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这次进攻的杨善会部和负责防守的高畅军的人数比例达到了六比一,高畅军的优势在于武器的装备要优良一些,地利方面也对他们稍微有利一点,毕竟他们是居高临下,还有一些拒马,鹿隔阻敌军的进攻,由于训练得力,小队的阵型也保持得很好,一个士兵的死亡往往要进攻的杨善会部拿两至三个人来换。
不过,他们的人数实在是少了一点,鏖战一阵之后,终于渐落下风,一步一步往营寨退去,不过,虽然是往后退,却不是背对敌人撒开双腿就跑,而是边战边退。
十来个没有披戴盔甲,只是一身薄薄的白衣,手里只拿着一把横刀的神官也加入到战场中去了,他们高呼着赞美神君,歌颂高畅的口号号召大家继续战斗,在他们的鼓动下,高畅军的战意顿时达到了最高点,一时之间,竟将杨善会部的进攻压制了下去。
“准备好没有?”
徐胜治身着青衫,站在营寨的哨楼上,在他身旁,站着身披重甲的腾珏,腾珏望了问话的徐胜治一眼,郑重地点了点头。
徐胜治挥舞着手中的小旗,按照一个奇怪的轨迹划着圈。
一直注视着哨楼不敢有丝毫怠慢的传令兵瞧见旗语后,迅速有了反应,不多时,营寨内响起了铜锣声。
仅存的两百来人开始往营寨撤退了,注意,是撤退不是溃退,他们很默契地分出了一个小队担任断后的职责
的士兵飞快地往营寨奔去。
敌人很快摆脱了断后的小队的纠缠,像潮水一般涌了上来,朝着营寨冲去,只要冲进营寨,夺得敌军帅旗就能升官发财了!
他们一脸的亢奋,油光满面的脸闪闪发亮,眼神中充满了贪婪,嘴里不停地大呼小叫,随着每一步的跑动,身上的铠甲叮当作响。
终于跑到了第一梯次进攻部队吃亏的那个暗沟之前,现在,那道暗沟里面还有不少同袍的尸体,他们的尸体填满了暗沟,这给后续部队带来便利,他们不再需要梯子,木板之类的东西,就能跨过这道暗沟了。
前面几十步外就是敌军营寨的木棚栏,在营寨和他们之间,是逃跑的敌军的背影,跟着他们,尾随他们,冲进去!
徐胜治冷冷地注视着飞快向本方营寨靠近的追兵,他挥动了手中的小旗,这次,小旗划出了另一个不同的图案。
梆子声在营寨中响起,压过了士兵们的呼叫。
奋力向本方营寨奔跑的高畅军在即将跑进营寨之时,突然停止了奔跑,他们像跳水一样向前扑去,一百来个人脸贴着地整齐地趴在地上。
怎么回事?
追兵们的心中还没来得及浮现这个疑问,他们就受到了致命的打击,在逃跑的高畅军扑倒的同时,无数的箭矢雨点一般从木棚栏的间隙射了出来,将冲在最前面的追兵射倒了一大片。
虽然,遇见了出其不意的打击,这支军队却没有像第一队那样崩溃,他们纷纷做出了不同的反应,不过,没有一个选择向后逃跑,这种情况下,唯有死命向前冲了,转身逃跑是不可能的,后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人。
有聪明的士兵举起被箭射死,或者射伤的同伴挡在了自己的面前,继续朝前冲去,只要冲过这一段开阔地,冲进敌军营寨中就大功告成了。
临阵不过三发,只是几十步的距离,闭着眼睛也用不了多久时间就能冲过去,运气好的话,也许不会死去,甚至不会被流矢伤到。
徐胜治的手段当然不会仅仅就此而已,随着那一轮箭雨,事先准备在营寨中的小型投石车也发威了,只不过,它们投射的并不是什么石弹,而是燃烧着的火油弹。
就算是在太阳当空的白昼,几十枚燃烧的火油弹从空中划过也是一道非常不错的美景,然而,这美景之后,接踵而来的却是地狱的景象。
徐胜治叹了口长气,他知道,当火油弹升空之后,眼前这支敌军就完蛋了,作为兵家来说,心中只有胜负,无视生死,然而,自己终究无法做到心如铁石啊!就算是敌军,徐胜治对他们即将面临的下场也有不忍的感觉。
火油弹落在了地上,落在了人群中,落在壕沟里,落在拒马,鹿的上面,落在了草丛中,迅疾地燃烧了起来,火势之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最初,在修建这些防护工事时,徐胜治已经布下了一步暗棋,在壕沟里,埋下了大量的引火物,所有的鹿,拒马上面事先已经浇上了桐油,地面上也是如此,光是这一项,就花光了军中所有的存油,甚至伙房的豆油也全部用在了上面,如此看来,这样的损失还是值得接受的。
残存的两千多敌军迅速被冲天的大火包围了,黑烟滚滚中,火苗肆无忌惮地跳跃着,士兵们全身着火,左奔右突,没有方向地四处乱窜,大火燃烧起来的黑烟遮挡了他们的视线,他们找不到逃跑的方向,无处可逃,时不时,就和身边的同伴撞到了一起,跌倒在地,然后被乱兵践踏致死。
火场中,传来了一阵阵的惨叫,以及绝望的求救声。
进攻的杨善会军瞬间崩溃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些士兵不顾生死,丢下武器,朝着高畅军的营寨亡命狂奔,只有前方才是生路,就算是被对方的箭雨射死,也比被火烧死,被烟熏死要好。
“射!”
腾珏注视着那些向营寨奔来的敌军,一脸冷漠地下达了命令,现在这个时候,本方并没有多余的兵力来看守俘虏,等待着这支敌军的唯有死亡而已。
箭矢如雨,带着凄厉的呼啸声,划空而去,士兵们根本不需要瞄准,只需要不停地拉弦放箭就是了,奔跑的敌军没有任何的防备,几乎每一根箭矢都不会落空,营寨前密密麻麻地躺着大量敌军的尸体。
火焰在山坡上冲天而起,大量的黑烟迷蒙了整座鼓山,黑烟随风而散,如同一条黑龙围着山坡盘旋,在即将爬到云端之时才消散。
杨善会目瞪口呆地望着远方,敌军的营寨在滚滚的黑烟中若隐若现,火焰随着山风蔓延,士兵们的惨嚎声时断时续地随风飘了过来,渐渐地,惨叫声趋于沉寂。
寂静慢慢吞噬了整个战场。
在杨善会身下的原野上,是一个三千来人的方阵,他们是杨善会用于第三波攻击的队伍,一待第二波攻击的队伍冲到寨墙下,他们就会马上出发。
这些士兵们默默地望着远方的火场,为火场中的同伴感到哀
亲人在那支队伍中的双眼已经变得赤红了,当然,更为自己并不在那一队中感到庆幸。
士气降到了最低点,在大家的沉默之中,沮丧,绝望,不安的情绪占据了上风。
大火依然在燃烧着,只不过,离熄灭并不远了,毕竟,现在是春天,原野上生长的是翠绿的青草,而非秋季的枯草。
为了修建防护工事,山坡上的树木也被高畅军砍了个精光,没有引火物助燃,大火并不能蔓延开去,若是大火能够蔓延开去,徐胜治也不敢用这个火攻之计,不然,到头来,大火难免要烧到自己头上来。
这场大火不仅消灭了几千敌军,同时,也为本方争取了时间,在大火没有熄灭之前,敌军是不会发起进攻的,趁这个间隙,徐胜治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调整防御的力量。
给草人穿上衣甲,以作疑兵迷惑敌军;利用两道放在明处的壕沟吸引敌军的注意力,然后,用陷阱来对付敌军;以及用一部来引诱敌军深入,火烧敌军;这些计策都是徐胜治制定的,并且,取得了难以想象的战果。
最初,腾珏对高畅让徐胜治以军师的身份来指挥大军作战的命令还感到不理解,以及轻微的不满,只是,因为那是高畅的命令所有不敢违抗的话,那么,他现在已经对徐胜治心服口服了,心甘情愿接受他的命令。
他知道,如果自己来指挥这次战斗,肯定达不到徐胜治那样的战果,或许,本方的营寨已经被敌军攻破了吧?
腾珏对徐胜治的虽然改变了看法,甚至有些盲目地相信他,却不知道现在的徐胜治其实并不好过,如今,他已经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减缓敌军的进攻了。
他知道,愤怒的杨善会接下来必定会下达全面进攻的命令,对此,他所能做到的只是命令士兵凭借营寨的木棚栏拼死抵抗了。
营寨的木棚栏是本方最后一道防线了。
这个时候,想要活命的话,只能趁着火势没有熄灭,率军撤退,不是沿着大道往清河方向撤退,而是选择逃入鼓山之中。
沿着大道撤退的话,就无法逃脱敌军的追杀,毕竟,杨善会军中有一千多的骑兵,以骑兵的速度绝对能轻易追上本方。
要是进入山中,因为现在本方只有六百多残存的士卒,人少目标也小,鼓山虽然没有什么沟谷险峰,也没有连绵不绝的山脉,不过,六百来人藏进去,也并不显眼;再加上杨善会不可能命令大军满山来搜寻自己这支队伍,他要赶时间前往清河,没有时间和自己这支偏师纠缠,因此,只要窜入山中,保存这几百士卒的性命不成问题。
然而,这样做的话就和高畅制定的计划相违背了,自己应承高畅,要在这里阻击杨善会,拖延他行军的步伐,至少要达到两天,也就是要拖到明天的辰时才算完成任务,不可能为了保住这几百人的性命就擅自逃跑啊!
徐胜治抬头看看了太阳的方位,现在大概是申时,距离太阳落山还早得很,就算太阳下山了,敌军也会连夜进攻吧?换了自己是对方的主将也会这样做的。
看来,自己说不定要死在这里了!
虽然心里有了这样的觉悟,徐胜治依然面带微笑,有条不紊地下达着命令,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在士兵们眼中,就像他已经掌握着胜利的钥匙一般。
山坡下,杨善会军的大营前。
杨善会脸色铁青,骑着他的爱马在士兵们的阵型前缓缓驰过,远处的山坡上,大火依旧熄灭,只有少部分地方还在冒着浓烟,敌军的营寨清晰可见。
愤怒的情绪在杨善会心中翻江倒海一般奔涌,打了这么多年的仗,面对过无数的强敌,每次都是以寡敌众,然后战而胜之;像现在这样以优势兵力面对弱势的敌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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