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苗条清秀的北极熊背对着她站在摄影社的窗前,往三脚架上安置相机:“我不会有的,我是性冷淡,很早就知道了。”
如果换了是别人说自己是性冷淡,她可能就只是笑笑,可是,这么美的人,居然是性冷淡……“真是可惜呢。”她禁不住惋惜道,“可是,性冷淡就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吗?”
“不知道,我对女生不会有‘好可爱’,‘好想靠近’这样的感触,对毛片也完全不感兴趣,和女生接触也不会有任何脸红心跳的感觉。”
尤歌在背后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一副“难不成你也是?!”的样子。
北极熊察觉到她在想什么,侧过头:“和男生也没有。”
性冷淡多少也算是一件不幸的事吧,可是秦修说这话的样子居然让她觉得很酷。因为他有热爱的事业。那个时候她就觉得,追求梦想的人,哪怕是性冷淡,哪怕是美人,也真的酷到没话说。
“秦修,你真是性冷淡吗?”回想着往事,尤歌若有所思地倾身靠近秦修,冰凉的手指轻抚上秦修的脸颊,这张完美得超越性别的惊艳面孔,怎么就和性冷淡挂钩了呢?“我这样碰你,靠近你,你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秦修漂亮的天然眼线微眯着,但是瞳孔异常的清凉,像一弯冰凉的湖水,透彻地映照出她的心。
尤歌放下手,坐了回去,望着挡风玻璃后的风景:“老师临走前让我来找你,她跟我说如果我没有找到可以爱的人,就试着爱你。我回国前向jenny打听了你的消息,知道你还是单身。反正最爱的人已经没有了,我本来也想,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凑合吧,也算是……比较完美的凑合。你愿意吗?”
秦修心中一跳,眼神飞快地一闪,久久没有说话。
“换了以前,你一定二话不说就点头的。”尤歌笑起来,上下打量身边人,“秦修,你没有从前那么酷了。”
“……我本来就不酷。”
“刚刚在海崖上你一直在走神,在想什么,在想谁?”尤歌趴过来调皮地问。
秦修被问得面色一变。
好像是红了脸,转眼又好像白了脸,这种害羞又生气瞬息万变的表情尤歌从来没在北极熊脸上见过,她也不再为难他,笑着发动了车子:“我们去给你想的那个人带点礼物吧。”
车子一路绕啊绕,山路外柳暗花明。秦修问:“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本来是想跟你凑活的,但是你已经有了比凑合更好的选择,我就只能祝福你了。”尤歌笑着耸耸肩,“不过我们还是朋友吧,摄影室的投资你不要拒绝。”
“我们还是朋友,但是摄影室的投资我不能接受。”秦修淡淡地道,“正因为是朋友,与朋友之间不想有除感情以外的任何金钱方面的联系。”
“你这就是不把我当朋……”
“我珍惜你这个朋友。”秦修打断她,一句话让尤歌无话可说,秦修道,“如果工作室遇上困难,我会找你。”
这个人很坚持。尤歌放弃了劝说。
车子停在一家店面古朴的手工小礼品店外。尤歌兴致勃勃地领着秦修进去,帮忙挑选礼品,回头揶揄地问:“是女生还是男生?”
秦修想了半天:“是一只大狗。”
尤歌笑起来,用日语问店主人有没有象征主人和狗狗的情侣用品。
没想到还真有,店主人取了一对白色手绘马克杯,其中一只上面画着穿着t恤裤衩的小男孩,小男孩有大步走、奔跑、停住回头三种姿态,另一只上面则是巧克力色的卷毛小狗,也有小碎步、奔跑、蹲坐回头三种姿态。
“要是这么放,就是主人领着狗狗,”店主人微笑着将杯子一左一右放置,然后又掉了个方向,“要是这么放,就是狗狗追着主人。”
“哇,真不错!”尤歌也津津有味玩起来,“可以有好多组合,这样就是主人等着狗狗,这样就是狗狗等着主人……”
“你那个时候是怎么意识到自己喜欢上老师的?”秦修看着被转来转去的手绘马克杯,出声问。
“因为看不见她我就很难受。”尤歌说,举起两只杯子,“买回去吧,你的大狗会很喜欢的!”
秦修买了马克杯,虽然对尤歌很抱歉,但是除了祝福她早日走出失去爱人的痛苦,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当尤歌问他愿不愿意和她凑合的时候,心中第一个响起的竟然是:不愿意。
不愿意,一点也不愿意。如果我凑合了,那家伙怎么办?谁跟他凑合?
那天晚上北极熊躺在床上闭上眼。
——因为看不见她我就很难受。
北极熊翻了个身,心说我也没有那么难受啊,也就是这几天有些失眠,可能是因为床不太软吧,这么想着,轻轻按了按床垫。
其实挺软的。一直挺软的。
、65
一个礼拜以后;秦修拖着行李箱回来;开门的那一刻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站在玄关边脱鞋边喊;“卷二,”
怎么搞的尾音里竟然还带上了一点颤音;真是受够了,北极熊红着耳朵想。
屋里没动静。
真是够懒的;又睡死了,秦修撅着个嘴;想着想着又笑出来;看到礼物那家伙会是什么反应;不对,该不会以为那真是主人和宠物的杯子吧,那家伙那么蠢这是极有可能的,或者我该怎么提醒他一下这是情侣杯,然后再看他的反应来决定下一步行动?
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屋子里还是没有动静,秦修有点不耐烦了:“卷二!”
好吧,叫你卷二你觉得我不尊重你,秦修手撑在鞋柜上,好脾气地道:“沈彻。沈彻行了吧。”心说我都快累死了你倒是来接我啊。
屋里还是一片死寂。
秦修奇怪地按开顶灯,探了个头进去,夕阳的阳光透过那面倾斜的大窗户照得屋子里光尘飞舞。客厅里空空的,沙发上也是空空的。
他走进去推开卧室门,床上没人,掀开床,下面也没有狗,又推开书房门,书房和暗房也都空着,木然地站在客厅,以为卷二是出门买东西或者散步去了,直到看到茶几上的信。
说信不恰当,那纸条压在htc手机下,上面只有歪歪扭扭一行字——
小修,你一定要成为最棒的野外摄影师!
——你的卷二
“……什么意思?”秦修盯着那张纸条讷讷自语,忽然间怒不可遏,手一抓将信纸捏成一团,使劲扔出去老远,才发现手上还有墨迹,猛地冲出门,“沈彻!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快给我滚出来!”
回答他的只有楼下住户“磅”的一声盘子摔在地上的声音。
。
隆冬腊月的庚林市也难得下了雪。欧哲伦的车子经过珊瑚街,正吃着热乎乎红豆派的欧模特突然从窗户看见什么,忙叫经纪人停车。
“怎么了?”胖经纪人回头问。
欧哲伦让摇下窗子,纳闷地探头出去:“你看,那是不是神经病啊?”
胖经纪人扶扶眼镜跟着望出去,路边那个穿着深蓝羽绒服和骚包粉红t恤,正蹲下往停在路边的车子下边瞅的高挑美男岂不就是秦修:“真是秦修啊!他在干嘛呢?”
两人叹为观止地目视秦修像一只狗一样把那一条马路的车子下盘都逐个儿偷窥了个遍,这才见秦修站起来,一转身看见他们,两人立刻心下叫不妙,果然裹着一身低气压的北极熊朝他们走过来。
“欧哲伦,看见我的狗了吗?”
欧哲伦眨眼:“什么狗啊?”
“金毛!这么大!看见没!”秦修不耐烦地张开手臂比了个大小。
你特么找人问还这么凶老子就是看见了也不会告诉你!嘴贱的欧模特在车子里朝着着急火攻心的摄影师挂上一脸嘲笑:“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家伙,果然连狗都留不住!”
秦修那张白里透红与众不同的脸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黑了下来,欧哲伦见秦修弯腰捏了一大团雪在手里,连忙叫经纪人关窗开车,可惜还是没快过秦修,在窗户还没来得及摇上来的最后一刻被那只巨型雪球越窗打中一头一脸,冷得嗷嗷直叫。
秦修找了一晚上也没找着阿彻,回家冷得直哆嗦,抱着三只抱枕躺在沙发上火气难平,茶几上的纸条又脏又皱还很臭,因为被扔了几次又捡回来。
“口口声声说要帮我完成梦想,现在没个理由就这么一走了之算什么意思?!”
“不就是没带你去冲绳吗?冲绳那地方有什么好?我以后带你去爬珠穆朗玛还不行?”
“难道就是因为发情期过不去?你要实在熬不过让我帮你啊!我会说不吗?”
房间里只有一个人自说自话的声音,像很久以前沈彻还没来的时候,只不过那个时候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不会这么自言自语。秦修盯着天花板沉默了很久,从沙发上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疲惫地走进卧室。
床头柜上意外地放着几只胀鼓鼓的信封,秦修才刚拿起其中一只,信封就“刺啦”裂开了,几个钢镚掉在地上。
里面是厚厚一匝钱,除了一大叠百元大钞,还有零钱,十块的,五块的,五角的,林林总总……
秦修盘腿坐在地上,冻红的手指将钱按面值摆好,一张张地清点,八只信封里的钱加起来一共是七万五千九百八十七块五毛。
沈彻来工作室打工四个月,不可能有这么多钱,这里面应该还有他以前的积蓄。
他按着膝盖站起来,低头看着那一地花花绿绿的人民币,很生气,脑子里甚至冒出了电视剧里主角咆哮着“谁要你的臭钱”然后把钱抛洒光的镜头。但是他做不到。这是沈彻找了他七年,在连正式工作都没法找的情况下,打着各种零工,辛苦为他攒下的。
。
大冬天的,阿彻还只得一身单薄的gstar牛仔服,走在大马路上冻得牙关直打战,虽然变回狗的话可以有一身金毛御寒,但这会儿他却不能变回去,卷毛特征太明显,很容易被秦修认出来。
老师留给他的话他这两天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回响,都快能背出来了。
——认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并不是一件坏事,如果你觉得这样做帮不了他,就换种方式试试,只要待在他身边,总会找出答案。可能有一段时间,你会觉得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