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安迪的脸仍是抵着他的脖子没动。
“我能说你胸卡的夹子好硬么?”凯文的脸也还是埋在她的头发里,声音有些闷闷的。
安迪一怔,这才意识到她的夹子可能是扎到他了,忙松了手想摘下来。
“别乱动!”凯文早有准备,一边轻声喝止,一边更紧地抱住了她。
“你不疼啊?”安迪还想挣扎。
“疼。不过这样我就知道不是做梦,不用怕抱住你梦就醒了,也不用怕睁开眼睛又找不到你了。”凯文的声音轻轻的,的确又像是梦呓。
“可梦里也会痛的。”安迪喃喃地说,“我就是在梦里就把你丢了,怎么也找不到,就这么痛醒了。”
“什么时候?”凯文推起安迪的肩,看着她。
“今天早晨。”
“所以我哥一说我出事,你就信了?”凯文双手捧着她的头,轻轻抹去了残留的泪水,眼神里惊讶中又有着疼惜,“怎么这么傻啊?!急一下就算了,干嘛把自己搞这么惨!”
“那还不是因为你?!” 安迪被动地仰着脸,他的呼吸吹在她还湿润的脸上,一凉一热。她被看得有些恼羞成怒了,“你欺负人!你们全家都欺负人!还有楚晖!”
本来安迪只是想胡搅一下,找个台阶,可话出口了,鼻子又酸了。
凯文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赶紧把人又搂进怀里。
“对不起,都算我头上,都是我的错。让你受委屈,是我不好。”听着安迪还在稀溜鼻子,凯文忽然有点想笑。她这冷不丁地一撒娇,还真让他有点不适应。可看着她红红的眼圈儿,他又挺心疼。也是怕她再迁怒凯奇和楚晖,于是他果断地、很没原则地全盘放弃了。
“我的东西都收好了,明天晚上的公司派对结束后就开车去找你。不磨动你,我就哪儿也不去!”
“你疯了?开八个小时夜车,不要命了?!”安迪用手推了一下凯文的腰,气他的心血来潮,“哪儿就急在这会儿了!”
“我等不了了!”凯文仍是把脸埋在她的头发里,“能让我害怕的事情不多,可昨天,在海上,一想到也许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就怕了,怕极了。我做错,也错过太多了。用了七年,才确定我爱你。为了等你说一句爱我,又是三年。我们一起荒废了十年。想到这些,我就一分钟也等不了了。”
“如果时间能再来一次,我们会做什么样的决定也未可知。这就是世事弄人吧?”安迪叹了口气。
“也许吧。”凯文想了想,“如果我们那时候就在一起,故事和现在也完全不一样了。”
“也是我太固执,太任性了。绕在自己的想法里出不来,犟起来就什么都不顾了。”安迪下巴搭在他的肩上,像条乖巧的小狗,
“就知道说我!你说你,大小是个总监,哪儿有那样安排回访的?知道你去的那些地方,差点没急死我!什么都做不了,又不敢去找你。不想见我,也不用跑那么远啊!以后再不许这样了!”凯文的手在安迪的头发上使劲揉了揉,直起了身,俯头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的?”安迪也撑起身。
“‘李莫愁’不见了,韦恩顶上去收尾,那还能不知道?!摆明了是要放水嘛。”凯文的眼睛闪了闪,转了话题,“在你梦里,我都干什么了?”
“你什么都没干。就是站在那儿,看着我笑,然后就消失了。” 安迪垂下眼睑。
“那你看到的肯定不是我!”凯文笑着摇了摇怀里的人,“如果是我在那儿,肯定不会什么都不做。即使是做梦,就算知道抱住你可能会醒,我也会去做。每一次都不会放过。”
“要是我就宁愿多看一会儿,下次见面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嘴上这么说,可安迪的手还是紧紧环着他,不肯放松。
“爱我么?”凯文低头看着她。
安迪点点头。
“说出来!”
安迪看得到他眼中的热切和期待,她也清楚自己的感觉,但她还是说不出口。
她的脸又憋红了。
“好了,”看着她苦苦挣扎,凯文笑了,把她按在身前,又把嘴贴在了她的耳边,“怎么了?嗯?有这么难么?”
安迪把脸更深地埋进了他的怀里,更紧地勒住他的腰。
凯文的电话终于耐不住寂寞了。
底下的人在催他下去。
“你去忙吧,我也该走了。”安迪悻悻松了手,回身找她的大衣。
“你去哪儿?”凯文举着电话,一愣。
“买点东西,再找个住的地方。让你哥赶罗得什么都没带。”安迪叹口气。
其实她包里的东西可以让她支撑两天。但就这么留在他的房间里,让她感觉有点别扭。
“你中午没来得及吃饭吧?”凯文看看她放在沙发边的包,笑了笑,“离派对开始还有点时间。带你去楚晖那儿找点吃的。他们的大老板一会儿也要过来,我实在走不开。你等我一下,能脱开身了,我送你去。”
想到楚晖也参与了骗局,安迪有点不好意思,“我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啊?”
“就这样,挺好!”凯文咧开了嘴,没心没肺地笑,“让他好好儿内疚一下。”
晒干的石子
看着被凯文拥进来的安迪,楚晖抢先红了脸,又开始拼命揉他的大耳朵了。
眼见楚晖比自己还要窘,安迪一时反而恼也不是,笑也不是。
待到看清掩在楚晖身后的人,她不禁僵了一下。
林赛站在那儿,也正愣愣地看着他们。
“愣什么神儿啊?又不认识你大佬了?”凯文仍是大大咧咧的,他央告了楚晖去给安迪弄吃的,又转向林赛,“你怎么跑来了?”
“我不是跟你约好谈谈开业庆典的事吗?”林赛也回过神来,但脸上的表情却是阴晴不定。
“嗨,忙忘了!”凯文略带歉意地抹了下额头,指了指吧台边,“这边来。”
安迪跟着楚晖去了小休息室。
楚晖端了盘意粉给安迪,还是有点讪讪的。
“昨天怎么回事?”安迪这会儿也觉出饿了,边吃边问楚晖。
她知道,如果不岔开话题,楚晖还得磨叽好一会儿呢。
“船出了故障,海上又起了大风,是发了求救信号才被拖回来的。回来都天黑了。真是挺吓人的。”这时候说起来,楚晖还是显得心有余悸。
“怎么这个季节出海?”看来凯奇的“灵感”也是有依据的。可想到凯文居然这么冒险,安迪也是后怕。
“他和他的那些朋友每个月都会去一次。每周还要打一次球。忙着哩。”看安迪没有跟他翻脸的意思,楚晖也放松了下来。
“瞧你这个合作伙伴找的!什么都得自己干!”
“他那可不是瞎玩!好多生意都是他揽回来的。这小子是属刺猬的!出去转一圈,打个滚儿,就能扎回几个果子来。”楚晖说得眉飞色舞的。
“你们这一个主外,一个主内,配合得不错啊!”安迪被他的比喻逗得差点呛到。
“这个‘内’现在是你的了。”楚晖看着她乐。
“我干不了这个,你自己慢慢享受吧。我过两天就走。” 安迪摇摇头,把面前的盘子吃干净,把玩着手里的叉子,低着头没看他,“今天,谢谢你。”
“啊?……我……”楚晖一下子又局促了。
幸亏今天凯奇分派给他的任务只是藏手机,守电话,不然,他肯定会穿帮的。饶是如此,在凯奇出现之前,他还是扎在操作间里,躲着凯文,不敢出来。刚刚凯奇临走前告诉他大功告成,他是既欣慰又揪心。撒谎,特别是跟安迪撒谎,即使是好意,也总让他心里觉得不是个味儿。
“我是说意粉!”安迪截住了他,端起盘子想去清洗。
和楚晖谈这个,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忙,说什么也得帮的。可不光是为了他。”楚晖也明白她的意思,但他不会转弯抹角,他接过安迪的盘子放到一边,“你们俩都好好儿的吧,别再折腾了。”
“那是个能消停的人吗?”安迪暗暗叹了口气。
“别光说别人,你也没消停啊!再说,这几年他老实多了,不像以前那么招猫逗狗的了。我看他是玩儿够了,真想踏实下来了。我也替你盯着点。”楚晖说得很认真。
“这种事你怎么盯得住?”楚晖那幼稚的承担让安迪有些好笑,眼前不禁切换出他瞪大眼睛,盯偷油鼠般盯着凯文,随时准备大手一挥,将凯文拎着尾巴揪回来的画面。
她清楚他心里一直都在的那份隐隐愧疚,然而时过境迁,往日的记忆就如沙滩上的石子,被潮水冲刷后会闪闪发光,可随着阳光的炙晒曝干,那色彩也终将消失,回归它应有的颜色。
安迪侧耳听了听外面,“不说这个了。林赛什么时候来的?”
“来一会儿了。他们公司要在这边成立个分公司。我让他在下面等着。”楚晖犹豫着看了看她,“这孩子人还行,就是有点……怪。”
“我知道他。”安迪想起了刚才林赛望向他们时那种空洞洞的,迷茫的眼神。
凯文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我们都吃过了,你什么时候吃?”楚晖见他进来,起身要去给他拿吃的。
“过会儿吧。十分钟后派对开始,我得去盯着。”凯文摆摆手,抓了块摆盘后剩下的点心塞进嘴里,边嚼边转向安迪,“你要是嫌乱,就上去等我。这是钥匙。”
“林赛呢?”安迪追上正往外走的凯文。
“刚走。过了元旦,带他去见个专搞庆典的朋友,他的活儿我接不了。”凯文抹着嘴出去了。
见楚晖也开始吩咐着服务生忙起来,安迪招呼一声,就溜出了餐室。
院门外已经看不到林赛的影子了。
门前的坡道再向上几十米就偏转通向了另一大片社区。
出院门向左的路边是一小片松树和栎树林,穿过去向下走应该就是海边了。
犹豫了一下,直觉让安迪决定向右走。
顺坡而下追过两个小岔路口,安迪停在了坡道和主干道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