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午后,如杉和如柏从国子监赶了回来,小辈们聚如筝院子里说笑吃茶,等着老太君传召,如筝姐弟和如文好好恭喜了如书如杉一番,说二人一阵羞涩,如杉看了看旁边真心笑着如筝和如柏,便起身肃容,对着二人深深一揖:“兄长,长姊,请受小弟一拜。”再抬头时,眼中竟是含了泪花。
如筝见他动了真情,也知此事说不得,便笑着伸手,如柏赶紧上前将他拉了起来:
“不就是个国子监恩荫,说到底你还是要谢大伯父,行此大礼作甚?”如杉笑着点了点头,重又坐下,姐弟几人便又说笑了起来。
☆、211、悲喜(下)
211、悲喜
不多时;外面响起一阵请安声;如筝抬头看时,竟然是徐氏亲自来沁园看自己等人了;现下她还穿着命妇大妆,妩媚容貌被衣服衬也多了几分端庄和世家诰命威仪;如筝看着渐渐走近徐氏;心里也替她高兴,只是可惜大盛朝诰封法令是只封嫡夫人和继室,她这个第二任继室却封不得侯夫人了;只是皇恩浩荡,破例按林侯官职品级封了个一品夫人。
如筝带着如柏起身迎到门口;福身下拜:“女儿见过母亲;母亲万福。”这一声母亲,是为着她多年隐忍,为着自家娘亲对她看重,为着自己出嫁后她对如柏真心护持,是为了如杉和如书,徐氏万没想到如筝一上来就给了自己这样大脸面,按说她这样贵妾抬妻,原配子女便是叫上一声“夫人”也不是什么失礼事情,但如筝……
只这一声就把徐氏叫愣了,再回过神儿,泪水就盈满了眼眶,赶紧笑着一把扶起她:“好孩子,起来,何必多礼。”
如柏等人也随着姐姐改了口,徐氏笑着一一应了,又趁人不注意悄悄拭去了眼角泪痕,便叫如筝和苏有容带弟弟妹妹们去花厅等着开宴,自回了荷香小筑衣。
一行人到了慈园请了老太君,又到花厅坐定,不多时便见徐氏又是一身素服赶了过来,老太君看她几乎未变装束,却是一愣:“承恩家,你怎……”
徐氏看了看自己身上,对老太君福身说到:“母亲,今日您恩赏了家宴为媳妇贺,媳妇铭感五内,只是如今薛姐姐刚刚殁了,尚未收七,虽然母亲和侯爷为了家下着想抬了妾身为妻,但薛姐姐始终是比我大,妾身想着,还是为薛姐姐执妾礼,守孝三月之后再易装为好,请母亲恩准。”
她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情,听得老太君连连颔首:“好好,不愧是江南大家之女,当真是守礼恭谨,好孩子,难得你有这份心,堪为孩子们表率!”
徐氏赶紧福身说了“不敢”又站老太君身边为她布菜,却被她一把拽到自己身旁坐下:“你委屈了许多年,如今也该享享一品夫人清闲了,这些事情有下人们做就是,你就坐这里陪我吃酒,等着小辈们给你敬酒吧!”
虽说如婳托词自己身子不适没来,却也没有影响这一场热热闹闹家宴,午后宴席散了,如筝如婳才跟老太君道别,登上了回府马车。
马车上,如筝看着如婳终于换下了孝袍,心里好笑又无奈,如今薛氏已死,眼见她便加执拗了,也不知府中待月究竟成事了没有……
回到苏府已经接近上灯时分,苏有容自去前面回了苏世子,如筝和如婳也去回了老太君和廖氏,廖氏着意问了如婳休养情形,又叹了几句才放她们回去。
如筝回到寒馥轩,见苏有容还没回来便赶紧招了夏鱼来问,夏鱼先说了府中这一个月风平浪静,又压低声音说到:“只是一桩,待月……被二少爷收了房,夫人做主开脸当了通房丫鬟。”
如筝笑着端起桌上茶品了一口:“是么,她出手还算……”
夏鱼也笑着点点头:“是啊,本来二公子是十分喜欢她,要直接纳了当妾,还是夫人说他孝里,纳妾会招人非议,让先收了房……依奴婢看却是好呢,如今二公子是把她安置了外院,奴婢说句多嘴话,看着颇有几分专宠苗头……”
如筝点了点头:“由她们斗去吧,合该咱们素静了。”夏鱼点了点头,突然又想想到什么似眉毛一皱,咬唇说到:
“可是,小姐……还有一桩……”她张了几次口才低声说到:“二公子给待月改了名字,不叫待月,也不叫月儿了,叫……真儿,真假真。”
她话音未落,如筝手里杯子却是重重地顿了桌上,吓得夏鱼赶紧拿了帕子去擦飞溅出茶水。
“他居然……”如筝话音未落,便听院子里响起浣纱请安声音,却是苏有容回来了,忙对夏鱼使了个眼色,自回屋去整理心绪。
夏鱼向苏有容报了自家小姐衣,把他拖了堂屋一会儿,如筝也换好了衣服,压下了心头怒火,若无其事地出来帮他脱了外衣,又叫丫鬟们摆饭。
她心里憋着气又无法和苏有容说,晚饭用就少,苏有容问了一句,被她几句话搪塞了。
饭后,二人都累得没有精神闲聊,早早便睡下,如筝却怎么都无法入眠,又不敢辗转反侧,正难受着,却不防身后苏有容轻轻贴了上来:“怎?不困?有心事?”
如筝心里腻烦委屈,却无法同他言讲,只说是无妨,苏有容见问不出来,也不勉强,只是把她搂进了怀里,轻轻抚着她头发:“睡吧。”
不知是这句话魔力,还是他身上温热沉水香气息平复了她心,如筝终于感觉到眼皮发沉,渐渐进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如筝送走了苏有容,又到春晖园给老太君请了安,却正赶上廖氏也,听廖氏和老太君报了,如筝才知道原来如婳昨儿晚上到了松涛苑便发起了热,如今热度退了些,廖氏便来给她告假了。
听廖氏说完,老太君叹了一声开口说到:“川儿家此番也辛苦了,亲娘过逝又失了子嗣,也是川儿太轻狂不懂事!怎就能推他媳妇……婳儿也是糊涂,自己有了身子还不知道,也不懂得意些,听说林家守孝,还一直穿着重孝不思饮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虽然是伤心难过,也要意自己身子才是,像现这样病了,亲家侄媳妇天之灵又怎能瞑目。”她抬眼看看廖氏:“你是她婆婆,也是她表姨母,要多劝解她才是,逝者已矣,活着人还要过日子,这般糟蹋了一个子嗣,咱家本来就是子嗣艰难……”
廖氏听着自家婆婆话,不住地点头称是,如筝低眉顺眼地坐一旁听着,见老太君提到子嗣,心下也是一阵羞愧,又想着如婳是不是被待月事情气发起了热,不过不管如何,既然知道了那便少不了得送些补品去,待请安过后回了沁园,便招了秋雁来问。
秋雁端着制点心进了堂屋放下,又对如筝笑着福了福,如筝捻起一块桂花糕尝了尝,赞了她手艺才笑到:
“前番益母草那事时,你跟我说过,咱们府上专门有个管着药食茶库房,众人皆有定例是吧。”
秋雁点头答了是,如筝又问:“那若并非定例东西,我想要,该如何办?”
秋雁笑着福了福:“回小姐,这个奴婢倒也问了茶药库妈妈们,妈妈们说,若是临时用或超了定例,要自己出银子,妈妈们自会挑好送来。”
听她这么说,如筝心里便是一喜:“那便好,你去找浣纱领上五十两银子,让茶药库上妈妈们帮着选些补品,要合适小产后调养,也别经你手,就让她们给松涛苑送去,便说是我给二嫂慰问礼,让她好生将养着。”秋雁一一点头几下,告辞下去办了,如筝才松了一口气,端了茶慢慢饮着。
秋雁到了茶药库,说了一通好话让茶药上妈妈帮着挑了些贵重药材食材,末了又孝敬了几两银子叮嘱了如筝交代话,自有能言善道妈妈揽下了这桩好活儿,上赶着给如婳送去了,秋雁这才松了口气,回了寒馥轩向如筝复命。
松涛苑里,午睡起来如婳看着桌上几样补品,心里一阵火起,又低头咳了几声:“谁要她烂好心!我这样,全部都是她害,她还这里猫哭耗子假惺惺!”素锦看她又莫名气了起来,赶紧喏喏称是:“是,小姐,奴婢这就拿出去!”
“慢着!”如婳看着桌上摆着燕窝什么眼中又是精光一闪:“这些东西,是她丫鬟送来?”
素锦跟了自家小姐这许多年,心里当然知道她又走是什么心思,当下暗叹二小姐算是将自家小姐脾性摸了个透,赶紧福身说到:“回小姐,送东西来是茶药库上妈妈,说是寒馥轩拿了银子,托她们选了给送来,选好了没有过手,直接就拿过来了。”
听了她回话,如婳心里堵了,当下怒一摆手:“都给我扔出去,扔远一点!”
素锦赶紧应了,急匆匆下去办了,如婳重躺倒床上,揉着昏昏沉沉头,想到已经到了外院待月,心里又是一阵嫉恨难耐。
若不过是一时兴起纳玩物也就罢了……
“真儿?呵呵”如婳攥紧了身下床单,尖利指甲把锦缎都挑刮了丝:那样宠*,这样相近名字,他居然还没有死心!
自己也是愚钝,竟然被那丫鬟低眉顺眼样子给骗过了,光想着看不顺眼便摆一旁,却没注意到她那张狐媚脸……那样相似眉眼,怪不得会得宠啊!
她恨得咬牙切齿,将这一桩债,又算了如筝身上。
如婳暂时安稳了下来,如筝终于有时间理一理院子里事情,叫了夏鱼等人说了这一月间阖府情形,又给雅菡居张氏吴氏请了安,之后便着意带着礼物去了凝香苑一趟,谢过了三房夫妇到林府吊唁一事,她记得苏有容曾经无意中说过,这个府里,和自己血缘近是世子苏清辞,敬佩是大老爷苏清言,但和自己脾性投契,却是三老爷苏清述。
自己前世对这个隔房三叔印象不深,只觉得他身为嫡子,却只是为家族料理庶务,成日里和夫人说笑打闹有些轻狂,如今再到凝香苑见了三房夫妇,上心观瞧下才隐隐有一丝感觉,虽然这三老爷不过才是三十出头年纪,言谈举止间却难得带着洒脱超然,院子里也是清清静静,虽说他如筝到访不久就借故去了前院回避,但如筝还是能看出,他和三夫人程氏之间定然是极为和睦恩*,也是因为她今生体会过,才能看出夫妻之间那种淡淡默契和情意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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