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将军是怎样遇刺的?你把经过详细给我说一遍?”
“诺!”
那个士兵应了一声,然后将郭孝恪遇刺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从离开徐府开始,徐世绩并没有打断他的话,也没有叫他加快进程,他默默地聆听着,想从中寻找一些有特殊含义的线索来。
“等一下,你说刺客用地是军中的制式弓弩。连箭矢都是标准的兵工厂出品?”
“嗯!”
这个报信的士兵是徐世绩安排在郭孝恪身边的人,也是今天郭孝恪身边的亲卫,不过,他在郭孝恪那群亲卫中和郭孝恪亲近的程度并不高,郭孝恪的许多机密事情他都无法涉及,平时,只能向徐世绩密报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而已,如今,郭孝恪被刺身亡。他也没有必要再隐瞒自己地身份了。
“起来说话!”
沉思一会,徐世绩挥挥手,示意那个仍然单膝跪地的士兵站起来,让他坐在一侧的锦凳上说话。
“多谢主公!”
那个士兵朝徐世绩躬身行了个礼。然后坐在了一旁。
“刺客有没有被抓住?”
“当时场面很乱,刺客似乎非常熟悉地形,他们位于大街两侧的高处用弩箭向郭大人发起袭击,郭大人地亲卫们身处其下。无法反击,最后,一个刺客也没有抓住,被他们逃之夭夭了!”
“哦!”
徐世绩抬起手。摸着下颌的三偻长须。
“郭将军是被箭射死的?”
“不!郭大人虽然中箭落马,箭伤却不是致命伤,他是被人用刀割破喉管而死。乃是近身刺客所为。只是。当时场面很乱,小的并没有看见是谁杀了郭大人。事后,听那些同僚说,是郭大人身边地护卫将郭大人杀死的,同样,因为场面混乱,那个杀了郭大人的护卫非常轻易就脱身离开了!”
“这样啊!”
徐世绩低着头,若有所思。
从郭孝恪被刺的整个过程来看,这是一次有计划,有预谋,极其机密地刺杀行动,在这些刺客的背后,必定站着一个庞然大物,绝非单人的私人恩怨,看来,郭孝恪地一举一动全都在高畅地眼中,这次之所以在大庭广众之下用刺杀地方式干掉郭孝恪,或许是给自己的一个警告吧?
是地,这应该是一个警告,高畅若想动自己,就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杀郭孝恪,他驾临济阴城之后,只需登高一呼,这济阴城的数千兵马就只会听从他的号令,要想杀郭孝恪和自己,简单之极,根本就用不着玩什么刺杀的花招,双方的实力相差太大了,无从比较。
“大人,郭将军的那些部下就快到了,他们要求大人为他们主持公道,为郭将军报仇雪恨?”
那个亲卫偷瞄了一眼沉思中的徐世绩,有些忐忑地说道。
“报仇雪恨?一个刺客都没有抓到,暗中主事的人的哪个也不知道,他们要向谁报仇雪恨?”
徐世绩忿忿不平地念叨了两句,然后向那个报信的士兵摆摆手。
“你先下去,今天的事情你做得很好,一会去向徐福报道,我对你已经有所安排了,该有的赏赐都不会少!”
“多谢大人!”
那人欣喜地朝徐世绩行了个礼,然后躬身退了下去。
那人退下之后,徐世绩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陷入了沉思,是的,现在他的心情非常凌乱,各种各样的念头起伏不定,但是,他不能慌张,他必须从这件事情中找出高畅真正的意图来,然后再决定接下来自己该做什么?
杀鸡儆猴?
应该是杀鸡儆猴吧?
只是,他难道不怕自己这只猴子被吓得逃跑,现在,济阴郡的最高长官毕竟是自己,自己要做到挂冠而去还是很容易的,难道,他还安排着后手?就像在郭孝恪身边暗藏着刺客一样,在自己身边,他也安排有人,自己若是仓皇出逃,正好落入他的圈套,那时候,他要是杀了自己,也无损他的名声!
郭孝恪被杀,他安排的计划多半也泄露了,这样看来,白斯文和刘兰成两人恐怕也丝毫无损吧?冤句和定陶两座城池沿着济水将济阴牢牢地夹在中间,不要说自己现在依然无法完全掌握军权,麾下忠于夏王高畅的部队人数众多,那些被打散混入其中的降兵多半指望不上,就算自己掌握了济阴的军权,要想起兵
在白斯文和刘兰成的夹击下,也没有什么成算。
该怎么办呢?
不知不觉间,徐世绩下颌的胡须都被他扯断了好几根。要知道,他最在意下颌地这把胡须。
就在这时,一个全身都是尘土的士卒在亲卫们的带领下急匆匆地奔了进来,猛地在他身前跪下,尘土在阳光下急促地飞舞。
那人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满是灰尘的脸变得更加肮脏了,他调整了一下呼吸,高声说道。
“大人,大事不好!……”
表面上。在土河子安营扎寨的那两千人马是郭孝恪和孟海公秘密勾结而安排的,实际上,在这件事情上,徐世绩是背后的主使人。只是一直以来都是郭孝恪出面和孟海公联系,因此,没有证据显示他和这两千人有关联。
然而,作为背后的主使人。徐世绩当然不会任由郭孝恪和孟海公行事,他在那两千人中,也安排有自己地细作,负责监视郭孝恪和孟海公。只是,由于他的人在里面的地位不高,只能向他通风报信。无法阻止郭孝恪的自行其是。当郭孝和孟海公密谋袭击白斯文时。对于营地地警戒达到了最高程度,可以说。没有一个人能够擅自外出,徐世绩的细作不像高畅的监察司探子那样拥有信鸽,所以无法把消息传递出来,因此,在今日早上,徐世绩方才从郭孝恪嘴中听到了他的最新计划。
最初,徐世绩以为从细作那里听到地是郭孝恪的密谋,不过,很快他就知道对方说的不是那回事,虽然,他早就猜到事情会这样,不过,从那人嘴里听到军营叛乱,孟海公被杀的消息时,他仍然感到了震撼。
心乱如麻地听完了那个细作关于整件事情地经过后,他摆摆手,将那人和亲卫们请了出去,吩咐若非紧要事情不许其他人进来,他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
这样下去不行,徐世绩啊!你必须振作精神!
当初,李密在酒宴上袭杀翟公,自己的脑袋被人砍了一刀,险些丧命,那时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要知道,就算是那般危险,自己也没有乱了方寸,依然能够掌握李密地心思,好好应对,这才活了下来,仍然能够领兵,占据黎阳仓,成就自己地一番事业,方才找到了机会帮翟公报了大仇,现在地情况有那时危急吗?为什么自己会感到慌乱呢?
或许,在自己的心目中,高畅是一个远比李密难对付地人物吧?
蒲山公虽然雄才大略,终究比常人优异一些罢了,他的所作所为,每一步行动,每一个布局,终究是有迹可寻,不难应付,然而,高畅这人,却始终像躲在层层迷雾中一般,无论如何,自己都看不穿这个人,他的思想天马行空,他的布局充满了奇思妙想,看上去异常怪异,在任何一本典籍上,你都找不到他这样做的依据,然而,就是这些看似荒诞不羁的制度和法令,却让他的实力增长得极其之快。
训练有素,对他无比忠诚,无惧牺牲的军队;各种各样新奇工艺的施行,使得河北田地肥沃,出产丰富,不但粟米丰收,广而推广的稻麦也在北方的土地上得到了生存,他们的亩产远比粟米要高,更不要提那些他听都没有听过的作物;以土地的多寡收取赋税,修建农庄,压制豪强,使得土地兼并毫无市场,河北的世家大族受到了一定的打击,然而,因为各种各样奇妙的发明创造,商业作坊比比皆是,那些豪强世家找到了另一条积攒钱财的路子,无须再枯守土地,这使得豪强世家和官府的冲突在高畅可控制的范围之内;兴修水利,修建驰道,开办客栈,使得夏国治下颇有几分盛世之象……
正是因为无法看穿这人,不知道该采用何种策略对付他,甚至,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也是觉得对方不可战胜,想要与之为敌的自己才会感到如此慌乱的吧?
扪心自问,事实是否如此?
徐世绩用力摇晃着脑袋,想要刚才的那丝想法甩到一边,他不想承认这一点,是的,他不想承认自己在害怕高畅,他不想承认自己并非高畅的对手,他不想承认自己和高畅并不在一个级别上!
哎!
徐世绩长叹一声。
务必要冷静,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必须心情平静,头脑冷静才能寻找到最佳的出路。
是逃?是留?
仔细地思索整件事情,在徐世绩看来,郭孝恪被刺身亡绝对是高畅指使,他这样做地目的也的确是杀郭孝恪这只鸡给自己这只猴看,高畅之所以不动自己,之所以派刺客将郭孝恪刺杀,是想把与孟海公勾结,私自蓄养降兵这件事跟自己割裂开来。他之所以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很简单,因为自己对他还有用处!
首先,他徐世绩是一个知兵的人。也是一个不错的将领,在这个乱世,每一个诸侯都不会嫌弃他这样的人才,虽然高畅手下也有不少名将。不过,恐怕没有人会嫌自己手下的名将过多吧?
如果,自己能够真心为他效命,为他打天下。那么,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不会介意,都会当作没有发生一样。派人暗中刺杀郭孝恪。就是想向自己传递这样的一个讯息吧?
应该是这样吧?
是地。就是这样!“
徐世绩重重地拍了拍桌子,他觉得自己应该明白了高畅之所以这样做的意图。那么,接下来自己该如何回应,就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就在徐世绩在自己的府邸内冥思苦想地时候,高畅一行人已经进入了济阴郡,距离济阴城只有一日的距离,他们并没有选择从定陶往济阴沿济水这条线,而是选择了绕路而行,之所以这样做,高畅自有打算。
首先,他要给徐世绩反应的时间,看对方是不是聪明人,是不是能领会到自己的意思,若是对方心惊胆裂,仓皇而逃,那么,徐世绩也就不是他所需要地人才,如此不明时事的人物,杀了就是,毫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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