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刖之罪。」真生微笑道:「过蒙雅鉴谬褒,将无增其愧赧。」那高秀才恋恋不舍,直盘桓至暮而去。 次日清晨,即着人持简相请,并馈玉簪金扇数物,真生知其来意,托以冒寒,而壁其所赠。 过了两日,高梧又亲自来邀,子昂推避不见,高梧大怒,当晚遣人致书发话道:真子可为兄友,亦可与弟友。所谓大家骰盆,人人可掷,岂曰楚材而维晋用耶。兄乃擅嬖托辞,曾不念昔同袍之谊乎!窃恐倾家不独女色,若复执迷,终贻后悔。 子昂看毕,怒气勃然,将书扯得粉碎,又把来人骂了一顿,那人默默回去,备细禀述高梧。高梧愈加气愤,忽见堂兄高梓,趋进疾呼道:「栖凤贤弟,有一椿绝大富贵,从天降付,可欲相闻否?」 高梧便把怒容放下,慌忙邀进后面密室,备问其故。 高梓道:「今上虽则励精图治,怎奈朝臣各立门户,徒事空谈,窃见闯寇李自成,众推豪杰,所以兵不血刃,竟有河南之地,远近士民,无不望风归附,今拥兵数万,带将百员,欲窥楚地。他手下有一爱将,唤做王恩用,与我曾有一面之识。近日带领心腹健勇四十多人,改服更名,潜寓在城隍庙内,昨特将书邀我到寓,备说闯王不日便取楚地,黄郡耆衿,俱已密约通谋,又遣心腹将士,四处散布,只待大兵临城,即为内应。倘有奇才异能,先竞投府,即日授官,设或徘徊歧路,城破之日,必至玉石俱焚,为此愚兄,特来与弟商议,可否之间,幸为一决。」 高梧欣然笑道:「岂不闻子舆氏有言,虽有智慧,不如乘势。我辈做了一个穷秀才,既有这般机会,岂可错过,便当绘写出本省舆图,速去献策为上。」高梓大喜道:「我道贤弟有些主意,果然所见不差,只是事不宜迟,今晚约了王将军,指日就去为妙。」 高梧道:「且住!小弟还有一件心事,正在无计可施,意欲乘此机会,相烦王恩用,少助一臂之力,未知可否?」 高梓笑道:「临阵对敌,乃是这样大事,他犹视作等闲。若在吾弟,不过要他代为报仇雪愤,有何不可,但不知为着哪能一件事情,愿闻其详。」高梧道:「小弟这个毛病,吾兄向所熟知。近来为一真连城,果有十分美貌,岂意姚子昂恃强擅据,几次差人邀请,那厮立意不肯放来。故弟不在一官,惟欲王将军,为弟夺得真生,便当归顺李闯,死心效用。」高梓道:「既如此,就去当面一决。」 原来王恩用,乃是绍兴府山阴县人氏,年才二十四岁,生得五短身材,面如冠玉,与高杰,郑天雄,周千里等人,同为李自成手下心腹骁将。当日在寓,高梓兄弟进见谒见,只见高梧气宇轩昂,议论英发,王恩用心下大悦,先把那用兵机要,互相议论一回。高梓方说高梧,要求抢劫真生一事,王恩用欣然应允。立刻唤齐众贼,密令整备器械船只,以便劫了真生,即时回去。当夜黄昏时分,高梧在前引导,众贼渐次出城,向着园林左侧,分头潜伏。 再说真生那一夜,同着子昂,蕙娘并坐饮酒,子昂笑向真生道:「我以羁省月馀,精神倦怠,故而抵家旬日,未及与子作彻夜之欢,今夕三人,拚得同饮一醉,然后互缔鸳鸯,以竟人间之乐。不识吾子可见许否?」真生道:「方图永远欢娱,何必这般着急。」 子昂叹息道:「子乃聪明人,怎说此懵懂话。虽则尔我相逢,情钟非偶,然恐子之年少难留,我亦浮生几许。昔人有云:既无长绳系白日,又无大药驻永颜。 我每三复是诗,不得不及时行乐耳。「 既而酒至半酣,蕙娘谈起高梧。真生道:「此君如鬼如蜮,乃是奸险之徒,深悔那日多与他相会一面。」 子昂道:「这也不足为虑,凭他奸巧百端,只怕无计奈何得我。」正在说得兴浓,忽闻四下哨响,子昂慌忙站起,侧耳听时,门前喊声骤发,内有一人大呼道:「不要放走了姚子昂。」
姚子昂吓得心胆俱碎,也顾不得真生,急忙忙的打从侧门逃出,躲在池边草内,举眼望时,只见众贼,一个个执枪挂剑,鱼贯而进。子昂叫得一声苦,不知头脑,只得把那泥墙推卸,跳出园外,乱声叫喊。 此时将有二更天气,那些邻居,听说强盗抢劫,个个惊慌,谁肯出门救护。 直等众贼去后,书童寻唤,子昂方敢进入园内,检点衣资器玩,所失不多,单单不见了真生,并蕙娘,灵芸,都被抢去,子昂泪如雨点,不觉捶胸号哭。 次日,进禀县尊,出捕挨缉,自亦同着崔启云,到处察访,杳无下落,每至花晨月夕,思忆真生,无不泪零如雨。正是:谁言褒妹能亡国,始信瑕朝解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