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认为女真人有胆子南下入侵？”李虎故意问道。
“你带着虎烈军主力西进攻打贺兰山，导致大同兵力空虚，幽燕和河北失去保护，女真人岂肯错过这样的掳掠机会？难道你会天真地认为女真人没胆子入侵？依我看，你西进攻打贺兰山，其实就是想引诱女真人南下入侵。”
李虎背心一凉，直娘贼，这个折彦直果然厉害，竟然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不，不……”李虎矢口否认，“汴京要杀我，我不得不自救，我突破重围的唯一办法就是攻打贺兰山，占据河套……”
“使相，你不是打算乘火打劫，乘着金人南下入侵的机会进入中原？”折彦直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李虎的辩解，厉声问道。
董小丑眉头深皱，张嘴就想驳斥，但李虎阻止了他。“我不过在贺兰山打了一场胜仗，结果你的想法马上就变了，把我想得阴险狡诈，十恶不赦，我问你，如果我打输了，你还会这么想吗？”李虎冷笑道，“你知道你为什么带着军队北上而来吗？还不是想利用党项人来削弱我的实力，结果事如愿违，你看到我的实力越来越大，已经严重威胁到你们的安全，随即想杀我了，是不是？依我看，你和汴京的那帮蠢货一模一样，如果你以这种想法来做出决策，你会害了西北人，也会害了你们折家。”
李虎的威胁让折彦直暗自心寒，他意识到西北局势正在失控，郓王也罢，西北将门也罢，都已经无力控制局势，只能任由李虎为所欲为了。
李虎的确要南下，但南下需要选择恰当的时机，需要得到郓王和西北将门的认同，需要得到大宋百姓的认同，否则，李虎南下事实上等同于北虏入侵。
李虎从折彦直的话里预感到事情的发展远比自己想象的复杂。自己在西北战场上所取得的胜利震撼了西北，给西北人以巨大的威胁，这导致西北人惧怕自己，他们想方设法要阻止自己南下，局势越来越复杂了。
送走折彦直后，李虎把柴云、原野请到了大帐。他没有让范直昌参加，南下的事非常敏感，范直昌这种出身大宋名门世家子弟和北方汉人在对待大宋的态度上完全不一样，有时候还是避开一点好。
董小丑认为要改变撤军的时间，“如果女真人攻打大同，我们就撤军，如果大同一直很安全，我们就尽量延迟撤军的时间，免得陷太原于两难困境。现在郓王和西北人的处境很不好，假如遭到汴京的打击，对我们南下显然不利。”
柴云和原野同意董小丑的意见，不过，考虑到虎烈府的财政状况，柴云认为，大军即使延缓撤退的时间，这个时间也不会太长。现在是十月中，再过一个多月黄河就要封冻，大雪就要从天而降，粮草辎重的运输会变得更加困难，如果发动攻击，消耗会更加惊人。虽然虎烈军正在灵夏一带大肆掳掠，但虎烈军有几十万人，包括民夫和俘虏，这些人都要吃饭穿衣御寒，即使掳掠很多，但要想支撑整个漫长的冬天，困难太大，几乎不可能。
“你们有什么建议？”李虎问道，“你们认为我们何时撤军最合适？”
“如果总帅在大雪来临之前无意攻打兴庆府，那就马上撤回一半射粮军和所有民夫，同时把俘虏也一起送回大同。”柴云说道，“这样，二十万人再支撑三个月不成问题。”
李虎想了一下，问道：“既然我们没有实力攻打兴庆府，那还留二十万人干什么？把主力撤回去，留几万马军不就行了。”
“你担心大同，是吗？”董小丑问道。
“金军到现在都还没有攻击大同，我担心什么？”李虎微微皱眉，“如果郭药师的消息是准确的，女真人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发动攻击，他们在等什么？”
第二十三章 再攻大同
十月中，代北鸳鸯泺，金军西帐帅营。
黄龙府来旨，金军两路南下，攻打大宋。
谙班勃极烈完颜杲为两路大军都元帅。
移赉勃极烈宗翰为左副元帅先锋，经略使完颜希尹为元帅右监军，左金吾上将军耶律余睹为元帅右都临，率西路军自倒塌岭南下攻打大同。
宗望为右副元帅，统领东路军。东路军分左右两军，中京六部路军帅完颜挞懒为六部路都统，斜也副之，率军从古北口南下攻打燕京。完颜阇母为南京路都统，埽喝副之，知枢密院事刘彦宗兼领汉军都统，率军自南京（平州路）攻打燕山。
这是自完颜阿骨打驾崩以来，金国最大的一次军事行动，因为对手是大宋，是当今天下最强大的王国，金军倾尽了全部国力，其首要目标是大同和燕京，全取燕云两地。
西帐内，聚集了金国最强悍的一帮将帅，完颜宗翰、完颜希尹、完颜昱（蒲家奴）、完颜斡鲁、完颜娄室、完颜银术可，其次就是耶律余睹，另外就是同知枢密院事汉人时立爱。
高庆裔做为宗翰的第一僚佐，站在地图前给各军统帅们详细解说攻击之策。
“截止到目前为止，西路军总共集结了二十一万大军。”高庆裔手指地图，指着各军所在位置说道，“西帐的十五万军队，倒塌岭蕃军的两万多骑，黑车子室韦的一万余骑，上京三万人马都已到达预定位置。乌古敌烈和漠东小蕃的三万余骑正在南下，估计下个月初可以到达闪电河，这样二十四万大军就全部集结完毕。”
“六月中，李虎带着虎烈军主力从乌拉山西进，攻打夏国。据最新消息说，李虎的大军正在围攻克夷门。”高庆裔的手指从地图上的贺兰山一直划到大同，“从克夷门到大同，大约两千余里，李虎要想撤回来，至少需要一个月。按照黄龙府的要求，我们将在十二月初，和东路军同时发动攻击。十二月初，北方已经下雪了，李虎如果撤军，速度会更慢，至少需要四十天到五十天，如果加上大同求援的时间，那么我们攻击大同的时间至少有六十天到七十天。”
“也就是说，我们十二初发动攻击，李虎至少要到二月中才能返回大同。”高庆裔看看帐内众将帅，目露担忧之色，“虽然李虎和他的主力大军不在大同，但据我们探查，大同一线至少还有十万虎烈军。”
“包括云内的军队？”完颜希尹问道。他带着圣旨刚从黄龙府赶来，对代北的情况并不了解。
“包括。”高庆裔说道，“云内、天德军和夏国的河南一带，驻有铁鹰的军队，估计三万人左右。奉圣州是侯概的军队，大约两三万人，其中驻守居庸关的是李虎手下悍将张高儿。大同这一块大约有四万军队，由罗青汉和张关羽坐镇。如果我们探查的消息没有太大错误，这就是虎烈府目前戍守代北的全部兵力。”
完颜希尹略有疑色，他侧身凑近宗翰，低声问道：“李虎西征之前，你曾和他见过一面，你感觉他这次西征的目的当真是为了攻打贺兰山？以他的实力，能击败党项人，攻占兴庆府？”
宗翰微微一笑，“无所谓。不管李虎的目的是什么，我们都要打大同。他的主力如果能及时赶回来，我们攻打大同的难度不过大一点而已，影响不了大局。”
完颜希尹迟疑片刻，又问道：“你确定这里面没有问题？”
“我的斥候一直潜藏在前套一带，只要李虎撤军，我就能得到消息，所以这里面即使有问题，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宗翰低声说道，“李虎之所以打西夏，纯粹是为了冲出包围，否则宋金夏三国打他一个，他如何守住代北？他突然打西夏，改变了北方形势，化被动为主动，手段已经很高明了，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李虎回到大同后，首要目标不是我们，而是大宋，要乘机南下，乘火打劫。”
“李虎就是这样的人。”完颜希尹笑道，“我一直想不明白，大宋为什么要急不可耐的杀他，这不是自取其祸嘛。”
“大宋自视甚高，傲慢无礼，狂妄自大。”宗翰冷笑道，“在他们的眼里，李虎算什么？一个北方汉虏而已，根本不放在眼里。这次他们要吃大亏了。”
“如果李虎想一箭双雕呢？”完颜希尹说道，“李虎这个人心计太深，不可不防。”
“当然有这个可能。”宗翰说道，“李虎当然希望我们和大宋打得两败俱伤，然后他出来捡便宜，所以我们这次攻打大同，不过是佯攻而已。”
“佯攻？”完颜希尹没有听懂，正想继续问，宗翰指了指正在滔滔不绝的高庆裔，“你听听他怎么说。”
黄龙府这次南下攻击的目标是全取燕云，拿到了燕云，就取得了高屋建瓴之势，可以对大宋形成战略优势。
大宋目前内忧外患。内有河北山东的叛乱，还有频繁的天灾，外有虎视眈眈的党项人和汉人，一旦金国占据了幽燕，它又多了一个敌人。大宋顾此失彼，应接不暇，疲于奔命，此时此刻，如果我们主动与其议和，帮助它围杀代北的李虎，大宋会不会答应？
“大宋如果不答应，我们就南下攻击河北，这时候，大宋若想阻御我们南下，必须向李虎求助，请求李虎支援，如此一来，李虎顺势南下，直杀河北，威胁中原，大宋人等于引狼入室，自取败亡，所以，只要我们议和的条件有利于大宋，大宋必定会答应。”
“大宋和我们议和，但它会不会信守盟约，联手夹击代北？或者私下议和李虎，帮助李虎打我们，以便坐收渔翁之利？”高庆裔笑笑，“以大宋人的狡猾，显然不会和我们夹击代北，但我们拿到了幽燕，可以两路共击，而大宋为了消灭李虎，势必会切断对李虎的支援。李虎困守大同，岌岌可危。以李虎的性格，他会束手待毙？当然不会，我们可以想象，李虎在我们的重击下，最后只有一个办法，南下。”
“李虎一旦南下，必定和大宋激烈交战。”高庆裔捋须而笑，“李虎走投无路，已经杀红了眼，大宋即使把他挡住了，也伤痕累累。这时候，我们就可以从大同和燕京两个方向同时南下，直杀汴京。”
这个计策切实可行，气势宏大，帐内将帅们受到它的感染，神情激奋，热烈探讨。
高庆裔挥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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