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杉也不示弱,又找不到说辞,急到:“大姐姐你!”
如筝一挑眉:“如何,我说的不对么?想你堂堂男儿,遇到一点挫折就要死要活,空有一身傲骨却不知如何保全自己,随随便便就扔下老娘幼妹,如此是为不孝不慈,被小人攻歼便撂挑子不干,视皇命为儿戏,是为不忠,你可知太祖朝谏议大夫,虽清廉如水,一心为公却迂腐成性,令圣上不喜,同僚视为毒瘤,最终被发配中都养老,而首府卢大人,虽也事人情往来,却外圆内方,统领群臣立下不世功绩,成为一代名相,更因培植了众多人才而流芳百世,在三弟看来,那李谏议该是清流名臣,卢首辅应是投机小人喽!长姐我言尽于此,你自思量吧。”
徐氏如书见如筝是动了真怒,赶紧出言劝解,如杉却直愣愣看着自家长姊,半天说不出话来。
如筝心里喟叹一声,恨薛氏心机至深,手居然能伸到家学里,不禁庆幸如柏不是这认死理儿的脾气,刚要笑笑圆场,却见如杉起身对着自己深深一揖:
“长姊,小弟承教了。”
如筝喜道:“杉弟别怪,不是我要责你,只是我看你这年龄的少年人,被这样迂腐的‘端方’所害的人太多了,连圣人都说过类似‘大杖受,小杖走’之类变通的话,也曾为免受党争殃及而与阳货虚与委蛇,兄弟是聪明人,自然也明白这样的道理,为姐的只说一句‘外圆内方’才是君子立世存身之道。”
如杉又再三谢过,自坐在一旁思忖着,面带愧色地将如筝所赠的倭扇妥善收好,略坐了一会儿便告辞去了。
徐氏这才看看如筝,谢到:“不怕大小姐见笑,贱妾是个没见识的,成日里只知道尽量照顾好少爷小姐们的饮食,于这些事上却是无法,以后还望二小姐多多教诲五小姐和三少爷,贱妾也盼着他们能如长姊一般风华气度呢。”
如筝怎不知她出身大家,于这些事上也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当下笑到:“姨娘不必过谦,姨娘出身名门,这些事比我更加明白,只是慑于一些原因,不敢多说罢了,但筝儿要劝姨娘一句,姨娘最要紧的人便是杉弟和书儿,万不可有一丝一毫处大意,要知道,要想把个好好的少爷小姐养歪了可不只声色犬马一条道。”说到这儿,她心里一寒,隐约想到了前世的苏有容。
徐氏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又起身郑重谢了,如筝知道她今后必然会上心了,便笑笑:“今日天色已晚,筝儿改日再来找姨娘说话,先告辞了。”说着便起身,徐氏和如书赶紧起身将她送出大门,又叫了自己的贴身丫鬟打了灯笼送她们回沁园,这才转身回了堂屋。
如书坐在桌边,抚着桌上漂亮的倭绢,皱眉说道:“姨娘,今日大姐姐这样说三哥,是不是不喜欢他?”
薛氏也坐下,看着那一盒子上好的彩珠,叹到:“莫要冤枉了大小姐,她正是非常喜欢你们,上心你们,才会那样教导杉儿,说来倒是我失职了!”她看着静园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个凌厉的微笑:“我敬着她,她却还是打我家少爷的主意,实在是……”说着,她伸手叫入贴身妈妈吩咐到:“去查查,如今教导三少爷的,是哪位先生?什么来路……”
如筝回到沁园,想想这一天所做之事,虽然累却十分快意,似突然在连日来阴郁的心情里找到了出路似的,她明白了如今究竟应该干什么,便也不顾晚,叫崔妈妈拿了存下的体己银两来数,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行事,只有手中有了钱财,她才有立身的根本,顶不济,真要嫁入国公府,和离之后也能养活自己了。
她这样盘算着上床睡了,却不知旁边屋子里上夜的待月却是辗转难眠,今日小姐两次遣走自己叫浣纱贴身伺候的事情,让她更加心虚了,她不是看不出小姐自落水以来就变得有些不待见自己,虽然自己还是只在浣纱之下,小姐也常常赏赐点什么,但今日这样的事情多了,她还是明白了自己在这沁园的地位已是大大不如以前,想想自己自小的夙愿,她心里一阵心慌,小姐这样上心浣纱,难道是有意扶她……
她不敢再想,胡乱蒙头睡了,一夜混梦颠倒。
50凌府(一)
翌日起来,如筝叮嘱了崔妈妈亲自看着煎药,便起身去给老太君请安,一进屋便见薛氏和如婳也在,眼见如婳看向自己的目光仿佛带刀,如筝却面色不变,上前给老太君和薛氏请了安,又夸了如婳好衣着好气色,才笑嘻嘻地坐在老太君旁边,给她捶着腿。
薛氏笑到:“刚刚我还和母亲说,昨日得到信儿晚了,没去能看看崔侯,如今见筝儿笑逐颜开的,可见崔侯的病症是无碍了?”
如筝笑着起身福了福:“多谢母亲关心,舅舅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昨日回来的晚了,便没有去打搅母亲,说来也是女儿疏忽了。”
薛氏笑着扶她起来:“无妨,崔侯没事就好。”
老太君笑到:“崔衍那孩子虽然身子弱了点,我看倒是个有福的,细细调养着也没啥大事,你们都不必担心。”
几人笑着应了,心情却是大不相同,老太君又到:“正好今儿你们都在,我就一并说了,前日凌家我那老兄长来信儿说,她家二孙女雪岚要及笄了,就在七月二十八,眼见就要到了,她家欲大宴宾客,叫咱家的少爷小姐都去捧场,你们回去都好好准备了,采茵你和徐氏宋氏也说一说,叫棋儿和书儿也去。”
薛氏三人一一应了,又陪老太君说了会子话儿,薛氏便起身告辞,如筝本欲跟着,却被老太君叫住:“筝儿不急,给我再捶捶腿,近日雨水大了,身上总是难受。”
如筝赶紧应下,恭敬地送了薛氏出去,见薛氏如婳去的远了,才转回老太君身边,坐下慢慢帮她舒泛着筋骨。
老太君眯着眼睛斜倚在榻上,叹道:“如今采茵管的是越来越宽了,今日居然旁敲侧击地和我打听你去舅家的事情……”
如筝手上一顿,又笑了:“母亲也是关心我,说来我昨日去了一天,是该去静园向母亲报个平安才是。”
老太君哼了一声:“算了,不说她,此次凌府家宴大办,你姨奶奶跟我说也是为了给雪岚那孩子挑个可意的夫婿,她你也知道,身子骨一向弱了点儿,自小也没有习武,你表姨妈也很是为难,此次不拘文臣武将,只要是家风正派的世家大族都请了,俨然是京师公子小姐一次大聚了。”她笑着睁开眼睛:“所以,筝儿,此次也是你的机会,你不是不喜欢苏百川么,若是这次宴会上看中了哪位世家公子,便来回了祖母,只要不是你二表姐看上的,祖母都想办法替你周全。”
如筝听了老太君的话,心里一酸,没想到自己的矫情和固执,换来的却是老太君这样的宠溺和成全,当即盈盈拜倒:“孙女儿多谢祖母体恤,孙女儿……”她不知该如何说,脸红红地闭了嘴。
老太君笑着摸摸她头发:“好了好了,我们筝儿这么好,谁家小子娶了去是福气,定要找个配的上我筝儿好处的才是……”
如筝走出慈园时,立志不嫁的心又稍稍动摇了,不是因为可以按心意选择夫婿,而是为了老太君于自己亲事上的殚精竭虑,她不忍让祖母在晚年还为自己操心忧虑。
刚回到沁园,浣纱就迎上来笑到:“小姐,二少爷来了,说是有大喜事要和您说呢。”
如筝笑着走进堂屋:“哦,是什么喜事劳动我家二少爷亲自来报喜啊?”
如柏不好意思地笑笑,站起身:“姐姐这里的丫头嘴真快,我这才来了多久啊,就……”
如筝笑着坐下,崔妈妈端上一碗浓黑的药汤,如柏看了惊到:“姐,你又怎么啦?”
如筝安抚地拍拍他手:“无事,太平方子,补身子用的。”如柏这才点点头,看着如筝把药喝了,赶紧给她递上一块蜜饯,笑嘻嘻开口到:
“姐,前日父亲考校了我的学问,觉得我读书不错,便给我求了恩荫国子监的名额,下月就要搬到国子监读书了。”
如筝听了,心里先是一喜,又一酸:国子监为了清净,也为了便于学子们练习骑射,早于十几年前便搬到了城南毗邻南大营的地方,离林府即使是骑马也要半个多时辰,如柏自然是不能每日回家,要搬去国子监的学宿里安心攻书了。
如筝心里虽然舍不得,却不愿扰了如柏的好兴致,更不想拉他后腿,当下笑到:“果真是极好的消息,今日就该给你摆酒庆贺!”
如柏看她刻意作出兴奋的样子,怎不知她的心酸,伸手拉住她手:“姐姐,如今短暂的分离,是为了今后更多时日,更好的相聚,我也会常回来看你的,望姐姐为我善自珍重,我在这家里,就只有姐姐了……”
一番话,说的如筝几乎落泪,又赶紧忍住,颤声说:“你也是,出门在外,处处都要当心,国子监那么远,也没人能做伴儿的……”
如柏笑到:“姐姐,我是去读书,越孤单越能长学问呢,再说肯定要带小厮照顾饮食起居的,你放心。”
如筝点点头:“好,姐姐定给你挑一个勤快聪明的小厮。”
如柏笑着点点头,姐弟俩又聊了几句,如柏自回外院读书去了,留下如筝坐在那里担忧又伤感。
崔妈妈撤了药碗,如筝便倚着桌子想着心事,不一会儿,门帘一挑却是待月端着盘子走了进来:
“小姐,喝碗莲子汤清清口吧。”
如筝点头应了,慢慢喝了几口,见待月自拿着盘子站在一边,知道她是有话要说,便笑到:“怎么,有事?”
待月看看她的笑容,那种陌生的感觉重又浮上心头:现在的小姐,好似一切都变了,变得更加有城府,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也变得更严厉,可这严厉偏偏似乎只是对着自己……
想到这里她略瑟缩了一下,又咬牙鼓起勇气说道:“小姐,奴婢是有些话想要和小姐说……”见如筝笑得平和,她才放心说到:“小姐,近日奴婢看小姐行事,比以前更加周全了,奴婢也是佩服得紧,只是……”
如筝抬头看她笑到:“只是怎样,但说无妨。”
待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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