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败将王世充仍然不会是他的对手,所以,他方才倾巢而出,准备彻底击溃当面之敌。
李密仿佛瞧见自己正乘着华丽的车驾进入了东都洛阳那高大的城门,城内,士绅百姓们披着锦缎,挥舞着彩旗正在为他欢呼。
然而,战事一开始就不顺利。
陈智略等新近投降的人和单雄信等瓦岗旧臣之间,一直互相看不顺眼,李密的中军极其骄傲,不但看不起那些义军统领旗下的乌合之众,同样也看不起手下败将的陈智略,樊文超,张童儿部,三路大军的作战方式各不相同,相互之间毫无配合可言,只能是各自为战,李密将军队分为三路,而不是集结在一起,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再加上战场分外宽广,旗语,鼓令等联络方式都派不上用场,三路大军之间的联系全靠传令兵快马来报,命令有所延误,有所迟缓,或是错乱也在所难免,虽然,李密命令三路大军在辰时初统一出兵,然而,由于路途的不同,行动的速度不一,当李密率领中军赶到战场上时,单雄信部和陈智略部却不见踪影。
这个时候,单雄信方才集结好队伍,缓缓从左军大营行出,前锋还在通往战场的半道上,至于,陈智略,张童儿,樊文超率领的降兵,还没有走出大营,对这三个降将来说,手底下的兵就是他们荣华富贵的保证,语言上无妨对李密忠心耿耿,行动上。则需要像后世之人过马路那样。一看,二站,三通过了。
所以。他们的行动才如此缓慢,他们也害怕到了战场上,李密会让他们打头阵,让他们这些降
去做炮灰。
到了战场后,瞧见左右两军都未及时赶到,李密决定先扎下阵势。等左右两军赶到后再向王世充发起攻击,而就在他命令全军停止行军扎住阵脚时,王世充却突然指挥全军向他所在之处发起了进攻。
没有任何试探性的攻击,也没有保留预备队,两万隋军像一群饿疯了地野瞧见无数块肉骨头一般,漫山遍野地朝瓦岗军阵型扑了过来。
是地,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只能勇往直前。
过河的时候。王世充当着全军的面,让留守地部队烧毁了洛水上面的浮桥,他们只能背水一战,后退只能是死路一条。冲过去,挥舞手中的武器。直到杀穿敌阵,或是倒在敌阵之中,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路可走。
兔子急了尚且咬人,何况是武装到了牙齿的士卒。
李密没有料到一向用兵优柔寡断的王世充居然会如此孤注一掷,甚至,还没有到冲锋地距离,他就命令隋军小跑着冲了过来,没有阵型,没有丝毫的试探,一时间,他有些发愣,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样做,是不是在这鲁莽的行动藏着什么阴谋。
事实证明,李密完全想多了,很快,他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忙下令瓦岗军还击。
穿过稀稀疏疏的箭雨,王世充的先头部队一头撞入了瓦岗军的阵地中,敌我双方展开了短兵相接的战斗,他们用力地挥舞着手中的横刀,刀砍断了,就用手打,用脚踢,手脚断了,就用牙齿去咬,一时间,战斗惨烈无比。
“喝!”
—
秦叔宝低喝一声,闪过对面刺来地长矛,左臂往下一沉,夹住了长矛的矛柄,“啪”的一声,长矛被他硬生生折断,与此同时,手中的横刀猛地下劈,砍在敌人地头盔上,深深地陷了进去,那人摇摇晃晃地向前踏了两步,然后猛地栽倒在地。
秦叔宝收回横刀,却发现手中一轻,那横刀已经折断为两截了,一刻钟不到,他的长槊,以及这把横刀都已被他杀得报废了,战事地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一个敌将怒吼着往秦叔宝扑了过来,秦叔宝不慌不忙,将断刀往那人掷去,那人一偏头,断刀贴着他的头盔飞出,正好砸在他身后的一个隋军面门上,那隋军发出一声怪叫,掩面倒下,随后,有人从他身上踩着奔了过来。
扔出断刀之际,秦叔宝向前疾奔,几步距离,瞬息即到,此刻,那员敌将才刚刚将脑袋扭过来,视线中,一个砂锅大的拳头迎面奔来,砸在他的脸上。
“啊!”
敌将发出一声惨叫,本能地挥舞横刀,却不想手腕已被秦叔宝紧紧握着,不得动弹分毫,他待要使力挣扎,手中的横刀却已脱手而出。
秦叔宝抢过那敌将的横刀,顺手将刀刃刺入敌将的腹部,身子急冲而过,刀出,血溅,那敌将向前踉跄了几步,踩在一具尸体上,跌倒在地。
就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秦叔宝已经向前奔了十余步,杀了七八人,手中那把抢来的横刀也被折断了,他的身上却也多了好几道伤口。
隋军虽然疯狂,作战起来不顾生死,在一刻,也被他的勇武所震慑住了,一时之间,瞧见赤手空拳的他,居然不敢围上来,眼看秦叔宝的亲卫冲了上来,将他们的将军拉了下去。
在前锋营统领秦叔宝的殊死拼杀下,瓦岗军止住先前的颓势,将阵线稳定了下来,隋军虽然在亡命的冲击,却没有冲出一个缺口来,这给后面的李密赢得了时间,在第一线的瓦岗军即将崩溃之前,第二线的罗士信就率领部队加入了战团。
很好!
李密眯着眼睛打量着战场,握在刀柄上的右手青筋毕露,心中的紧张可想而知。
在童山大战中,李密被宇文成都射下战马,脸在沙石地上很是拖了一段路,现在,伤势仍未痊愈,脸颊上,像长着几颗麻子一样星星点点,一点也没有以往的飘逸神骏,腿上的伤势也没有好。走起路来有些微。在他沉思地时候,这形象显得格外地狰狞。
当然,他自己是察觉不到的。
在他看来。隋军的攻势虽然凶猛,不过,对大局已经没有多大地影响了,单靠中军,自然是无法全歼当面之敌,最多只能打个两败俱伤。
不过。现在只需要将王世充的部队拴在战场上即可,待得左右两军赶到,王世充这个娘娘腔就成为了瓮中之鳖,他李密只要伸出手去,就能手到擒来。
就在李密心中的如意算盘当当响的时候,在十余里外的北邙山,有一只隋军却在破坏他的好心情。
经过昨日一战,探明李密地中军大营扎在北邙山中后。王世充命令段达率领两百余骑当晚渡过洛水,瞒过瓦岗军斥候的探查,潜入了北邙山中,在山涧沟谷安顿下来。战马嘴上皆绑着嚼头,马蹄上绑着厚厚的布匹。士兵们也是食用冷食,饮用生水,所有的一切,皆以隐蔽为第一要务。
今日一早,段达就命令士兵给战马喂食,用干粮填饱肚子,然后,沿着溪涧沟谷摸到李密的中军大营后,在一个小山坡后隐藏起来,静待良机。
当远处传来战鼓声和士兵们厮杀作战的声音时,段达知道机会来了。
他嘴里发出了一声唿哨,从地上一跃而起,同时,侧卧在身旁的战马也直起身来,脚尖在地面上一点,他翻身上了马背,手持马槊,槊尖直指苍穹。
“儿郎们,随我杀敌!”
说罢,他当先冲下山坡,朝数百步外的瓦岗军大营冲去,在他身后,二百余骑犹如风卷残云般从山坡上急掠而下。
李密刚刚才率领大军出营,营寨外地防御工事皆已撤除,营内的守将没有料到会遇见敌人的突袭,因此
有重新将那些防御工事恢复,营寨前一马平川,段达兵没有遇见丝毫阻滞就杀入了瓦岗军地大营之中。
留守在营地内的瓦岗军多是老弱病残,遇见敌军地突袭,他们一个个像没头苍蝇一样在营地内乱窜,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大家除了慌乱之外还是慌乱。
战败了?战败了!
不知道这股敌人从何而来,不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少人,士兵们自然认为是前方的密公打了败仗,敌人的追兵已经冲到营寨中来了,既然已经战败了,那么,就该为自己的小命考虑了,怎么做?自然是逃跑啊!
于是,段达和他的轻骑兵在瓦岗大营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地,他们挥舞着火把,纵火焚烧帐篷房舍,粮草辎重。
顷刻之间,大火冲天而起,不多时,就连绵到了全营,瓦岗军的大营很快就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浓烟滚滚,遮天蔽日,直冲云霄。
这时,前方正在和王世充交战的瓦岗军发现了后方的不对劲,那么大的烟尘,只有瞎子才看不到,北邙山一带的上空,被火光映照得就像仍然在流淌鲜血的伤口颜色,由于风向的原因,人们垂死时的哀号不时地传了过来。
瓦岗军的军心有些摇动了,有的人开始在往后望,有些亲人留在营中的士卒甚至开始转身往后奔跑。
这时,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了。
在敌我双方交战的一个小土坡上,一群隋军的悍卒将一个面貌与李密异常相似,身着一样衣甲的人,用绳索绑着,押到了山坡上。
“李密被捉了,我军大胜!”
数十个专业大嗓子齐声高呼,他们的声音压制住了战鼓声,厮杀声,士兵们慢慢将目光转了过来,望向那里,有的人甚至忘记了这是在战场上,不由放下了刀剑,对面的敌人同样在望着那里,也忘记了砍他一刀。
“万岁!”
隋军军心振奋,齐声高呼,他们变得更加勇猛了,宛若下山的猛虎朝瓦岗军扑了过去,与之相反,瓦岗军的士气却一落千丈,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晓得后方的大营被袭破,主帅也被隋军捉住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拼死作战还有什么意义呢?
于是,大溃逃开始了,瓦岗军的士兵们丢下手中的刀枪,一窝蜂地往后面逃去。连将领们也忘记了阻拦。他们同样混入了逃亡地大队之中。
李密自然知道那个人不是自己,然而,溃败之局一旦开始。就不是他可以阻止地了,队伍的人心已经散了,就算他站在那些逃兵的面前,也制止不住那些逃兵溃败。
既然,大营被王世充袭破,左右两军仍未赶到。中军又无法止住溃败,那么,大势已去!
李密长叹一口气,心如刀绞,在亲卫地帮助下,他好不容易才上了战马,往后方奔去,混入漫山遍野的逃兵之中。
得知中军失败的消息。单雄信急忙停止了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