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去了。抓个屁呀,趁着天早,我等回去算了。”那胖脸公差连声附和。
两名公差吃完,付了酒菜钱,出了酒肆。颜未也付了饭钱,跟尾其后。将出城门时,那胖脸公差忽招手高呼:“常押司。”颜未闻听,急忙望去,但见进城人中有一个蓝衣先生,头戴幞头,留着长须,惊诧的望着那胖脸公差,继而低下头去,复又前行。两名公差诧异的回过身来,望着那蓝衣先生背影。那长脸公差瞪了同伙一眼,疑道:“你乱呼乱叫甚么?那厮怎的会是常押司?定是你眼花了。”那胖脸公差颇有些委屈,嘀咕道:“明明是常押司,不过是多了些胡须而已。”那长脸公差笑道:“这天下貌似的人甚多,多了胡须便不是常押司了。”那胖脸公差满脸疑云,兀自回头张望了几下,被长脸公差拖拉着出了城门。
颜未疑心顿起:那蓝衣先生举止颇有些怪异,或许真的是那常押司?愈想愈疑,颜未舍了那两名公差,回身跟随那蓝衣先生。沿街而行,那蓝衣先生到了黄州府衙前,环视四下,径直入得了府衙对面的双福客栈。颜未远远望着,心头疑惑:这厮随身无有一物,不是寻亲,亦不象客商,他投双福客栈做甚?颜未猛然想到了辛何,他等投宿在双福客栈,定是为了察看府衙动静!想到此,颜未不由骂他等胆大包天!转念一想,这双福客栈莫不就是他等所开设?若如此,那掌柜林双福便是他等眼线!细想跟随辛何之情形,自己与苏仁甚是小心谨慎,怎的让他察觉?竟在眼皮底下逃之夭夭?若林双福是他等眼线,则辛何早已知晓身后有人跟随了!
颜未愈想愈觉得林双福可疑,这厮平日里常与徐府下人往来,每每好酒好肉,其意图何在?只是为了广交朋友、招徕生意?还是另有企图?颜未思忖自己与林双福相识,不便前去,宜找一个面生的人前去打探。环顾四下,一时寻不着人,心中又想:何不来个打草惊蛇,诈这林双福一番?想罢,颜未大模大样进了双福客栈,客栈伙计迎上前来,认出颜未,急忙笑脸相迎。颜未识得这伙计,唤作郭足,近得柜前,淡然一笑,道:“林掌柜可在?”那郭足连连点头,道:“在在,不知颜捕头何事找我家掌柜?”颜未瞪了郭足一眼,道:“休要多问,快且叫林掌柜来。”郭足唯喏,急急去了。颜未顺手拿过帐目簿,未见有新登住客名字,淡然一笑,到门口桌边坐了下来,取过茶壶,倒了一碗水。
不多时,客栈掌柜林双福急急赶来,满面堆笑,拱手施礼道:“原来是颜捕头,稀客稀客,林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颜未淡然一笑,道:“林掌柜,颜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番前来,乃是为了追查一人。”林双福一愣,而后满面堆笑,道:“不知颜捕头追查何人?”颜未淡然一笑,道:“乃是个小偷,身着蓝袍,头戴幞头,留着长须,适才有人见得他进到你这客栈里来了。”林双福呵呵笑道:“那定是看错了,适才并无甚么穿蓝袍戴幞头的人到得我这客栈来。”颜未闻听,心中大喜,却不动声色,问道:“果真如此?”林双福连连点头,道:“林某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欺蒙颜捕头?”颜未点点头,笑道:“若见得可疑之人,速来报我。”林双福连连点头,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颜未遂起身告辞,那林双福上得前来,摸出一锭二两银子,塞入颜未手中。颜未故做姿态,推脱道:“林掌柜此是做甚?”林双福笑道:“且与颜捕头买些酒喝,不成敬意。”颜未笑着接过,纳入怀中。林双福送颜未出了客栈,颜未径直往府衙去了。
入得府衙,颜未快步来见徐君猷,不待通禀,急急入得二堂,见徐君猷与苏公正在言语,颜未当即一五一十如实禀告。徐君猷闻听,勃然大怒,道:“大胆舒牧!耳目竟设到我府衙门前来了。”苏公捋须道:“既如此,我等必先除他耳目。”徐君猷点点头,道:“颜未,速召集人手,包围双福客栈,缉拿林双福、常押司。”苏公忙阻道:“此时行动,必招引闲人围观,则打草惊蛇也。且待到天黑,颜爷悄然引人前去,掌控客栈,待到明日,只可进,不可出。”徐君猷点点头,嘱咐颜未小心谨慎,行动之前,不可告知任何人,务必遣人暗中监视。颜未唯喏,告退去了。徐君猷与苏公闲话黄冈治理。
约莫申酉时分,颜未急急来见徐君猷,苏公见颜未焦急神情,料想出了甚事。果然,颜未禀告说适才双福客栈伙计来报,掌柜林双福死了。徐君猷惊诧不已,起得身来,喃喃道:“好快的手脚。”苏公惊讶道:“如此言来,他等已然警觉了。”徐君猷点点头,道:“速召集人手,前往双福客栈。”颜未急急去了。
不多时,徐君猷、苏公到得双福客栈前,颜未早引人将客栈团团围住,客栈伙计、住客等皆聚集在天井,不得擅自走动,人人惶恐不安。徐君猷、苏公到得天井,环视上下两层客房,颜未引一伙计上前来,道:“禀大人,这厮便是发现尸首并报案的伙计。”但见那伙计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徐君猷问道:“你唤作甚名?”那伙计低着头,惶恐道:“回大人,小人名叫郭足。”徐君猷问道:“且将你发现尸首前后细细道来。”那郭足连连点头,吱唔道:“今早小人起来时无端摔了一跤,便想今日兆头不好,有些背时。”徐君猷冷笑一声,道:“休言废话。”那郭足唬了一跳,惶恐道:“适才,因家中有事,小人到后院找掌柜准假,敲了好一阵门,又叫了七八上十声,没有听得掌柜回话。小人好奇,便推开房门,进得里屋,却见得掌柜倒在地上,满地鲜血,吓得小人连滚带爬出来,便去衙门报案了。”
徐君猷白了郭足一眼,道:“头前引路。”郭足唯喏,引徐君猷等过了天井,依廊而行,到得后院,远远指着正房道:“便是那里。”苏公在一旁问道:“今日午后可曾有人来找你家掌柜?”那郭足犹豫片刻,吱唔道:“确有一人来找过掌柜。”苏公问道:“那人甚么衣着?哪般相貌?”那郭足偷窥了旁边颜未一眼,怯怯道:“那人身穿一件蓝袍,头上戴着幞头,嘴边留着胡须。”苏公问道:“此人来时,如何言语?”那郭足摇摇头,道:“这厮到得客栈,一言不发,小人心中甚是纳闷,却见得掌柜满脸堆笑,将他引到后院去了,并吩咐小人好生守在门口。不多时,颜爷便来了,要见掌柜。小人不敢怠慢,急忙跑到后院,那时,掌柜那房门紧闭,小人在门外叫唤几声,掌柜开了门,问小人何事。小人只道府衙颜捕头来了。掌柜有些惊讶,又关了门,言语了几句甚么,小人不曾听得清楚。而后,掌柜又开了门,与小人到前方来见颜爷。后来,颜爷走后,掌柜又到后院去了。一直到小人再去找他,却发现他已经死了。”
苏公问道:“你可曾见得那人出去?”郭足连连摇头,道:“小人一直守在门口,根本不曾见得他出去。小人猜想,他定是从后门走了。”苏公点点头,道:“烦劳颜爷去询问众人,可否有人见得那厮出去?”颜未点头,回前方天井去了。徐君猷上得阶基,但见门扇开启,探头望室内,有些昏暗,隐约觉得一丝阴森。苏公察看四下,道:“且进去一看。”徐君猷闪身一旁,让苏公先行进得室内。苏公在里屋门口站住,只见地上躺着一人,遮莫四十来岁,脸部狰狞而痛苦,鲜血自胸口、腹部流出,蔓延至地面;室内无打斗痕迹。徐君猷站在苏公身后,幽然道:“那厮突然下手,这林掌柜未有丝毫防备。”
苏公点点头,叹道:“杀人灭口,乃是对手心中已然惊恐害怕,对我等甚是提防小心了。只不过下手之快,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徐君猷思忖道:“此亦佐证我等所想,黄冈县衙与命案有干系。”苏公淡然一笑,道:“苏仁言过,那好心的黄冈公差曾提醒他:尚青鹤不可怕,可怕的是尚青鹤身后之人。细细想来,此言颇有深意。”徐君猷疑道:“可怕的是黄冈县衙?”苏公叹道:“可怕的是掌握生杀大权的朝廷官吏,他等要杀一个百姓,有如拈死一只蝼蚁,轻易而不屑,谈笑间家破人亡。”徐君猷脸色铁青,默然无语。
经仵作勘验尸首,林双福乃是被利刃搠死;又询问客栈伙计、住客,但无一人见得那蓝袍长须人出去;经查,林双福是黄州本地人,浑家是黄冈人,这几日回娘家去了。林双福在此开客栈已有四年,为人和气,不曾有甚仇家。又搜查清点了林双福帐房、居室,不曾发现可疑物什。徐君猷令伙计通告死者家眷,料理后事。
回得府衙,徐君猷愈想愈恼,恨不能即刻将舒牧、尚青鹤等人拘来。苏公坐在一旁,拈须思索,良久,幽然道:“林双福之死,说明对手已经着手退路了,恐怕到得明日,我等已无可奈何他等了。”徐君猷一愣,疑惑道:“苏兄之意,他等会毁去所有证据?”苏公幽然道:“不是所有,是大多。此中或许包括某些人,自此销声匿迹、杳无音信了。”徐君猷愤愤道:“如此言来,我等今夜便行动。”苏公叹道:“仅凭臆测推断,而无真凭实据,贸然拘人,恐落下口实,日后于大人不利。”徐君猷恼怒道:“如此怎生是好?”苏公道:“不如使些手段,连夜赶赴黄冈县,暗中掳来一两人,得其口供,方名正言顺。”徐君猷瞟了苏公一眼,苦笑一声,道:“此计甚好,只是颇有些不光明。”苏公淡然一笑,道:“兵行诡道,哪里有甚么光明不光明。”徐君猷、苏公商议罢,遂召来马踏月、颜未、苏仁三人,令他等趁黑赶赴黄冈县,设法掳来辛何、常砉、或是尚青鹤三人其一。
三人领命,换了衣裳,拿了趁手兵器,趁黑出了黄州城,直奔黄冈。一路无话,到得黄冈县,此时,城门已经关闭,三人想法爬翻了城墙,到得城内,三人辨认方位,商议如何打探三人所在。却见得街巷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