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块怕他带来的兄弟说出什么不利自己的话,赶紧回头对他们也拜了起来,口中不住的说:“弟兄们,过去我做人不够仗义,还常欺负大家,望大家念着兄弟一场,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千万不能砍我的手哇!”
“这么说你承认输了?”瞎子问。
“我认输了,我真的认输了!”钱大块说。
瞎子转过脸对赵老大说:“赵大哥,论理说我没这个面子,也没有资格提什么要求,但大哥为人正直、仗义,就将底牌翻给他看,让他输得心服口服如何?”
赵老大微微一笑,鼻子一哼,对瞎子说:“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凭你的德性,是没什么面子!底牌我会给大家看,但放不放过他,得问问你那受尽甘苦和欺凌的瞎眼爹妈。常言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人啦!走多了夜路干多了坏事,总会碰到鬼,总会有报应的。”赵老大稍停,又对傻楞着的瞎子说:“还不去把你父母请过来?”
两位哭干了眼泪感激涕零的老人被请在上座,老大爷口中喃喃地念着:
“老天爷,你终于开眼了!让这没有人性的畜生得到报应了!孽畜,还不滚过来!”老大爷用他探路的竹竿愤怒地敲打着地面说。
钱大块吓得连滚带爬地过去,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作好了挨打的准备。可老大爷又敲起了竹竿说:
“还有你,我那该杀的逆子,也给我跪下!”
瞎子扑冬一声,羞愧地跪在了父母面前。老大爷呼地站立起来,举起了他的竹竿,然而,长期的饥饿和营养不良使他颤颤巍巍站立不稳,狗子赶紧上去扶住了他。正义的惩罚之鞭终于落了下去。起初老大爷还边打、边骂、边数落,后来竹竿打断了,老大爷一屁股坐了下来,搂着自己相依为命的老伴呜咽了起来。这呜咽是在声讨赌徒们的罪恶,这泪水在涤荡儿子被污染的灵魂。赵老大劝住老大爷说:
“老人家,你说我们放不放过钱大块?要不要砍断他那害人的爪子?”
老大爷惊愕地连连摇手说:“不!不行!浪子回头金不换哪,把年青人的手弄残了,今后怎么生活啊!不!不能砍!那不是君子所为。”
钱大块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可赵老大又有了话:
“那你老总得说点什么,比如说给他立几条做人的规矩。”
老大爷沉思了片刻,恢复了自己做人的尊严和自信,第一次以长者的身份,要给这些年青人说几句话:
“年青人啦,今天的事多亏了赵家老大。赵家祖宗积了阴德,有福当发,有了这样的好后代。他就是你们的好榜样啊!赵老大看得起我这个盲人,替我家还了这不该有的阎王债,我老俩口在生无以回报啊!”老大爷情绪激动,干枯的眼中竟又冒出了泪水。他一把抓住了赵老大的手,口里喊着:“恩人!请受我这废人一拜吧。”
赵老大大吃一惊,双手将老人搀回座位,连声说:“不可以!千万不可以这样!你是长辈,这样做会折我的寿的。你不是会算命卜卦吗,我帮你也是天意,老天爷是容不得恶人的!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帮你,你也帮帮这些误入歧途的人吧,给钱大块,也是给大家立几条做人的规矩,这可是大事!”
老大爷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严肃认真,他掐着手指头不知在算些什么,许久才发话:“天之道,正也;正之道,勤也。万恶皆出于惰,惰则邪,邪则恶。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火是尤其要认真对待的。人有七情六欲,如处置不当便欲火中烧玩火自焚。老子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古人又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水是能够灭欲火的。水不能言,为人做尽好事善事,却从不争名夺利;水柔,却能滴水穿石,平凡中见深刻伟大。年青人火正旺,是要多学点‘善水’精神的。我思量要做个正人有这么三条:第一,人要活正命,靠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以前兴个发家致富,现在不兴了,但要想过好日子还得靠劳动。天道酬勤,天上不会掉大饼下来,但会报答勤劳的人。第二点呐,年轻人要尊老爱幼,扶助病残,有道德,有爱心。这是中华民族几千年的优良传统,你们应该发扬光大。你们也会老,你们也有父母。钱大块,如果今天你被砍了五指,也就成了残废人,别人因此而欺辱你,你会怎么想呢?所以我今天才不计前嫌为你求情,保往你的五指。你今后可也要善待别人才是。这最后一点嘛,就是要远离恶习,千万不能偷、盗、嫖、赌。人要染上了恶习,就像吸上了鸦片烟,不是家破人亡就是锒铛入狱,到那时悔断肠也晚了。……”
场面缓和了下来,赵老大从容地将桌上双方的底牌翻开,赵老大底牌是红心Q,连起来正好是红心同花顺10、J、Q、K、A。钱大块底牌是黑桃A,五张牌放一起是黑桃9、J、Q、K、A,同花而不顺,是输家。这时,钱大块心中彻底明白了,即使自己不出老千也是输定了,赵老大的杂顺9、10、J、Q、K也比自己的J、Q、K、A、A大,自己还是输家。此刻钱大块知道危险已经没有了,他情不自禁地吻了一下自己幸存的右手五指,又担心起赌债来。赵老大看穿了他的心思,严肃地说:
“老人家的约法三章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记住了!”钱大块连连点头哈腰。
“做不到怎么办?”赵老大逼视着他,问道。
“我自己把手砍掉!两手全砍。”钱大块咬咬牙答。
“好,大丈夫一言即出,驷马难追,希望你不要自食其言,否则后果自负。看在二老的份上,今天的赌账一笔勾销,但已经处理了的三千元不能还给你,算是给你的一点惩罚,和对两位盲眼老人的补偿。”
赵老大话一说完,钱大块就连声说:“赵兄英明,仗义,我钱大块无话可说,彻底服了。”
一场惊险的赌场龙虎斗结束了。钱大块单身一人走出门去,再没有兄弟跟着他。没想到在窄小的门外通道上一溜立着周星、周明等五、六个人,他们是按计划安在这里应变的人员。钱大块心中捏了一把冷汗,庆幸今天没有发生武斗,否则,非吃大亏不可。他用眼偷偷地瞅了一下周星,周明立即厉声地喝斥道:
“望什么,不服吗?老子抠掉你的眼睛!”
钱大块不敢回答,赶紧低头快步走过。走了几步他又担心地回头张望,结果被地上的石块绊了一跤,摔了一个嘴啃泥,引来大家一阵嘲笑声。这笑声使痛苦郁闷了许久的小巷中透出了一丝生机。
第29章 求生存屡经风雨 抗逼供不屈不挠
简直糟糕透了,自从开车以来,丁小薇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坐在驾驶室中就像腾云驾雾一般迷迷糊糊晃晃悠悠,精神怎么也集中不起来,根本找不到司机的感觉。她这是在载着满电车的乘客走钢丝绳,玄乎呐!从南圃花园到滨江大桥全程这么长的路,她自己也不知是怎么跑完的。尽管丁小薇不断提醒自己要集中精力,甚至暗中把自己的大腿也掐成青紫色了还是不管用。她太疲劳了,和周星一样,因为小宝宝周灵洁,也就是小盼盼睡反了觉爱吵夜,俩人都疲劳接近极限。电车又要进站了,由于线路少、车少、乘客多,车还未停,唯恐上不了车的乘客便迎着车头潮水般地涌了过来,他们也是在玩命啊!很快大家就发现情况不对劲,今天的丁司机非但不紧急刹车,反而如入无人之境,开着车直冲人群压了过来。人群立即又如炸开了锅一般散开了。车下的喧哗声使丁小薇如触电般地惊醒过来,立即紧急刹住了车。候车的乘客又蜂拥而上,吊车门的,爬车窗的,打架的,骂人的,做小偷的,耍流氓的,什么人都有,唯独没有尊老爱幼的。伤痕累累铁壳的庞然大物早已习惯了这种场景,它任劳任怨一声不吭地任人驱使摆布。疲惫之极的丁小薇,却在此时趴在方向盘上进入了梦乡:
梦中的丁小薇驾着她的通道电车,分明在南城市的大街上行驶,可却找不到南城市的感觉。眼前的城市到处是几十层楼的高楼大厦,比大上海的国际饭店雄伟多了。大街的交岔路口,都是双层或是三层的,还交叉盘旋着的公路,上面跑着极快的机动车;更奇怪的是行人过马路都是从地下通道通过,不用担心穿越马路的危险。丁小薇想找自己载客的二路电车站牌可真难,线路都有三百多路了,站牌都是电子指示,站台可蔽风雨日晒,还有排椅坐,还有西方人看的彩色电视机,还有美女灯箱广告牌。大街上不知哪来那么多豪华的小轿车和摩托车,不少还挂着私人牌照。公交车不知什么时候都换上双层楼的了,人们礼貌而有秩序地上车,好像售票员也没了。惊讶万分的丁小薇好容易才找到二路电车站牌,她把车停靠站,可就是没人上她的车,到是有不少人对这辆破车评头品足,发出奇谈怪论,令丁小薇尴尬不已。就在这时,一辆长长的白色豪华小轿车停在了旁边,车上下来一位染着金发穿着摩登的年轻女郎,她边走边冲着丁小薇喊:
“妈!你从哪儿弄来这么一辆破车呀?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这破车影响市容还影响交通呢!”
丁小薇大吃一惊地说:“同志,你弄错了,我可不是你妈!我女儿盼盼才一岁呐。”
那女孩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那么开心而无拘无束。她又说;“妈!我还一岁?你从反光镜里看看自己,你头发都花白了,我怎么会才一岁呢?”
丁小薇对反光镜一看,自己的头发果然班白了。她取下墨镜,疑惑地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眼前年轻的女儿,不自信地自言自语:“我老了,我怎么就老了呢?可女儿都这么大了,我能不服老吗!这孩子也是,打扮得妖里妖气的,涂了口红画了眉,把头发也染得洋人似的,这无产阶级的革命传统都丢哪去了?”
盼盼在车下着急地说:“妈!你在说什么呀,我一句也听不懂。你还是快下车吧。”
“让我下车?你没搞错吧,妈正上班呢!”
盼盼乐了:“你还上班!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