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住他，马上截住他。”耶律补得猛地转身，三两步跑向自己的扈从，附耳嘱咐，即刻赶到富民城外，务必把北府宰相萧僧孝奴截住，把他绑架到白水泺来。
“你也派个人回去。”马哥指着萧特末说道，“叫你的扈从飞马赶回西京，如果僧孝奴还在西京，请李虎务必留住他，无论如何不要放他走了。”
十三日黄昏，耶律马哥召集白水大帐部落首领，叫他们即刻召集族众，向德州撤离，不能带走的东西一把火烧了，绝不能留给女真人。
当日深夜，耶律马哥带着三百精骑，和萧特末急赴西京。
十五日黄昏，耶律马哥到达镇川堡。子夜时分，进入西京，和李虎相会于同文殿。
两个对手从野牛原一直杀到大同，四年多了，从未谋面，这次终于面对面站在一起，伸手相握，感触颇多。李虎因野牛原一战而崛起，因西京一战而立足云朔，两场关系到命运的决定性大战都是和耶律马哥打的，都取得了胜利，但此刻，李虎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喜悦和兴奋。
马哥很平静，不谈过去，不看过去，只着眼现在和将来，“虎王有何对策？”
李虎和他并肩而行，“大石来了，他建议正面对决。”
“大石？他什么时候来的？”马哥吃惊地问道，“幽燕战场怎么样？”
“大宋的使者已经到了燕京，双方正在具体商议，不出意外的话，燕王可以给我们争取一个月的时间。”李虎笑道，“如果代北战场取得了胜利，形势就能得到迅速扭转。”
耶律淳最担心的就是代北战场，所以他派出韩昉之后，紧接着又派出了萧得里底、李处温和耶律大石，请他们赶到西京再次督请李虎结盟代北辽军，不惜代价打赢这一仗，只要能把女真人赶出代北，不管是大辽还是李虎，都能获得喘息时间，由此则能建立三分辽东之格局，否则两家一起完蛋。
李虎愿意结盟，大辽皇帝未必愿意，所以耶律淳请萧得里底和李处温亲自赶到云中拜见皇帝，解说自己称帝是权宜之计，是为了稳定军民之心，是为了欺骗宋金两国，是为了赢得扭转形势的时间，只待大辽国祚得以保全，则亲自北上迎接皇帝回京。
萧得里底、李处温是燕京的南北两府宰相，他们赶到大同的时候，萧僧萧奴正准备离开，双方相遇后，马上商议这件事，萧僧萧奴坚决反对把燕王称帝的事告诉皇帝，因为这是自取祸事，就算皇帝相信了，皇帝身边的大臣们也不会相信。萧奉先为了能让秦王继承皇统，就连已经失去权势的晋王都不放过，所以此事一旦泄漏，萧奉先等人必定唆使皇帝远逃大漠，那就全完了。
但这件事不可能瞒得住，大辽出现了两个皇帝，肯定要分裂，若想阻止分裂，唯一的办法就是除掉一个皇帝，然而，现在的形势太紧张了，两个皇帝都不能死，无论死哪一个，战局都会崩溃。
“此事一旦暴露，大辽皇帝一旦带着军队逃进大漠，代北就丢了，战局还是崩溃。”李处温说道，“若想拯救大辽，必须先杀萧奉先，把皇帝身边的一帮佞臣全部杀了，这样才有可能让皇帝留在阴山以南。”
这句话一出口，萧得里底等人暗自摇头。李处温和萧奉先的关系非同一般，他能做到宰相的位置，完全是靠萧奉先的帮忙，但现在要杀萧奉先的却是李处温，这实在是个莫大的讽刺。不过皇帝非常信任萧奉先，若想让皇帝杀他，难于登天。
耶律马哥和众人见面之后，听完众人商讨的结果，问了一句话。
“谁是大辽皇帝？”
“燕王。”李处温马上说道。
耶律马哥抬头望向其他人。萧得里底、耶律大石、萧特末、萧和尚奴在他的逼视下，都愿意尊奉燕王为大辽皇帝。萧僧孝奴沉默良久，终于也点头同意了。
“这件事我来处理。”耶律马哥说道，“当务之急是代北大战，我们要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这场大战上，这是关系我们生死的一战，没有退路，不是死，就是生。”
接着他望着李虎，问道：“这一仗，虎王打算怎么打？”
“你手上有多少军队？”李虎问道。
“宫帐军、西南军，倒塌岭的部落军，云内州的开远军，加上云中其它州县的地方军，大约九万人。”马哥说道，“西北军、阻卜、乌古和敌烈三支蕃军大约有五万人，他们将在近期到达阴山南部。”
“五天后，这支军队能赶到战场吗？”李虎问道。
耶律马哥摇了摇头，“我无法确定，不过，本月底，他们肯定能赶到云中。”
李虎微微皱眉，望向耶律大石。
“我只有一万骑。”耶律大石说道，“五天内，他们可以进入云中。”
“虎王能调动多少军队？”马哥问道。
“最多十万。”李虎说道，“党项人的军队就在黄河边上，朔州受其威胁，不得不在偏关驻守重兵。宁武光一线也要屯驻重兵，唯恐宋军北伐。大石的马军进入代北作战，我的步军就要在紫金关、居庸关一线戍卫燕京，所以我能调用的军队，最多只有十万。”
辽军和汉军加在一起，二十万不到，而金军的人数肯定不止二十万，尤其让人头痛的是，那位大辽皇帝听说金军浩浩荡荡地杀来，还不知道会不会逃之夭夭，假如他带着一部分军队逃了，那这一仗就更没有胜算了。
“虎王打算正面对决？”从耶律马哥的口气中听得出来，他不同意正面决战。
“正面对决我们没有胜算。”李虎说道，“但如果我们不正面决战，不把兵力集中到一起和金军死战，我们必将被金军各个击破，女真人将横扫代北。”
耶律马哥考虑良久，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无奈之下只好问道：“什么时候决战？”
“五天后，德州。”
第八十六章 陈兵饮马河
十六日清晨，李虎下令，调虎烈军、怨军、渤海军、神龙军和雷霆军北上，大军于饮马河上游九龙湾一线驻扎。
九龙湾距离德州一百里，距离白水泺一百里，三地正好形成了一个锥形战场。
同日，大辽北府宰相萧僧孝奴急速返回宫帐禀奏皇帝，相约出兵，攻击女真。
耶律马哥则急赴德州，他急书西南路都统耶律佛顶、倒塌岭节度使耶律德广等各军主帅，详细述说代北战局，请他们和自己联名上奏，今大军士气萎靡，将士们无心恋战，归究原因都是起自晋王之死，起自奸臣祸国，大臣们要求即刻清君侧，诛杀萧奉先，否则恐怕要爆发兵变，这将直接导致全军溃败，国祚覆亡。
耶律马哥急怒攻心，以国祚覆亡来威胁皇帝，你如果不杀萧奉先，不把一帮奸佞赶出宫帐，我就要发动兵变了。
萧得里底留在大同，做为云中、燕京两地的特使，和汉军总帅府保持密切联系，随时通报两地的最新情况，以便与汉军总帅府制定应对之策。
李处温急速返回燕京。耶律大石则赶到居庸关，率一万马军急速北上，于饮马河会合汉军。
十六日上午，各军主帅赶到总帅府。
李虎亲自部署攻击之策。
地图上，金河山的位置被醒目标注。
金河山位于阴山南麓（就是现在的卓资山），高度自西北而东南逐渐降低。德州位于金河山的东南麓，毗邻岱海。
“据斥候禀报，金军到了白水泺后，随即停了下来。”李虎说道，“很明显，金军正在考虑攻击方向。”
自白水泺往西就是金河山，没有路了，所以大道在白水泺一分为二。从白水泺北上，再沿着金河西进，就能进入云中，杀到河套地区。从白水泺南下，就是西京大同府。
“耶律马哥从白水泺撤到德州，一是因为所带部落族众和驼马牛羊太多，已经来不及撤到云中了，所以他干脆撤到德州，实在不行的话就逃到山上，总之就是不让女真人抢到牲畜。其二，则是判断金军的攻击方向，如果金军南下攻打大同，云中方向的辽军主力就可以乘机展开攻击，反之，耶律马哥就要向我们求援。”
接着，李虎把大辽皇帝主动遣使结盟的事说了一下。
“几年前，我在龙化的时候就对你们说过，我们若想生存发展，首先要联金攻辽，适当时候还要联辽遏金，但形势发展太快，女真人已经占据三京，实力骤然膨胀，不但远远超过了契丹人，更超过了我们，所以我们现在的策略只能是联辽攻金，先把女真人赶出代北，牢牢守住西京。”
“但是……”李虎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契丹人败亡的速度太快太快，简直是匪夷所思，如今更是陷入了分裂，这种情况下，联辽攻金根本不会达到预定目的，不过是某些人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当前，宋军即将北伐，幽燕很快就是大宋人的了，大宋人一旦收复幽燕，马上就会进入代北。”
“代北的位置对各方来说，非常重要。辽人如果守住，就能维持三分格局；女真人如果占据，就能取得对燕云的攻击优势，继而可以南下中原；党项人如果拿到代北，随即从东西两个方向对大宋形成了钳形攻势；大宋人的目标就是山后九州，就能遏制北虏南下。”
“四个对手都来了，我们还能守得住大同吗？如果守不住大同，我们到哪里去？”
在座的将帅们神情凝重，形势发展太快，让人眼花缭乱，无所适从，而李虎的意思很明显，当义军无路可走的时候，只有拿着山后九州去投奔大宋，这是维持生存的唯一办法了。
不过，这些年义军历经风雨，屡屡死中求生，这种危机局面不是第一次碰到，虽然大家都很紧张，但远没有到绝望的地步。有李虎在，有往日的胜利和战绩，大家对固守大同抱有很大的信心，依旧认为可以有惊无险地度过这次危机。
“这次大战……”李虎的手在地图上的德州和白水泺之间画了一个大圈，“我们的目标不是取胜。说实话以辽军现在的状况，也不可能取胜。我们的目标是迫使金军放弃南下攻打大同，转而集中力量去对付契丹人。契丹人四散而逃，金军肯定要分兵，他们一方面要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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