张大山似乎一点没听到。他的手无意中摸到了那又圆又软绵绵的东西,隐约领悟到那是乳房。这乳房又让他联想到结婚,那熊熊的篝火是洞房中的花烛,欧阳文涛已经成了自己的新娘,现在正睡在自己下面。于是,大山便狂吻起欧阳文涛来。接着,在酒精催动下欲火中烧的大山便强行干起了那种事情。欧阳文涛的呼喊,眼泪都无济于事,反抗也渐显无力。……
云雨过后的张大山,又像只死猪般地打着呼噜睡着了。可怜的欧阳文涛披头散发坐在地上痛哭,身旁她采集的一大束鲜艳的映山红,也已被张大山滚碾蹂躏得支离破碎,流着无声的花泪。欧阳文涛真想一死了之,但自己人生的青春才起步,她还没活够,她太爱生活,她舍不得家和周星大哥。不知过了多久,洞中的篝火已经熄灭了,渐渐阴凉了起来。大山被冻清醒了,乍热乍冷使大山头一歪便“哇哇!”地吐了起来,吐出的酒食使洞中充满了馊味。呕吐后的张大山脸色苍白十分难看,可欧阳文涛视若不见,她把头埋在双掌中,仍深陷在无边的痛苦中。大山奇怪地问:
“小欧,你为什么不帮我一下?我好难受啊!”
“你好难受?你去死吧!你这个披着人皮的畜生!”欧阳文涛骂完,又随手给了张大山一记重重的耳光。
“我怎么了,你为什么打我?”大山摸着脸问。
“你自己干了坏事还有脸问我?”
张大山这时才注意到欧阳文涛披头散发的狼狈样子,注意到地上被自己践踏的映山红,注意到自己还没有穿好的衣裤;朦胧的记忆终于唤醒,更感到自己无地自容。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生米已煮成熟饭,一切都晚了。知罪的张大山爬起来“嗵!”地一声跪在欧阳文涛面前说:
“小欧,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悲痛的欧阳文涛把头一甩,泪水又涌了出来,她呜咽似的说:
“你说得到轻松,一句错了便什么事都没有了,可我怎么办?我今后怎么做人?”
“你可以惩罚我,打我,骂我,到法院去告我,说我是没有人性的卑鄙无耻的强奸犯,我会心甘情愿地伏法的。”张大山悔恨地说。
“那样有用吧?我不想打你,也不想告你,一点用也没有。”欧阳文涛又把脸埋在手心里,泪从指缝中渗出。
“那我就自己惩罚自己吧,只要你解恨我可以为你死!”说完,大山便疯狂地捶打自己的胸口,一边打一边骂:“你这个畜生!你这个没人性的小人!怎么可以欺负一个女孩子呢?你对得起谁呀?你真该死呀!”大山又伏在身边的大石块上真心诚意地恸哭起来:“小欧!我一直都在真心地暗恋着你,怕你生病,怕你受人欺负,怕你受苦,但我自觉形秽配不上你便不敢说。你知道吗?我只要看到你的背影都会高兴,你笑我会乐,你痛苦我会难受,只要一天没看到你便会到处去寻找。我今天怎么这么混蛋呢,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我真该死啊!”
一阵痛苦的自我鞭挞后,张大山腾地站立起来,胆怯地拉了拉欧阳文涛的手说:“小欧,我们走吧。”
“到哪去?我不愿和你同行!”欧阳文涛望也不望地说。
“到公安局自首去。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解恨,只要你高兴,我干什么都可以。你爱不爱我不能勉强,但我对你是真心的,永远不会改变!”
他俩再也无言,一前一后的走着,踏上了百般无奈的归途。
第20章 断肠崖真情难断 博一笑大山倾力
中共“九大”会议胜利结束了,欢庆的锣鼓响彻神州大地。在“团结起来,争取更大的胜利!”的旗帜下,秀江市文化艺术界的“斗、批、改”学习班也即将完成它的历史使命。从领导到群众都如释重负地喘了一口大气,前者为顺利地完成了党交给自己的政治任务,为“反修、防修”做出了应有的贡献而高兴,后者为即将走出阴影地带而庆幸。因此,不知道谁悄悄地将“斗、批、改”篡改成了“斗、批、走”,文化艺术领域成了人们心目中惹不起却躲得起的幽暗领域;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中央文革某领导也说过了“人不吃饭,不穿衣不行,不看戏,不看电影死不了”,艺术家们又何必自讨苦吃呢?这时,上面传下话来:“秀江市文化艺术界人员将精简一半。”为跳出苦海,申请精简的报告便雪片似的飞了上去。上面又传下话来:“精简的人员一部分充实教育战线”,周星恰恰又给摊上了。这不是猪窝跳到狗窝里去,到头仍是臭名昭著的“臭老九”。三百六十行,行行都可以干,就是别当“臭老九”,因为这年月“知识越多越反动”,是要受到无产阶级专政的。为了躲避阶级斗争,周星第一次拒绝了服从组织分配,不去学校当教师,而要求下工厂当工人阶级。说心里话,谁不爱自己选定的专业呢?但在生存和死亡面前人们选择生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臭老九”总有熬出头的日子。人为的残酷阶级斗争和宗教忏悔般的人人过关,及狠斗“私”字一闪念,至今还叫人不寒而栗。等待重新“发配”安置的周星感到空前的寂寞,他发现四周已没有亲人,没有可信赖的朋友了,人人都装扮出空前团结的笑容而警惕地活着,防犯着,心里想什么,各自心照不宣。
周星越来越想家,越来越思念在农村广阔天地中的欧阳文涛,但小欧的来信越来越少,最后竟一封信也没了。他相信小欧在爱情上的忠诚,却放心不下她的安全,担心她遇上什么难以战胜而又难以启齿的困难。今天是星期天,他准备到小欧家中去一趟,走到大门口的收发室旁竟意外收到了小欧的来信,他惊喜地在院中的大树下阅读了起来。周星大哥:您好!来信均已收到,可我的回信却迟迟未来,一定使您很失望吧。实在是对
不起,我真诚地向您道歉!其实我已是多次执笔回书,但没有一次能痛痛快快地将
信写完,欲言又止痛苦无限,我只得一次又一次地将信撕毁重写,就这样地度过了
一个个的不眠之夜。
尽管命运总是无情地捉弄着我们,但人总是要面对现实,你愿意也好,不愿意
也罢,都是无法回避的。周星大哥,我这番言语可能令您觉得我一反常态,难以理
解,莫名其妙;其实不然,人间万物万事冥冥之中似有定数,随缘而来,随缘而去。
让您笑话了,因为我阐明的是一种唯心主义的观点,但我不能不说。长痛不如短痛,
还是让我直截了当的告诉您吧。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我认为自己不适合您;因为,
我配不上您。您应该有一个更好的女朋友,否则就是对您的不公平。说心里话,我
时刻都在想着您,念着您,梦中都会见到您,放不下您;但月下老人只让您做我的
好大哥,这是缘分决定。如果说我的决定是错误的,或者说是一种罪过,那就让所
有的惩罚都降到我一个人身上吧,即使我入地狱也会为您祈祷幸福。我有一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女朋友叫范玲俐,在秀江市棉纺厂工作,模样俏丽,
性格活泼,20岁还未找男朋友……周星已经没有勇气将信读下去,视线已被眼眶中的泪水模糊。信中的一字一句都像利箭在穿透他的心。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无法接受那些一反常态却十分礼貌的“您”字;更无法接受欧阳文涛为自己物色的新女朋友。此时此刻的周星有如孤身独处凄凉无望的荒漠,没有亲人,没有可倾诉的朋友,也没有可发泄的对象,这对刚从阶级斗争的血与火中走出来的他,无疑是雪上加霜。但是他必须倾诉,必须发泄,有如咆哮奔腾的黄河水进入了壶口必定会一落千丈一泻千里。突然,他的目光盯上了一块院中的大石,这石块足有七十来斤重,因为静静地躺在墙角太久,身上都长着青苔。周星大步走过去弯腰运力一拔,便将这石头搬了起来。于是,这傻小子便楞楞地毫无目的地将石块从院东头搬到院西头,又从院西头搬回院东头。他来来回回地搬着,挣扎得面红耳赤,大汗淋漓。过了一会儿,他又相上了院中那棵空心大树,树干中心还长着许多木菇和木耳。周星又对着这棵老树玩起了凌空飞腿。他一边踢一边问:
“老树啊老树!你都可以做我的太祖爷爷了,凭着你的阅历,你一定能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命运要如此地捉弄我。你说!你快说呀!……”
大树无言地表示着对晚辈的同情,但爱莫能助,苍天没有赐予它说话的功能;否则,这多事的老寿星就不能长寿了。热血沸腾的周星突然冲动地对大树连续冲起拳来,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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