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阿彻这样连人化术都半吊子的狗小子,学治愈术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痴狗说梦,“与其说施治愈术有危险,不如说治愈术需要付出高昂的代价。你不要以为治愈术是万能的,治愈术也遵循能量守恒定律。比如一个人感冒了,丧失的能量必须靠补充大量的水分和充分的休息才能慢慢弥补回来,如果用治愈术当然可以在眨眼间就恢复,但本质上其实是术者以大量的灵力代替了原本应该缓慢补充回来的水分和休息时间,当然这也是治愈术最大的价值所在,以灵力为代价,理论上来讲,治愈术甚至可以治疗绝症,包括秦修这种不可逆的永久性伤害,”贺兰霸说到这里,镜片后的眸光一沉,“但那对术者灵力的消耗也差不多像黑洞一样。”
阿彻认真听着,思忖半晌:“那如果用我的灵力作为代价呢?”
贺兰霸转头看着语出惊人的沈彻,哑然失了声,他总觉得这小子笨,但关键时刻这小子脑子居然一点都不犯糊涂。
阿彻一见贺兰霸迟疑的表情就知道有谱,追问:“有办法的是不是?!”
贺兰霸把烟掐灭了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叹了口气:“阿彻,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你的灵力资质很差,连人形都只能勉强维持,如果你要凯墨陇用你的灵力作为代偿帮秦修治疗眼睛,可以肯定地说,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化成人形了。”
个狗东西,完成人化术是你从小的梦想,在犬神大人的神像前祈祷的那些日子,每天起床睡觉都在许愿的那些日子,你都忘了吗?
“我不在乎,只要他的眼睛能恢复。”阿彻双手放在膝盖上,口吻异常的平静,不能再维持人形必然会很痛苦,但是在能让秦修重见光明的喜悦面前,那点痛苦骤然变得微不足道了。
“可秦修会不在乎吗?你要他下半辈子都活在内疚和痛苦中吗?”
贺兰霸的话音里饱含苛责,卷毛青年始料未及,他想得太短浅,不得不陷入沉默。
贺兰霸看着被困住的沈彻,收敛了纠结的心情,没错,就这样吧,这是个无解的题,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把它留在那里。他站起来,拍拍沈彻的肩:“多陪陪他吧。”最后看一眼呆坐在长椅上的沈彻,他转身朝停在花园大门口的宝马X5走去。
“那如果让他忘了我呢?”
身后冷不丁传来沈彻的声音,贺兰霸停下脚步,惊怔地转过头。
阿彻抬头看向他:“只要他忘了我就好了吧。”
。
一连好多天秦修的心里都七上八下,不管问医生还是问来探病的王子琼他们,每个人都是打哈哈,已经一个月了,一直都是上药,也不见要安排手术什么的,在他嚷嚷着要说法否则就投诉的时候,就会有人把他推去做些乱七八糟的检查,然后接下来又是漫长地等待检查结果出来的日子,在他三番五次催促威胁之下,医生才拿着检查结果过来笑眯眯地跟他说暂时没发现什么问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他控制不住要黑脸的时候,就会有护士不厌其烦地柔声叮嘱他,情绪对治疗很重要……
我已经一个多月看不见东西了,还要我笑得阳光灿烂?我又不是沈彻!
对主治医师脱口而出这番话,秦修才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医生又不认识沈彻。
主治医师心有余悸地看着冒烟的火山忽然又默不吭声冰山了回去。
秦修心中一片沉静,是他自己想沈彻了,想到都有点口无遮拦了。
很多人都相信宠物和主人心有灵犀,秦修没想到这话居然是对的,第二天沈狗就来了,还带来了天大的好消息。
秦修听着沈彻坐在床边一股脑地跟他说着他的眼睛终于要做手术了,听说是血块压迫了视神经才导致暂时性的失明,只要做个微创手术把淤血抽出来就OK了。
他听着这些话,脸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很开心,不是很确定那是因为突然听到了确定的好消息,还是因为沈彻终于又生龙活虎地绕着他打转了。
不过这家伙也有让人挺受不了的时候。
“啊。”
秦修听着沈彻叫他张嘴吃饭的啊声,简直神烦:“沈彻,你能不能别这么逗比?”
“那不然你怎么知道我把饭喂到你嘴边了?”
“我能自己吃好吗,我还不至于把饭喂进鼻子里。”秦修伸出手,“给我。”
沈彻迟迟没把碗递给他,他正有点纳闷,忽然听见卷毛青年兴高采烈得很突兀的声音:
“秦修,我们出去逛逛吧!”
、125
说是出去逛逛;结果那家伙领着他越逛越远;他在住院部花园里走两圈都觉得不方便,沈彻还一个劲怂恿他“上街吧上街吧阳光这么好把你晒晒啊”;他心说我又不是棉被要被这么晒;每天晒你还不够啊,不过到底没顶住这么黏人的攻势,勉为其难答应在附近街区走一圈;结果沈彻这家伙得寸进尺,才出医院没多久居然就把他推进出租车;特别豪迈地对师傅道:“上城区谢谢!”
一个小时后。
秦修站在上城区游乐园;听着头顶一轮轮呼啸而过的尖叫声和身后旋转木马忽远忽近的轻快乐声;不敢相信平常连住院部花园都懒得下去走的自己居然这么摸黑跟沈彻到了十多公里外的上城区,站在接踵摩肩的人群中,心里冷冷地一磨牙,我对你真是真爱啊。
眼睛看不见,其它五官就变得格外敏感,只觉得四周人的气味很复杂,声音嘈嚷得头都要裂开了,秦修一开始走得提心吊胆,但是沈彻始终护着他,一只手扶着他的左手臂,一只手护在他后背,细心地告诉他前面有阶梯要抬脚,没阶梯了可以放心大胆往前走,往左边走,前面有香蕉皮……也不知道沈彻是怎么办到的,明明周围人潮拥挤,他却好像走在一条为陛下君主们开辟的坦途上。
不过游乐园的设施他们都不能尝试,沈彻只是买了一大堆吃的喝的,像是来游乐园野炊的。
秦修坐在长椅上,吃着沈彻递来的烤肠,喝着可乐,烤肠还没吃完沈彻又递来爆米花,嘴里嚼着什么含糊地道:“进口货,你尝尝!”“哎,这个烤鱿鱼味道真赞,你尝尝!”“怎么样怎么样?!”
秦修吃得头都晕了,吃货的世界真是令人难以理解。
“咦,那边有卖情侣帽的,”沈大狗总算来了一句和吃没关系的,“要不我去买一对?”
秦修挑眉:“长什么样?”
“大灰狼和小白兔!”
秦修首肯:“嗯,去买吧。”
就听到狗青年哗啦放下爆米花,拍干净手的声音:“我很快的!等我啊!”
说快秦修也没想到这么快,他才刚吃完烤肠就听到沈彻气喘吁吁跑回来的声音,不管是买吃的还是买喝的,沈彻似乎都在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完成。
秦修感觉沈彻拿着帽子在身边坐下来,便伸手道:“我要大灰狼。”
秦冰山这么说的时候,并不知道正有一对女高中生从他们身后走过,两个妹子一眼认出这对同性情侣,腐性大发地叽叽咕咕起来。只见小麦卷青年拿着那对大灰狼小白兔的情侣帽,低头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默默把大灰狼的帽子让给了眼睛看不见的冰山美男,自己戴上了那顶完全不搭的小白兔帽。
秦修戴上暖烘烘的帽子,抿着蛋筒冰激凌,虽然看不见,但那份世俗的快乐在耳边汹涌来往,如此热烈,即使听着也是很美的,他靠在椅子上,觉得浑身都染满了游乐园的味道。
身边的沈彻安静了很长一会儿,他感觉对方似乎是看什么看出了神,问他:“你在看什么?”
沈彻只笑着说:“没什么。”
秦修在心里骂了声欺负人,努力竖起耳朵自力更生,终于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各种无意义的话语中听到一对经过的情侣的声音:
“都这么晚了该回去了吧?”
“都走到这儿了,坐了摩天轮再走啊!”
秦修眨了眨已经看不见的眼睛,摩天轮吗?正想着这小子真是黏死个人,适时嘴角掠过纸巾轻柔擦拭的触感,大概是沈彻帮他擦了擦嘴角的冰激凌奶油,他听见沈彻笑着说:“走吧,我们回去了。”
感到身边人站起来,秦修伸出手去,准确地抓住了沈彻的手腕。
“去坐摩天轮吧。”他说,这句话出来,声音沉沉的,都觉得自己特别的温柔。
对方没说话,但他能猜出小麦卷此刻的表情,估计是奇怪他是怎么猜到的,秦修心中笑了笑,从容地起身:“走吧。”
秦修被沈彻和工作人员扶着迈步跨进缓缓移动的座舱,他看不到自己躬身的幅度,脑门还是不可避免地碰了一下,沈彻握在他手臂上的手立刻就一紧。虽然看不见了,还是能感到这个人紧张他在乎他的每一丝情绪,他乐得在心里盘算着,我还可以再撞几次。
工作人员从外面拉上格子的门,热闹喧嚣的世界被关在了外面,耳边倏忽安静下来。
“对不起,你都看不见……”沈彻低声道,对眼睛看不见的人来说,坐摩天轮有什么意义?
“你想坐我自然陪你,”秦修舒适地靠着椅背,“主人的义务。”
中途沈彻静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在干嘛,或者是正在用充满爱意的眼光注视着他这个世纪第一好主人。他坐在有些冰凉的椅子上,细心感受着摩天轮载着他们摇摇摆摆地往上爬。耳边也不是完全安静的,游乐园的欢声笑语随着摩天轮的上升变得遥远而梦幻,好像阳光下五彩缤纷的泡沫。
摩天轮的最顶点,也是幸福的最顶点。无数情侣这么相信着。可惜他这会儿看不见。有些遗憾地闭上眼,在如遥远海潮般此起彼伏的欢声笑语中,黑暗依然是那么牢不可破……
某一刻他感到摩天轮“吱呀”摇晃了一下,眼前无边的黑暗好似也跟着摇晃了一下。正想着是心理作用吧,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忽然浮现出模糊的光点。
在医院里做测试时,医生也有检测他的眼睛是否还对光有感应,他的眼皮能感到手电光发出的热量,但是一点光的影子都捕捉不到,黑暗里空虚死寂。可是眼下那个光点如此确凿,他紧闭着眼难以置信地又感受了一下,真的有光,那种感觉就像闭上眼时有光线投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