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士兵们来说,为了在乱世中卑微地活下去,自己地力量是最微不足道,最靠不住的,他们需要的是作战勇敢的队长,勇猛过人的将军,英明无敌的明主;然而,在他们的心底深处,最需要的还是上天地保佑,神灵的眷顾。
未知地,神秘的,用他们那可怜的脑瓜子无法解释的,所有的这类现象,足以令他们敬畏,甚至,用全部的力量来狂热地膜拜。
生命无常,唯有神灵才能救赎!
故而,当白衣人在台上起舞,击鼓,高歌时,他们的心情也变得奇怪起来,忽而激越,忽而惶恐,忽而畏惧,忽而狂热。
白衣人来到大鼎前,面向台下的士卒,火光映照下,人们看清了他脸上戴着的面具,那是一副威严的神灵的面貌,脸上长着三只眼睛,除了正常人的两只外,眉心还有一直立着的眼睛,那只眼睛是用一个红宝石来镶嵌的,与火光相呼应,闪耀着红光。
白衣人停住了歌声,他嘴里念念有词,张开双手,微微扬起头,就像在祈祷什么一样,随即,他抬起双手,往大鼎上方一挥。
顿时,大鼎中的火焰猛烈地窜了起来,足有几尺高,台下的士兵们齐声惊呼,随着夜风飘向了远方。
“神君庇护,天佑我军,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火焰窜起之际,白衣人放声高呼,他张开双手,像要拥抱什么似的,大声嘶喊起来,喊了一遍之后,又重新喊了一遍。
“神君庇护,天佑我军,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不知道是哪一个角落,哪一些士卒突然跟着高台上白衣人的呼喊声喊叫了起来,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士兵跟着喊叫了起来,很快,几千人同时嘶喊起来。
他们黝黑的脸上放着红光,眼神中充满了狂热,不停地向上高举手中的武器,这一刻,他们完全相信,他们得到了神灵的庇佑,他们是不可战胜的!
“神君庇护,天佑我军,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高畅笔直地站在中军大营的哨楼上,哨楼有五六丈高,距离四丈高的高台有十来丈的距离,士兵们的嘶喊声就像在他耳边响起一般。
他披戴着雪白的亮银锁子甲,头戴亮银盔,朱红的帽缨随着夜风飘拂。
听到士兵们山崩海啸一般的呼喊,他的嘴角挂起一丝微笑,这时,不知道高台上的白衣人做了何种手势,士兵们的呼喊声渐渐降了下来,随后,场内一阵静默,唯有白衣人的声音在夜风中飘荡,山谷中,隐隐传来了回音。
“恭迎神君降临
白衣人突然扯起嗓子高声喊叫起来。
高畅知道,自己出场的时间到了。
他冷冷一笑,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间,整个人跃出了哨楼,在哨楼四周,并没有旁人,因此,没有人为他的这个举动惊呼。
在哨楼和高台之间,连着一根手指大小的涂成了黑色的绳索,最初,这绳索只是绑在高台上,当夜色降临,高畅登上哨楼时,就将绳索的另一头绑在了哨楼的木桩上,将它绷紧,由此,形成了一条绳桥。
高畅跃出哨楼时,高举的右手握着事先串在绳索上的竹管,由于,哨楼比对面的高台要高,绳桥就由哨楼向高台由高向低倾斜,高畅不需要用力,就自然地向高台那边滑去,在夜色的掩护下,在旁人的眼中,他就像在空中飞翔一样。
他一手握着绣管,一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在空中努力地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保持着这个姿势,向高台滑去。
“啊!”
士兵们看见了在空中滑翔的高畅,由于不知其中底细,他们真以为高畅是从空中飞过来的,一个个瞠目结舌,魂灵出窍一般呆呆地望着空中的高畅。
滑翔到高台上空时,高畅松开了手,轻巧地落在高台之上,那个白衣人已然退到了一旁,跪伏在地。嘴里高呼。
“神君降世,
英勇无双,
仙福永享,
寿与天齐!”
今天,士兵们受到了地刺激是一浪高过一浪,到高畅出场时,终于达到了最顶点,他们如同被催眠一般。和台上的白衣人一样,向高畅跪了下来,嘴里不停高呼。
“神君降世,
英勇无双,
仙福永享,
寿与天齐!”
狗子泪流满面。一遍一遍嘶喊着这几句话,是啊!早该知道,自家的统领大人并不是平常之人,怪不得啊!金球得会在军营中传播神君的旨意,原来自家的统领大人是神君的化身。
李虎,小二黑,老憨,他身边的士兵,远一些的士兵,所有地士兵都和狗子一样都变得癫狂起来。在这一刻,就算高畅让他们全体跳下马颊河。他们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咚!咚!咚!”
鼓声响了起来,台下。癫狂的情绪暂时得到了缓解,人们抬起头,无数双崇拜的眼神望向高台。
白衣人放下了鼓槌,悄然退到一旁。
“信吾者得永生!”
高畅高举右手,神态威严地扫射台下,他的声音隐隐有风雷之声,与他平常的声音完全不同。
“高畅,吾之血脉。在他身上,流淌着高贵地神的血液。汝等俗人,万不可违逆,需得敬他,畏他,奉他,信他,随他,他必得为汝等打造出一个地上天国,让汝等魂灵得到救赎,在天堂得到永生!”
怀疑吗?
不,这一刻,怀疑,犹豫,这样的情绪是没有生存的余地的;相信!是的,唯有毫不犹豫地相信,放开一切地相信,他们才能得到永生。
“吾怜世人悲苦,愚昧无知,特命吾之子孙降世,为吾等指点迷津,寻求解脱,避免轮回之苦!”
“神君慈悲!”
白衣人疾声高呼,不停地向高畅磕着响头。
“神君慈悲!”
台下的士兵与之相呼应,磕头不止。
“吾去也,汝等需的记住,要想求得解脱,要想获得永生,需奉吾子孙号令,不得违背,敬他,畏他,奉他,信他,随他!”
这一刻,高畅的神态已经彻彻底底烙在了那些士兵们的心底,从此,他们再无二心,无论遇见再困难地情况,都没有丢弃自己的信仰,为了高畅,他们可以微笑着走向死亡,死亡,对信徒们来说,这不过是永生地开端而已。
“弟兄们,随我一起,高声祈祷!”
白衣人取下面具,那张脸,狗子等人非常熟悉,他正是自称神君使者的金球得,不过,这个时候,没有人为此感到吃惊了,他们地情绪已经进入了一种非正常的状态。
“神君降世,
英勇无双,
仙福永享,
寿与天齐!”
几千人的同声呼喊惊天动地,在同声高呼这几句话的时候,他们仿佛从中得到了某种力量,于是,越念越有劲,越念越狂热。
人类,还真是软弱的生物!
瞧着狂热地膜拜在自己身下的人们,此时,恍惚间,高畅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神灵。
“好手段!”
在中军大营的西面山坡上,目睹着山坡下这一幕地徐公子不由发出了这一声叹息,他不知道高畅是怎样做到在空中飞翔的,不过,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像台下那些愚昧无知地士兵一样,相信高畅是神灵的子孙,相信这一刻是神灵降在他的身上。
如果徐公子是一个绝对相信圣贤之言的儒生,或者信奉佛祖,三清,这个时候,他也许会选择飘然离去。
然而,他是鬼谷传人,兵,法,儒,道,纵横,阴阳等杂学无不涉猎,心中也没有什么神佛的信仰,对高畅的手段,他只能由衷地赞一声好。
或许,这样的一个人才是真正值得自己效力的明主吧?
在这一天,高畅不仅得到了士兵们的死心跟随,也得到了一个重要谋士的心,只不过,士兵们是因为信仰才跟随他,徐公子决定跟随他,却是出自理智的考虑。
总之,这一天他收获了许多,向着自己的大业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第十六章 取历亭
三年(公元617年),三月二日。
清河郡,历亭。
拂晓时,东边的天际漂浮着大量的红霞,红得就像流淌的鲜血一般,虽然,间或夹杂着一些白色的云朵,但是,慢慢地,也被那团红色吞噬了。
今天的朝霞真是让人不安啊!
负责看守东城门的佐尉许天贵站在城楼上,望着东面血红的朝霞,暗暗出神,这种鲜血一般的红霞一向出现在傍晚时分的西天,今儿个却出现在清晨,难免让人心怀不安。
“当初,张金称的军队攻打历亭县时,在城下的小清河的河滩上杀了不少人,那时,河滩上流淌的鲜血就如同今日的朝霞一般鲜红。”
他转过身,对身边的副手胡大牙说道。
许天贵三十七岁,是一个军龄有十来年的老兵,他参加过征伐高丽的战斗,也多次随同杨善会大人征讨流民军,他手下有一百来人,负责看守东城门。
“大人英勇无比,一定杀了不少贼子,没有大人的勇力,那个时候,张金称也许就攻下历亭了,杀的人会更多,或许,整个历亭县的人都会被他杀个精光吧?”
胡大牙笑着说道。
“我算什么?全靠杨善会大人率军前来解围,不然,历亭早就被张金称攻破了!”
面对胡大牙地恭维。许天贵不置可否。
“那是,杨大人的武勇可不是一般的厉害,那些流贼只要听到他的名号,就吓得发抖,就算经过,也要远远地绕开清河。”
看胡大牙说话那神态,就像他是杨善会本人似的,许天贵笑了笑。下巴上的胡子微微抖动,不过,很快,他的声音就变得忧虑起来。
“杨大人上次命人前来传话,要我们范大人加强戒备,小心平原方面的贼军突袭。如今,杨大人已经率领主力北上信都,贼人说不定真地会趁虚而入啊!”
在没有流贼犯境的时候,整个历亭只有五百多个士卒看守,遇到外敌入侵时,历亭令范唐就会将四乡丁壮征集起来协助守城,那个时候兵力能够达到两三千人。
不过,虽然得到了杨善会叫他加强戒备的警告,可是,现在正是春耕时期。不可能为了一个猜想中的袭击,就将在田地里忙碌的农人召集起来守城。就算范唐下这个命令,当地的那些豪强地主也会抗命不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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