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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帝因对太子的失望和宫变这一路折腾,终于再也无法如之前几十年一般执掌朝政于股掌之间,在三个月之后宣布退位让贤,正式传位于昭宣太子李天祚,太子登基后,定年号为承平,仍奉太上皇于正殿中极殿,自己则居于在旁侧宝和殿,承平帝登基后便颁下圣旨,尊嫡母顾氏皇后和生母凌氏贵妃为太后,居于中极殿东西配殿陪伴太上皇,立太子妃凌氏雨柔为皇后,世子李广睿为成王,同时追封已经下葬的崔潋滟为皇后,并钦赐了孝敬贞烈诚纯端肃恭仁这样极尽溢美之能事的谥号,还加封武国侯为太傅,为了怀念早逝的孝恭仁皇后,新帝特免了每年初春例行的选妃,只是特旨迎进了两位宫妃,那位早早就赐下过头面的林家淑妃还好说,令众人没想到的是,另一位获此殊荣的小姐,却是顾家嫡次女顾夕泠,迎入宫中更是越过了林五小姐,成为了皇后之下第一人的贵妃,此中深意,自是不言而喻。
相对于已经是新帝眼中钉的这些废太子党势力,在此次宫变中左右摇摆,最终还是投向了太子李天祈一方的苏府,倒是因为三少爷苏有容从龙有功的缘故而处在了一个微妙的地位上,苏国公有心想借自家儿子的因子躲过这一劫,刚露了一点风声,却被老国公叫到外院书房跪着听了好一顿训斥,翌日老国公更是亲自带着苏清辞进宫面见承平帝,自请削爵。
承平帝再三挽留,老国公却跪地固辞,最终承平帝也只得顺了他的意,却是赐了苏清辞国公荣耀俸禄,并特许国公府匾额不变,府邸排场照旧,只是令苏国公将爵位传给了世子苏百川,顺势封了个安远侯的爵位,而苏国公虽然保了荣耀,却如林侯一样,被调离了六部尚书这样的要职,荣养了起来。
有罚便有赏,承平帝很快也对此番易储风波中的有功之臣论功行赏,他本欲封小郡主李踏雪为公主,可不知怎的,却被她入宫面圣给推辞了,最后只加了个尊号,封为护国郡主,皇后问起时,承平帝却是笑而不语,只让她日后再看,毓王李天祉虽然是两不相帮,但素来与恭王投契,加之毓王又是皇兄,便被从郡王加封了亲王,钦赐了铁帽子王御前不跪的殊荣,凌家,崔家等新帝一党的世家子弟也多有封赏。
大局初定的这几个月中,原来的恭王党几位重臣将废太子李天祈残余的势力扫荡了干净,这一天又是大朝的日子,新帝听了文武百官的奏折,又将几项新政吩咐了下去,总管徐顺丰喊过退朝,承平帝却是将苏有容和凌逸云单独留了下来,令他们到后殿议事,众朝臣恭谨地退出宝和殿,心里都是一阵感慨,却是无一人对此二人心生艳羡,大家都知道,他们此时的殊荣,是之前许多次将性命抛诸脑后换来的。
☆、第258章 宫乱(下)
明德帝和两位宠臣议过了几项新政;又特地叮嘱了顺王府的戍卫之事;待听了凌逸云报上说顺王府如今是苏有容在守着,也忍不住莞尔一笑:“那自然是再稳妥不过了……”
君臣三人议完朝政,承平帝舒了口气,笑到:“筹谋了这许多时日,朕终能夙愿得偿,虽说有父皇的圣旨在;朕是顺天承命;但顺王毕竟经营了这么多年;要扳倒他,的确是不易。”
听他这么说;凌逸云和苏有容赶紧站起身:“陛下上承天命;下抚万民;实属众望所归……”
还没等他们说完,承平帝便摆摆手笑到:“不过是咱们兄弟随便聊聊天,别把上朝那一套搬上来。”说着便挥手让他们坐下,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笑着摇摇头:
“你俩是我这诸多臣子中,最不受拘束的,仲康是天生古怪,子渊也是奇招频发,若是你们也变得中规中矩,朕还真成了孤家寡人,有什么意思,咱们在朝堂是君臣,私下是兄弟,朕不会效仿前朝太祖苛待功臣,你们也不必太拘礼,我说这些,其实是在想如何封赏你们。”
二人又起身口称不敢,承平帝笑到:“先听听封赏再说敢不敢。”说着,便转向苏有容:“朕知道子渊如今最需要的是什么……”说完又沉了沉,轻笑着,苏有容看他心情不错,也有心说笑话宽他的心,便行礼笑到:“陛下自然是知道臣的,既如此陛下便许臣几天假吧,圣上也知道,我畏妻如虎是出了名的,这几日一直忙着善后的事情,成日里早出晚归的,家里那只胭脂虎就快发怒了。!”
承平帝笑的更开怀了:“这便对了,我就爱看你们胡言乱语。”
苏有容却正色道:“那微臣恐怕也可青史留名了,将来史家刀笔:四品宣威将军苏有容,秉心忠直,长于步军突袭,尤擅奉旨胡言乱语……”
承平帝笑的扶额摆手:“行了,行了,朕说的就是这个,从今日起,你便不是四品宣威将军了。”他止住笑:“你不是从小一直被苏百川压着么,他现在是一品侯,你今后也是一品侯。”
苏有容听他这么说,心里一沉,赶紧跪倒在地:“微臣谢万岁厚爱,但微臣资历尚浅,不敢与祖上比肩,再者苏家若一门二侯,难免为言官诟病,微臣事小,若令圣上圣名遭损,臣便万死难辞其咎了。”
承平帝眉毛一挑:“谁让你跪了,给朕起来。”
苏有容摇摇头:“圣上不收回成命,微臣不敢起来。”
承平帝叹了口气:“朕还没下旨呢,咱们再议,你先起来,这几天五劳七伤的,跪着有瘾么?”
苏有容听他这么说,才站起身:“臣多谢圣上体恤。”
承平帝正色道:“子渊,朕要封你为侯,有嘉赏你功劳的缘故,其实也是向天下英才表态。”
他沉吟着:“你们也知道,虽说朕现在已经算是坐稳了江山,但世家大族威势仍在,支持朕的自不必说,即使是反对朕的,朕一时也无法根除,朕思来想去,还是应该网罗一班没有背景势力却有才华的新人在身边,给你封侯,就是为了让他们知道,只要忠于朕,忠于大盛,不论什么出身,朕都愿意重用,所以说,这个封赏,你就不要辞了。”
苏有容默然良久,重新跪下:“微臣遵旨,但微臣有一个请求,请圣上无论如何成全。”
承平帝点点头:“讲吧。”
苏有容俯□:“请圣上不要给微臣封地,也不要用老侯爷们所用的那种褒美字词封微臣,便以地名为封号吧。”
承平帝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你这种人,怎会被人说成是狂傲,既如此,朕便准了你就是。”
苏有容这才长出一口气,站起身:“谢陛下。”
承平帝笑到:“朕看太祖和先帝封了那么多公侯,还真没有以地名为封号的,你自己挑吧。”
苏有容笑到:“谢圣上恩典,臣只要‘兰陵’二字。”
承平帝一愣,又恍然大悟,脸上故意做出鄙夷神色,看着凌逸云:“子渊不愧为妻奴,准了。”
凌逸云也笑到:“陛下圣明。”
苏有容一副皮糙肉厚不怕烫的神色笑道:“微臣谢陛下恩典。”
承平帝笑着挥挥手,凌逸云也赶紧上前来贺他,承平帝却是转向凌逸云说到:“仲康你也别光替他高兴,你也有好事!”
听了他的话,苏有容神色一动,看着凌逸云促狭地笑了笑,凌逸云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反带了几分犹豫。
承平帝开口,果然说的是他们心里想的事情:
“前几日,踏雪那丫头来找朕,说是从前年少鲁莽,做事欠妥当,一桩亲事几乎都成了京师的笑柄,让朕给她拿个主意,我就跟他说了,此事皇兄帮不上你,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的亲事还是得着落在你那名未正,言也不太顺的夫婿身上,此事说难也难,说容易却也容易,现下朕就问问两位爱卿,你们来给我出个两全其美之策吧!
听了他的话,一向事事都胸有成竹,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凌逸云,居然有半刻失神,苏有容撇撇嘴推了他一把,他却更犹豫了,承平帝看他如此,也知道他定然是有顾虑,便也等了他一会儿,凌逸云思忖了一番,才咬牙跪下说到:
“臣启万岁,万岁和郡主的意思,臣也明白,只是……”他停了一瞬,似是在努力隐忍着什么:“前次在北狄战场上,臣为了保郡主的中路军身涉险境,大家都当微臣已死,郡主仁义慈心,心里过不去才做出灵堂结亲之举,此般高义微臣铭感五内,只是婚姻之事不但要名正言顺,门当户对,还须得情投意合,陛下也知道,当初臣年少轻狂时,也曾经纠缠过郡主许多年,可郡主她却对微臣不曾有一分动心,可见微臣定然不是郡主心中佳婿之选,如今她感念微臣在北狄之战中的回护,一时冲动便欲委身下嫁,微臣却是唯恐她将来会后悔,到时我们成了怨侣事小,耽误了郡主的终身事大,故而臣切不敢接受郡主和陛下的好意,还请陛下也替臣劝一劝郡主,恩义不是情意,臣不需要她用一辈子的幸福来偿还什么。”说着,便俯身叩首,再不言语。
他一番话出口,承平帝和苏有容二人均是一阵心酸,承平帝叹了口气言到:“仲康啊……其实你就没想过,其实踏雪她想要嫁给你,原因不是你想的这般……”他这么说着,凌逸云却只是伏地不起,承平帝无奈地摇摇头:“罢了,此事容后再议,你们也先回去歇着吧。”
二人这才行礼退出了后殿,走在初春和暖的阳光下,苏有容心里却是一片阴郁,刚想开言劝解她几句,却听后面一阵急促地脚步声赶过来,二人回头一看,却是小郡主李踏雪。
苏有容看了看此处离后殿的距离,便知道她定然是躲在后殿里听了刚刚三人的对话,想是承平帝要让她自己听凌逸云表明心迹,让她高兴高兴,却不想是这样的结果。
苏有容暗道一声“不好”头皮一麻就想撤退,转念又一想:若是自己就这么回避了,依他二人的性子,这婚事八成是又要起风波了,便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对着李踏雪嘿嘿一笑:“郡主,好巧!”
李踏雪却是连看都没看他,直接走向凌逸云:“不巧,是我厚颜无耻求了皇兄,想要在屏风后面看你怎么允这门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