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坑也挖得太深,太狠了吧?
她算什么?!
这个炮灰也当得太窝囊了!
看到安迪的脸由红变白,脊背挺直,凯文知道坏了,不由分说又来拉她想走。
安迪摔开了他的手。
可老邵先生正说得火起,也是不依不饶,见凯文还敢上前,就把炮火转向了他,“你自己当初怎么说的?!”
“我什么也没说!”凯文别着脖子想耍赖,一副外强中干的样子。
可面对他老爸老妈,这个坚强注定是没有胜算的,他只得屈服了,“我那是怕你发嬲,乱咁噏嘢啦。”
凯文故意用了白话,暗暗希望在安迪那里可以蒙混过关。
“你为了怕我生气,就可以那样凭空胡说八道?!我几时这样教过你?你几时这样乖过?你以为我真的分不出真假吗?”老邵先生何许人?他敏锐地察觉了凯文的用心,一点没耽搁,不仅翻译过来,还没忘添油加醋,穷追猛打。
凯文终于败在了他无敌老爸的手里,理屈词穷,叫天天不应了。
他这会儿是真的相信有报应了。
拿什么爱你
说了什么?不用问也能知道。或许老先生有落井下石之嫌,但凯文也必定是在众人面前说过中伤她的话,不然他不用掩饰。
安迪的心幽幽地沉了下去。
他凭什么这样做?
他竟然可以这样做!
那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憋住的一口气顶在她的胸腔里,四处乱撞。
安迪咬住牙,冷冷一笑,“你们是父慈子孝,合力断金,我甘拜下风。那就祝你们阖家幸福了。”
凯文慌了,几步抢上来,抓住了正转身离开的安迪,“在酒店等我,一会儿我去找你。”
安迪也没挣扎,只是打量他,好像不认识一般,“你的东西我会打包送到前台。你的那些‘垃圾’,从里到外,我都会清除干净的,什么也不想留下!”
安迪的语气平静而冰冷,凯文一时也怔住了。
老邵夫人一直在旁静观,此时却听得心里一动。
她走上前来,推开了凯文,小声问安迪,“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因为她没参与混战,安迪并不想针对她,但此刻也没心情应酬,她仍是看着凯文,“足够久了,是不是?还好,没久到我做出错误的决定。”
“你别这么冲动,行不行?”凯文当然听得懂她的意思,又想上前,但又不知当着他爸妈的面该怎么解释。
“我是冲动过,但不是现在!”安迪从牙缝里蹦出一句。
安迪那不争气的胃疼得一阵紧似一阵。她下意识地摸向口袋,但她刚换了衣服,药没带。她得赶快走了,她不想他们误会她是故作姿态,讨人可怜。
无论如何,她得撑住这点仅留的自尊。
老邵夫人可是没功夫往那上边误会,在伟大母性的驱使下,她跑到另一边去了。
老邵夫人也算是个心思透亮的人。
两个儿子当然是她的命根子,老大乖,又成了家,不用她操心;老二野,自然是多用些心挂住。
在这方面,她比老邵先生明理。以这个小儿子的古灵精怪,初中起就开始追女仔,从没吃过亏。女人想骗住他没那么容易。上次的事有八成可能就是他自己作怪,哄他老爸的,只是她不想为了外人去说破罢了。毕竟外人犯错,总比被自己人算计接受得容易些。照情形看来,的确是这个女孩子替凯文背了罪名,不然她不会有开始的一头雾水和现在的反映。
这个安迪,虽说看上去就知道是个精明人,可举止、谈吐倒也不像是不正经的女人。脾气、性格肯定不如大媳妇讨喜、乖巧和安分,只是听大媳妇的话里话外,她倒还是很关心凯文的。她相信儿子的眼光。最重要的是如果儿子认准了喜欢,他们两个老的再反对也是白搭,弄不好白伤了父子感情,她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反正离得这么远,将来又不会在一起过,好赖也只得随了他们。
相较儿子反常的唯唯诺诺,安迪刚刚的表现虽是情有可原,但也绝对算得上理直气壮,甚至有些有恃无恐;听到两人后面的对话,她就更起了疑惑;待到看见安迪摸向腹侧的动作,她就“豁然开朗”了。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小儿子这边也有了着落,还有了喜讯,她自是求之不得。媳妇不满意,那是儿子挑的,她也没办法;孩子可是自家的血脉,那她就有权过问了。安迪长相比大媳妇好,身材又高,孩子自然是错不了。而且这个安迪一看就不是守着家带孩子的人,不会像大媳妇那样死死把住孩子不放。将来把孩子拢在身边,自己调/教,反而更好。
这么一想,老邵夫人也就不计较了,一厢情愿地关心起下一代来。
“那些陈年旧事都过去了,大家都不要再提了。”老邵夫人拉住正要离开的安迪,瞄着她的肚子,言辞发自肺腑的关切,“多长时间了?你可不要胡来,伤了身体不得了!”
老邵夫人此言一出,其余三人全变了脸色。
老邵先生呆若木鸡。
小邵先生有苦说不出。
想什么呐?!安迪这才明白老夫人“大度”、“关心”的原因:这会儿上来救人是心疼、惦记“小小邵”了?只可惜惦记也是白惦记!
反正都是不相干的人了,她也懒得解释,索性瞪了凯文一眼,“你自己干的事情,自己说清楚!”
说罢转身扬长而去,扔下凯文被二老揪住盘问。
关上房门,安迪已经疼得站不直了。
她佝偻着身子,找到药,就着凉水吞了下去。
窝在沙发上,紧紧抱着双腿,整个人蜷成了一团。
翻江倒海的胃痛和从未有过的羞辱,委屈与愤怒,激着她浑身发抖,冷得冰冻了一般。
就在这个下午,在那短短的不到十分钟里,一切都颠倒了,也结束了。
深深的失望和挫败感比他父母的责骂和误会更让她心痛。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四年前,正是他们斗得最狠,拼得最凶的时候。这是他的报复?可如果她没有机会见到他的父母,这个报复就毫无价值。最多是个自我安慰的发泄。
他那时身边正走马灯似地换着女朋友,有的是人选,为什么要把这个子虚乌有的恶人安在她身上?
是因为她特别吗?
当然,因为她是最远的,最无足轻重的,也是最安全的。
选择她,就可以不危害到任何一个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只要她不露面,他的骗局就不会被揭穿,而他也只是受害者;即使她出现,只要他咬紧牙关,那她就没有任何申辩、翻身的机会,他还是安全的。他的家人可能会因为他的大度而去原谅她,却不可能去偏信她这个外人。
她是他的安全帽,也是他那些女人的避弹衣。
在他那里,她也就是个有多重利用价值的“工具”。如果有了他所谓“正当”的需要,她就是可以被利用,被放弃,被牺牲的。
他真的爱过她吗?
爱她,怎么还能这样在他父母和家人面前这样毫无顾虑、毫无负担地利用她,诋毁她?
他为自己做的事后悔过吗?
后悔,他有这么多时间可以去解释,可以去纠正,他为什么不去做呢?
为了慰藉父母偶尔说些违心的话她能理解。但她不能原谅的是他竟然没有尊重,没有珍惜,也没有愧疚。他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即使他的感情真的是爱,那也只是对他自己的爱。他没有为她着想过,也从没想过他们的将来,因为他们就没有将来。即使停留,她也只是个过客,擦身而过的过客中的一个。
她爱他么?爱他什么?是欺骗,是伤害,还是技巧?就算是她爱上他了,那又能怎样?那是她的事。那是她的错。难道她还期望能从他那儿得到相应的回应么?他拿什么回应?!
她不是小女孩了,不能再任他哄得团团转,转得没了理智,没了思想。
没人能割断过去的。
和以前一样,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吧。
走得远远的,趁着还来得及。
安迪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她坐起身,飞快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她不想他看到她的落魄和心痛。
凯文脸色阴沉,远远站了,不敢上前。
这个祸实在是闯得太大了,错得出圈儿了。
安迪坐在沙发上,双肘撑在腿上,看着他,眼里的猩红如同滚动的岩浆,但声音却冷硬得如同石板,“岛城的房子?”
凯文点点头。
“我的照片?”
凯文还是点头,“他们问我有没有能结婚的人,我没这个打算,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一下想到了你。他们要看照片,可我手机里除了设备就只有你的。是我偷着拍的,不是很清楚。一着急就给他们看了。就看了一眼。这么多年了,我还以为他们早就忘了呢。这事是我不对,可那时,我真的没有指望能和你在一起。”
“那就可以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么?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安迪的眼睛里已经冒出了火苗。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就这么让你们碰到了。” 凯文的手抓在过厅的门框上,想过来又不敢,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道歉实在是太烂了。“再给我点时间,我会把事情解释清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解释?!这么多年你都找不到时间解释,何必急在这一时?都是陈芝麻烂谷子了,都过去了,对吗?干嘛给自己找那个麻烦?!” 安迪狠狠地瞪着他。
“我也没想到事情弄成这样!这事是我错了,我会把后面的事情都安排好。行不行?” 凯文期期艾艾的口气里透着哀求,迟疑着想凑过来。
“还有什么事栽在我头上了?”安迪用眼神止住了他。
“我没有了。”凯文偷眼看看她,低头嘟囔着,“这回是你自己栽的。”
“什么事?”安迪一愣。
“都是我的错。”凯文发现又说错话了,想往回拉,“你能不能先别走?我这里现在实在是走不开。不然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