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如筝早早起身,帮苏有容打点好了去南大营带的东西,笑着送他出了门,自成亲以来,他官职越来越大,公务也越来越忙,如筝纵有不舍,也知道是他职责所在,更何况此番他不回府,自然也有不回府的好处……
苏有容常住南大营的消息倒是通知了西府亲长们,但凌霜阁王氏却是在向如筝请安时才得了信儿的。
王瑶回到凌霜阁,脸色就沉了下来,萧氏看她情形不对,赶紧上前发问,却不想王瑶咬着牙落下泪来:
“他到南大营常驻,居然连告诉我一声,道个别都懒得!这是防着我还是根本就不拿我当回事儿?!”
萧嬷嬷赶紧替她擦了眼泪,又细细问了情形,末了才叹道:“公主,这样怪不得侯爷,他自然是吩咐了夫人告诉您的,这也是夫人不贤,这样的大事也该早让您知道,也好尽尽心,践践行什么的……”
王瑶擦了擦眼泪,咬牙叹道:“定是她,定是她拦着不许他来!将来我定要杀了她才甘心!”
萧嬷嬷听她这么说,吓得赶紧到门口看了看,又叹道:“公主,您别总是这样喊打喊杀的,如今好好想想怎么留住侯爷的心才是,依老奴看,还是早些生个子嗣,才是正理!”
王瑶低头想了想,叹到:“嬷嬷说的对,我是该好好调养调养身子,生个子嗣才是,只是也要他来才行啊……”
苏有容到了南大营,本以为自己已经很早了,却没想到凌逸云和小郡主已经站在了校场上,他赶紧迎上去笑到:“怪不得别人都说凌家是铁军,眼见郡主进了凌家的门儿也雷厉风行起来了!”
凌逸云见他还挺精神的,心里也是一宽,当下便笑到:“不说你自己来晚了,却嫌我们来的早,赶紧看看要挑什么样的人吧。”
苏有容这才收了嬉笑,恭敬地跟二人见了礼,又看了看已经集结的差不多的南大营兵士笑到:“首先自然是骑术好的,今儿就先拉出去看看弓马,跑得慢的不稳当的踢出来,明儿再考校臂力,这两样差不多了才能入选,至于之后,一点点再往外剔吧。”
凌逸云点了点头,传了将令,一日的操练便告开始。
第一日琐碎的事情多,操练便晚了,待解散了队伍,天色也已经擦黑,凌逸云和小郡主便决定住在南大营里。
晚间,凌逸云陪李踏雪收拾了暂住的屋子,提着棋盘到了苏有容的屋子里,却见他还在那里写写画画的,桌子旁边还摆了些木棍绳子,还有两块盖房用的青砖,忍不住便笑道:
“怎的,嫌我给你的屋子太小,自己要再搭一间?”
苏有容见是他来了,笑着放下手里的碳条,给他搬了凳子:“别奇怪,明儿就知道是干什么的了!”
凌逸云见他神秘兮兮的,也不多问,当下放了棋盘笑道:“怎的,手谈一局?”
苏有容叹了口气:“叔罡兄下不过我,我下不过陛下,陛下下不过你,你是国手,我跟你下棋不是找死么?你跟我下棋又有什么乐子?”
凌逸云却是笑着拿了白子:“无妨,我凑合着。”一句话倒是激起了苏有容的斗志,执黑落子,兴高采烈地连败了三局。
凌逸云看他虽连败三局,却是一次比一次下的好,心里也佩服他聪慧,当下便笑着收了棋子:“我还是见好就收吧,不然一会儿你反败为胜,我可就丢人了!”
苏有容也笑着收了棋子:“嗯,幸好大哥你收手,不然我就要掀桌了!”兄弟二人说笑了一阵,又转到了军务上,凌逸云笑着看看苏有容:
“怎样,工部那边的结果你还满意吧,我看那大的不弄好,你也没心思来弄这小的……”
苏有容却是皱了眉头:“大哥你也别高兴的太早,究竟如何还是要等试放以后才知道,虽说神机营也很重要,不过到头来决定成败的,还是红衣大炮,话说地方找到了没有?”
凌逸云点了点头:“你放心,已经在戍幾道深山里找了个地方,只待大炮制成,就可以去试炮了,不过神机营……东西倒是很完备了,人却是不好训。”
苏有容笑了笑:“神机营不着急,虽说这才是对付北狄骑兵的关键,但若是依计而行,倒是先用不到神机营,还要以后才派用场呢!”
凌逸云点了点头:“那倒是。”
苏有容又笑到:“不知圣上那边怎么样了?”
凌逸云将棋盘棋子收好,笑到:“正要跟你说呢,该知道的,差不多也已经让他们知道了,如今内卫褚大人正满城抓细作,不过也只是逮了些小喽啰,我估计大鱼也快跑了,只是这样一来……北狄肯定更嚣张了。”
苏有容低头笑了笑,眼里却带了一丝轻蔑:“嚣张好,骄兵必败,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凌逸云看看他表情,知道北狄对于他来说,不但是国仇,也是家恨,当下便起身拍拍他肩膀:“别愁了,最多明年,就都结了。”
苏有容笑着“嗯”了一声,又起身送他出去。
事情果然正如苏有容预料的,就在他们努力训练着新军神机营的时候,北狄王又在初秋进犯了三关附近的几个市镇,虽然只是劫掠,却也表明了试探的态度,驿馆里的“公主”也放出了依然中意兰陵侯的消息。
苏有容等人心里虽然气愤,却也无暇顾及,只是加紧训练新军,而三关守将的几次还击,也多少让北狄人收敛了些,又恢复了对峙的局面。
就在神机营新兵训练的差不多的时候,苏府突然传来消息,老国公病势转重,招苏有容回府陪伴,苏有容将军务交接给了凌家人,便马上赶回了国公府。
他顾不得回东府换衣服,直接穿着盔甲就进了春晖园,给老国公行了礼,反倒惹了他一阵笑:“嗬,你这一身儿我倒是见得少,不比你大伯差嘛,我家三猴子穿起戎装来也像模像样的,有我当年的风范,啊?”说着,还回头看了看老太君,老太君嗔怪的笑了笑,又让他赶紧躺下歇着,老国公倚着迎枕躺了,又笑到:“你们祖母就是爱多言,我这着身体不一直是这样,夏天好冬天差的,没来由地耽误了你的军务!”
苏有容又赶紧说了无妨,却是看了看老太君,心里有点没底,老太君背着老国公轻轻闭了闭眼睛,现出一丝悲戚,嘴里却是说着宽心的话,催着他回东府换衣服。
苏有容略带忐忑地回了东府,如筝赶紧迎上来,却也是一脸倦容,苏有容心里一“咯噔”,一边解着战甲,一边问到:“刚当着祖父也没法问,究竟是如何了?”
如筝伸手替他脱了战袍,眼泪便盈满了眼眶:“你走了以后不到半个月,祖父的老病就又发作了,原本还以为是年年都有的,也是仔细调理着,却没想到今年这病来势汹汹,京里的名医都找了,便是叶先生也来过许多次,宫里也赐了药材下来,还是……”她咬唇到水盆那里绞了个手巾递给他,深吸一口气言到:“本来我们也说让你回来陪着,祖父却怎么都不肯,总说忠君是大事,不让我们说……前几日起,病势便愈发沉重……”她叹了口气:
“昨儿他老人家就昏迷了一次,叶先生来施了针救醒了,却让我们好好准备着,祖母赶着今天开了城门就让人去南大营叫你……”
听了她的话,苏有容抓着手巾愣住了:“怎么说?可我刚刚看他还好好的!怎的?!”
如筝一个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上午还只能躺着呢,午后才好起来些,叶先生告诉给用了参汤吊着,如今就等你还有父亲四弟回府,大伯父却怕是……”
她话没说完,苏有容的眼泪也落了下来,又拿手巾擦了,赶紧换了燕居的衣服就往外走:“那你收拾一下,也来陪着祖母吧!”
如筝点了点头,苏有容就伸手抹抹脸,强压下悲痛,朝着西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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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琐心(下)
是夜;三朝元老;南征北战大半辈子为大盛立下了赫赫战功的安国公苏彧修,在儿孙环绕下安然闭上了双眼,最后叮嘱儿女的,并不是忠君报国之类的豪言壮语,只是笑着让他们安守本分,好好过日子,为人做事,力求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这四个字,有些人听来如清风过耳,有些人却是深深印在了心里……
太祖朝硕果仅存的老帅离世;自然成了京师里一件大事;不仅整个苏府一片缟素,皇家也赐下了许多的奠仪和身后哀荣,承平帝不但亲书悼文,为老国公赐下了“武毅”这样极尽褒扬的谥号,还给了苏府永世承继国公府匾额的殊荣,三日后;大老爷也从回雁关赶了回来;苏府便撒了帖子,办起了白事。
自苏府发丧之日,各家来吊唁的亲朋好友,勋贵重臣便络绎不绝,廖氏忙前忙后支腾了三日,却在第四日受凉发了热,强撑着忙了半天,便转了高热,老太君埋怨了她几句不爱惜身体,便勒令她到旁边暖阁里休养着去,自招了卫氏程氏并如筝如婳来,让她们几人统理各项事务。
因着卫氏程氏从未经过这样大的阵仗,如婳又十分靠不住,故而老太君便让如筝总理全局,如筝哪里敢越过了卫氏程氏去,刚出言推辞了几句,老太君却叹了口气,又落了两滴泪下来:
“筝儿,你就不要推拒了,老二家的老三家的你们也别不高兴,国公爷生前曾经跟我说过,极喜欢筝儿这性子,说若将来孙一辈当家人是筝儿,才算可心呢,只可惜那时候容儿还是……”她掏帕子拭了拭泪,对着如筝言到:“如今他不在了,筝儿你就辛苦一次,也算全了你祖父的心愿,如何?”
听了老太君这一席话,如筝哪里还敢推辞,卫氏程氏也流着泪一阵劝,她便赶紧仔细应了,取了对牌将各项事务一一布置好。
深夜,西府内一片忙乱,东府却是十分静谧,王瑶坐在凌霜阁自己的寝室里,看着旁边垂首立着的萧楚雄,听他报上了北狄暗探全部撤离的消息。
末了,她笑着点了点头,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些,又看看萧楚雄:“那你怎么还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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