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筝笑而不语,起身从内室拿回来一个锦盒,在如书面前打开:“前几天,我铺子里的掌柜说用彩珠试制了这样的首饰,这是送来的样品。”
如书看着盒子里全套的金丝缠粉紫色彩珠百合花儿的头面,眼睛一亮:“姐姐,这个好漂亮啊!”
如筝看着她,笑到:“你看这颜色,不就恰恰是给你那衣服搭配的么?”
如书欣喜地看着她:“姐姐,这个借我带么?”
如筝点点头:“不是借你,是给你,这东西虽不值什么,却胜在样子新颖,你带了肯定好看。”见如书脸色一变就要推辞,她又按住她手:“别跟我说不要,”她柔柔笑着,把手放在如书头上:“我家书儿大了,也该有套像样的头面了。”
如书看着自家长姊温婉的笑容,心里一颤,眼里就涌上了泪,她知道,自己再推辞就是伤了如筝的心了,便合上锦盒,抱在怀里:“姐姐……”
如筝笑着揉揉她头发:“不许哭,姐姐给的东西,高高兴兴地带着,明日和我一起参加凌府家宴,让大盛的各大家族也看看,我家明丽灵秀的五小姐!”
如书重重地点了点头,又起身福了福:“姐姐,书儿也想要在明日宴席上容止得体,还请大姐姐教我!”
如筝笑着看看她,知道身为庶女的她,很少出席这样的场合,心里必然是期待又忐忑的,便拉了她的手到内室,细细地给她讲解了要当心的事宜,如书认真听了,姐妹俩聊了一个多时辰才散。
如书走后,如筝也让浣纱开了衣箱选了套得体又不张扬的衣服,准备参加明日的凌府家宴,突然又想到前世似乎就是在中秋过后,东夷海战开始,东夷货物就断了来路,不禁暗怪自己迷糊,赶紧归拢了手头所有的现银和银票,叫过浣纱细细吩咐了几句。
也是这个时候,在侯府中心的静园,如婳对着满桌子的各色金玉头面和满床的绫罗衣服也在发愁:如何才能搭配出一套既亮眼,又雅致,又能合子澈哥哥眼缘的衣服呢?
林府的小姐们,虽然目的不同,但却都一样上心明日的凌府家宴,晚间早早便睡下,以备明天早晨早起梳妆。
第二日一早,如筝早早起来给老太君请了安,听了她几句叮嘱的话便匆匆赶回沁园,让浣纱和待月赶紧为自己打扮。
因为是参加凌二小姐的及笄礼,不可太过简素,如筝特地选了一件妃色的斜领长衫,又怕太过艳丽,就外面罩了银色水波绫的长坎子,头上梳了个简单的垂挂髻,也不用簪子,只在髻侧配了一对儿金镶彩珠攒花红宝石芯子的挑心,稍稍画了眉,点了胭脂便站在镜前转了一圈:镜中的自己容貌清丽,衣着得体,只可惜脸色略苍白了些,但想想本来也不想显露甚么姿色,这样反而更好,如筝满意的点点头,带着浣纱到了二门上。
凌家先前只是来信说请各家小姐少爷务必造访,按照大盛朝的俗例,各家夫人可自行决定是否参加此次宴会,薛氏便以要为如柏准备去国子监的东西为由,推了此次聚会,其实阖府上下谁不知道,她不过是怕到与薛家政见不合的凌家赴宴,徒惹尴尬而已。
因此今日参加凌府宴席的,就只有如柏如杉两个大些的少爷和林家四位小姐。
如筝到了二门上,如书已经早早等在那里,一看到她,就高兴地跑过来晃着脑袋:
“姐姐,你看,这套首饰真好看呢,昨儿我拿回去,姨娘都看愣了,一直说要让我好好谢谢姐姐!”
如筝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笑着拍拍她手,心里却想着徐姨娘看愣了,大半却未必是因为这套首饰漂亮,恐怕心里还是盘算着自己送如书这贵重首饰,是有什么用意吧……
又过了一会儿,如婳带着如棋也到了二门上,冷冷地给如筝见了礼:“姐姐今日真早啊,是和五妹妹约好过来的么?”她转头打量了一下如书,冷笑到:“五妹今日端的好颜色,好容貌,打扮的这么漂亮,是要给谁看呢?”
如筝听她这么说,生怕如书一时气愤和她争执起来,在这人来人往的二门上被人看了去,反倒落个不敬亲长的名声,刚想伸手拽她,却没想到如书恭恭敬敬地给如婳行礼说道:
“多谢四姐姐夸奖,妹妹近日吃得香睡得好,关键是心中平和自然气色好,想到今日是要去祖母的娘家看表姐及笄礼,不能过于简素而失了咱们侯府的气度,自己又没有四姐姐那样天生好相貌,便着意打扮了一下,就是这样,还是不如四姐光艳照人呢。”
如婳碰了个软钉子,自己也觉得无趣,哼了一声便迈步往二门上走去,旁边如棋拉了拉她袖子,看看如筝,如筝知道她这是提醒如婳自己长姊的身份,暗叹如婳还不如个不得宠的庶女懂得分寸,却也不说破,对着如棋笑笑:“多日不见三妹,身量又高挑了几分啊,闲来无事也和婳儿一起到我那里坐坐,咱们四人吃茶聊天多有趣儿?”
如棋嗫嚅着看了如婳一眼,怯生生地说到:“本该多到长姊处请安的,只是母亲这几日让姨娘看着我读《女戒》,有些走不开……”
如筝笑笑,知道她一向是不敢违逆如婳的,刚刚也不过是随口说说,便含混着带过,举步向二门走去。
姐妹四人到了二门廊上,便分乘早已等候的小驴车到了大门口,和等在大门的如柏如杉见了礼,如婳先带着如棋上了前面一辆大车,如筝也不恼,淡笑着拉了如书的手,登上了后面的大车。
52凌府(三)
凌府不在权贵聚居的乌衣巷上,而是自在城南立了一座大宅,如筝和如书一路说说笑笑的,倒也不觉得路远,如书看了看如筝头上的首饰,笑了一阵,突然神神秘秘地开了口:
“姐姐,听说凌家没有小妾,连通房都没有,是真的么?”
如筝看她瞪着眼睛好奇的样子,到有些为难,并非此事是什么禁忌,而是考虑到她徐氏的身份,不知该如何向她说明,当下想了想,含糊说道:“凌家是有家训,说是男不纳妾,女不为妾的,究竟有没有通房,我就不知道了。”
如书点点头,一副向往的样子:“我想,定是没有的,不然他家怎么连一个庶出的少爷小姐都没有呢?”
如筝心里一顿,也无奈点点头:“是啊,应该是没有吧。”
如书笑着看看如筝:“姐姐,你不必怕我尴尬,我虽是庶出的,但姨娘疼我,大姐姐也疼我,我没有什么不知足的,我只是羡慕凌家人,永远不用看妻妾相斗,嫡庶相争,想来必是一团和气地吧……”
如筝见她说的诚恳,也点头道:“应该是吧,听说他家虽然定了无子也不可纳妾,只能从兄弟处过继的规矩,但却几代人都没有无子的情况,反而是人丁兴旺,若论人口来说,可是京师第一大家呢。”
如书点点头,笑到:“真好,也许是宅子里乌七八糟的事情少了,反而有利子嗣呢。”
如筝想到凌家不同于京师其他世家老辈人一去世就分府的习惯,而是几代人围绕着宗家侯爷聚居在一个大府邸中,不禁也羡慕的笑了笑:“是啊,真好呢……”
说笑间,大车已经行至凌家门口停了下来,如筝等人下了车,看着门上“敕造武威侯府”的玄色大匾,感受着这世代簪缨的武将世家特有的风范。
凌家因人丁兴旺的缘故,几代人经营下来,宅院已经扩建到最初的一倍大还不止,如筝等人上了为女眷准备的小轿,迅速穿过凌府特有的宽阔校场,耳边隐隐还能听到家将们习武的声音,又经过外院长长的回廊,终于到达二门,一路上行的虽然快,但轿子却十分稳当,如筝下了轿,特意瞟了一眼凌府的家丁,只见他们一个个神清气爽的,根本不像是一路负重疾行而来,想必身上都是有些功夫的。
如筝带着三个妹妹,在凌府丫鬟引导下走入这次举行及笄礼的花厅,一进门,如筝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只见花厅用屏风严严实实围出了一大片,从供下人们行走的小空隙看去,里面是摆着酒菜的圆桌,桌子远离如筝他们进来的走廊那侧,是另外一条走廊,走廊旁边有一些小厮侍立在那里,里面的情形就看不清了,又走了几步如筝她们进入里间,看到的则是左右分列的两排小案,上面也摆了瓜果酒菜等物,如筝看看旁边也是一脸惊讶的如书,心说就连不常赴宴的如书都看出来了,凌家居然如此家风端谨,这么大的宴席还要男女分席,这简直像是回到了礼法森严的前朝嘛!
想想如婳身上精心搭配的衣服和首饰,如筝几乎要笑出声来:这样费尽心机准备了半天,想要吸引的人却完全看不到,若是自己,恐怕也会恨得发狂的吧!
她不禁转头看看如婳,果然见她脸色通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这凌家……还真是个妙处呢!如筝这样想着,随侍女进入了花厅内室坐好,气定神闲地等着及笄礼的开始。
如筝静坐了一会儿,便见走廊那边衣角一闪,抬头看时,却是表姐崔琳琅。
琳琅笑嘻嘻地走到如筝身边,和林府几个女孩子相互见了礼便坐在如筝旁边。
如筝奇怪的看看她笑到:“姐姐怎么就这么坐下了,不用主人家安排么?”
琳琅看其他三人也是一脸疑惑,不禁笑到:“我道你们姐妹四人怎么坐的这么齐呢,原来是不知道凌家请客的规矩?”
如筝好奇地问到:“规矩?什么规矩,我们违了人家的规矩么?”
琳琅笑到:“却也不算,我告诉你们吧,凌家请客,两条规矩,其一,无论是大宴小宴,只要不是家宴,一律是男女分席,绝对不会有男女共处一室饮宴的情况出现,这其二嘛……”她特地买了个关子,才神秘的笑笑:
“就是只要小辈不要混坐了长辈的位子,可以不用按家族地位坐在一起,除了皇家人,上至郡主,下至州官的女儿,都可以按自己喜好坐在亲近之人的旁边,即使是上位者也是绝不会拂了凌家的面子,而怪罪地位不如自己的人的。”
如筝等人听了她的话,都好奇地瞪大了眼睛:这第一条还能说是家风严谨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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