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雅贤知道这是大势所趋,他自然没有反对,但是,他心中仍然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知道当高畅的基业越来越壮大的时候,要打的仗就越来越多,他希望自己能尽快习惯高畅的新式作战方法,日后也能直上云霄,博得诺大一个万户侯。
而现在,就看安泰这小子能不能为他争气了!
当初,苏定方被高畅要去独当一面之后,他就将安泰提拔了起来,这小子也的确争气,在历次战役中,屡立战功,进军官团学习之后,现在已经是军中的代理中郎将了,他能不能像苏定方那样再往上升一步,独当一面,就看他这次的表现了。
安泰的双腿微微用力,夹了夹马腹,战马缓缓奔跑起来,在他前方不远处,那员白袍小将手持亮银枪,正目无表情地注视着自己。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过去所学到的本事,正当用在此时!
安泰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眯着眼睛盯着对方,对方一身亮银盔,在阳光下微微闪耀着光芒,安泰的手心有些湿润,由于激动,他的后心也渗出了一丝汗水,然而,他握在槊杆上的手依然十分稳定,随着战马奔驰而颠簸的身躯也稳定如山。
对面的那员敌将仍然没有动,他的坐骑也没有开始奔跑。
难道那家伙是个雏儿,不晓得武将交战要借用马力,而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正是适合驱马冲将起来的距离,待得自己的战马跑起来了之后,冲杀到他面前,到时看他该如何抵挡?
听说对面那人是幽州罗艺的大公子,若是能被自己斩落马下,自己这个代理中郎将也该扶正了吧?
马蹄声越来越急,身下的坐骑越奔越快,渐渐地,犹如疾风一般奔腾起来,安泰伏下身子,对面的敌将在他眼眶中极速地变大,他按捺下内心的杂念,单手持槊,槊尖直指敌将,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数十步,转瞬即到。
这时,罗成身下的玉狮子动了起来,它的启动速度极其之快,转眼之间,就像一匹白色的闪电激射而出。
高畅双手轻握,平放在小腹前,一干将领站在他身侧,个个凭息静气,瞧着敌我两骑快速地迎面直撞,转瞬间,就擦身而过。
他们没有听到兵器相格的声音,唯一听到的只是安泰出招时低沉的吼声,那吼声虽然低沉,却如闷雷一般响起,掩住了战阵上敌我双方数十骑的加油助威声。
此时,远在十几里外的幽州大营的哨楼上,罗艺也在朝战场这边瞭望,然而,距离实在是太远了,他唯一能听见的只是隐约的喊杀声,所能瞧见的只是旷野中的数十个小黑点。
他没有命令全军做好出营作战的准备,他不能为了自己儿子的安危改变既定的作战方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向上苍祈祷,希望上苍能保佑自家的孩儿平安归来。
安泰的大青马和罗成的玉狮子交错而过,然后直直地向前奔去,罗成的玉狮子则停止了奔跑,攸然而止,前蹄高举,昂然而立,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在旷野中随风高高地传了开去。
这时,安泰的身躯方才从大青马上摔落下来,掉落地上,大青马向前跑了几步,觉得有所不对,这才停下脚步,它慢慢地趟了回来,来到主人落马之处,它伸长了颈子,用嘴巴轻轻舔着主人的脸,然而,它的主人已经无法给它回应了。
只一回合,罗成就将安泰挑落马下。
实在是太快了,就近旁观的双方都没有看清楚罗成的枪势,他们唯一能瞧见的只是一道银光从眼前闪过。
随着安泰出阵的骑卒慌忙驱马上前,将安泰的尸首抢了回来,罗成并未理会这些小卒子的举动,他对安泰这类级别的武将头颅并没有任何兴趣,刚才那一阵,只是热身而已!
他朝着高畅大营的方向,高举长枪,冷目如电,玉面含煞。
“冀州贼,谁敢与我一战!”
第八十四章 罗成VS尉迟恭
打开营门!”
随着哨楼上传令兵的一声呐喊,一阵沉闷的鼓声应声而起,鼓声中,中军大营的营门缓缓向两旁推开,士卒们鱼贯而出。
数十名士卒分散在营门两旁,将门前的拒马,鹿等障碍物推到一旁,然后,几个士卒扛着一块巨大的木板将它铺在营门前的那条壕沟之上。
鼓声依旧在继续,旌旗展动。
雄阔海走在最前面,他身上只披着一件薄薄的皮甲,两把门板一般巨大的大斧插在背后,腰间横插着十来只小斧头。
高畅骑在坐骑上,紧跟在雄阔海后面行出营来,雄阔海的手中紧抓着他那匹战马的缰绳,在高畅身后,乃是一员打着帅旗的壮汉,帅旗乃赤红色,旗上用篆体写着一个巨大的夏字,颜色为明黄。
紧跟在高畅身后的则是那一干武将,再加上高畅的随身亲兵,一行人也不过数十骑。
既然对方敢带着区区十八骑就来阵前挑战,高畅自然也不能仗人多势众,以多欺少,在这个时代,作为武将,有着武将的尊严,大多数武将在单挑时,就算明知不敌,也情愿战死,也不希望本方派人前来救援,以多敌少。
从三国,晋,以致南北朝来,不仅有许多世家门阀,同时,伴随这些世家门阀的也有许多军功集团,他们原本是某些高门大族地部曲。后来,才慢慢发展成所谓的士族,他们以武传家,但求功名马上取,以打仗杀人为谋生手段。
凡是这些士族出身的武将,若是丧失了武将的尊严,为了性命卑躬屈膝,芶延残喘。那么他就会被整个武将集团所鄙视,留下一生的污点,乃至影响家族的名声,这污名甚至会延伸到数代之后。
故而,将军宁愿马上死,这样的话成为武将们的心声也就理所当然了!
就像这一次罗成率领十八骑在高畅营前挑战。高畅也只能派出武将与之单挑迎战,若是他不敢派人出营,那么,幽州军地士气就会大幅度提高,本方的士气无论如何都会下落,这还没有什么,若是他派人以多取胜,如果罗成战死在了阵前,幽州军的士气不但不会下落,反倒会更加振奋。因为高畅军丧失了武将的尊严和道义,他们也就不再惧怕强大的高畅军。而是把这数万人当作了跳梁小丑。
所以,高畅不顾众人的阻挡。只带领数十骑出营来迎战罗成,想近距离地观察这位狂妄冷傲地小将。
本来,罗成已经在单挑中阵斩了高畅军的安泰,他本可以见好就收,然而,可能罗成觉得自己的武勇还不曾完全显示出来,所以留在原地,继续挑战高畅军的武将。在这种情况下,高畅再派出武将迎战。也就没有车轮战的嫌疑。
当然,高畅也的确没有车轮战的心思,他不想自己人继续出战送死,平添对方的武勇之名,故而,罗成接下来的对手并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高畅和众将在距离罗成两三百步的一个小土坡上停了下来,高畅身后地壮汉跳下马,将帅旗奋力插在泥土之中,然后扶着帅旗,迎风而立。
旌旗在高畅头顶招展,阳光掠过他的头顶洒在一丛青草之上。
高畅依然坐在马上,雄阔海松开了马缰,挡在高畅身前,高畅地目光在旁边的众将身上一一掠过,最后落在尉迟恭地身上,他朝他点了点头。
尉迟恭在马上朝高畅点头回礼,随后轻喝一声,身下的乌马像离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转瞬之间,它就下了土坡,朝罗成的方向疾驰而去。
也许是巧合吧?罗成与尉迟恭两人今日的装扮正好相反,黑白分明。
罗成是一身银甲,银盔,白袍,身下的玉狮子乃是一匹纯白的白马,罗成本人也长得唇红齿白,英挺非凡,十足一副闺中少女的梦中人的模样;而尉迟恭则黑面虬髯,长得膀大腰圆,黑盔,黑甲,黑色地披风,身下的一匹乌锥也如煤炭一般漆黑无比,双眼圆瞪如铜铃,一副凶神恶煞地模样,完全可以止小儿夜啼。
今日,这黑白双煞就要在此分出一个胜负来,鹿死谁手,却未可知!
罗成为将门世家出身,罗家自南北朝以来,一直为北朝的武将世家,祖父荣曾为隋监门将军,父罗艺为虎贲郎将,现拥兵自立后,更是雄霸一方,罗成不仅将家传武学学了个十七八八,更是跟随名师学艺,练就一身好本领,此次出战乃是他的初阵,自然是一股初生之牛不怕虎的架势。
而尉迟恭呢?
先祖尉迟说曾为后魏平东将军,尉迟罗迦则为隋州西镇将,也是将门出身,到尉迟恭时,家道虽已中落,让他只能以打铁为生,然而,家传的武艺却也未曾失传,更是随一无名高人学过不少绝技,自从在高阳从军以来,声名显赫,隐有河北名将之称。
这两人战在一起,可以说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究竟谁胜谁负,结局没有出来之前,自然无人可以猜中。
尉迟恭虽然成名已久,然而,他并未小觑自己的对手,只是看他刚才枪挑安泰的那一下,尉迟恭就知道这员以往籍籍无名的小将并非易于之辈。
瞧见罗成枪挑安泰的那一幕时,尉迟恭只觉胸中一股热血翻涌,忍不住就要高声嘶吼,就算高畅不命他出战,他也会主动请缨,作为一员威名显赫的武将,最痛快的事情不是建功立业,而是遇见一个难得的对手,然后将其斩落马下!
不过,尉迟恭心中虽然热血翻涌,驱动乌锥战马向罗成冲去时,他的心态却突然变得古井无波,冷静无比。
狮子搏兔尚须全力!何况,对方不是兔子,而是龙虎之辈!
在没有败给高畅之前,尉迟恭还达不到现在这般境界,那个时候,他的确有些小瞧天下英豪,第一次败给高畅,他并不心服口服,认为自己战苏定方时耗力过多,然而,当他第二次败给高畅后,就完全对高畅心服口服了,还是师傅说得好啊!纵然你再是勇猛,也会遇见一山更比一山高的时候!
眼看尉迟恭驱马从土坡冲杀下来,罗成也轻夹马腹,玉狮子顿时一阵小跑起来,朝着尉迟恭冲来的方向迎了过去,渐行渐远,越行越疾!
“朔州善阳尉迟恭前来应战!”
“幽州
”
随着两声厉吼,一黑一白两个物体转眼间就要迎面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