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口喘着粗气。
苏有容擦擦头上的汗和手上的血,重新穿好外衣,看着如筝笑到:“小丫头,脸色比我还白……对不住,吓着你了。”
如筝胡乱摇摇头,喉咙却似被什么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苏有容笑了一下,又钻出车厢,如筝扑过去小心拉住他右手:“世兄,你干什么?”
苏有容坐在车辕上,回头看着她笑:“赶车啊,不然咱就得在这儿过夜了……”他笑着拿起马鞭,重新催动马儿前行,如筝愣在那里,心中从来没有如此时一样憎恨自己是个无能的小女子,她撩起帘子,看着他坐在车辕上清瘦的背影,突然心里一动,背过身坐在他身后,轻轻靠了靠他身子:
“世兄,若累便倚着我……”她这样嗫嚅着,一直苍白的面色染上了一丝红晕。
“哦,好啊。”苏有容到不客气,真的往她身上倚了倚。
见他并未推辞,如筝心里舒服了些,转而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脸又红了。
“世兄,你……无碍吧?”
“嗯,放心。”他挥动鞭子赶着马儿上了大路:“止血了就没事了。”
如筝这才略微安心,闭上眼睛感受着秋日的凉风,却听耳边一声轻笑:
“小丫头,怎么不问我带你去哪里?”
如筝睁开眼,看着头顶重又照耀下的阳光,轻轻弯起嘴角“世兄带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马车,吱吱嘎嘎地走在官道上,如筝心里终于平静下来,此时虽然狼狈疲累,却莫名心安,真想就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
71中都(一)
车子行了大半个时辰;渐渐走上官道,如筝在车厢里待得闷气;又担心苏有容的伤势,便取了帏帽拿在手里;低头出了车厢,抱膝坐在他身旁。
苏有容回头看了她一眼;笑到:“不怕了吧?”
如筝重重的点点头:“是,有世兄在;我什么都不怕。”又担忧地看看他:“世兄,你觉得怎样。”
苏有容摇摇头;说了声“无事”,又转过去轻轻敲敲因为被主人强套来拉车而有些赌气的马儿:“怎的,咱俩同生共死一场,你还叫我叫得这样外道?”
听了他的话,如筝先是一愣,脸又红了,咬了咬唇,低声说道:“那要叫什么?”
苏有容也不回头,轻笑了几声:“丫头,叫个哥哥来听听。”
如筝顿时面红如血:“……”低头把脸埋在膝间:“那,当着人我可不会改口的!子渊……哥哥。”
一句话,说的苏有容扬头朗声大笑:“好,随你。”
渐渐的路上有了往来的行人,两旁树荫下也能看到茶摊,货郎什么的了,如筝知道这已经到了城市的近郊,却觉得眼前的风景并不是自己熟悉的盛京,便开口问到:“世兄,这里是哪里?”
苏有容哼了一声,摇头不语,如筝愣了愣,又红了脸:“子渊……哥哥,这里是何处?”
苏有容这才满足的点点头,开口说道:“此处已经是中都郊外了。”
听了她的话,如筝惊到:“竟然已经到中都了?”她没想到这多半天折腾下来,居然已经到了距离盛京百里之外的陪都中都。
苏有容点点头,看马儿似乎已经认命,老实地拉车前行,便放下马鞭坐在她身边:“刚刚一路狂奔,已经里盛京很远了,反倒离中都较近,再说……”他看看如筝,又看看自己:“咱俩这样狼狈的回去,恐怕于你声名也不利,倒不如在这没人认识咱们中的都整顿一番,明日想好对策再回京师。”
如筝听他一席话,心里暗自佩服他思虑周详,当下便点头:“是,世兄……”看他脸色一沉,又赶忙改口:“子渊哥哥所言甚是,小妹便全听兄长安排了。”
二人说笑间,马车已行至城门左近,幸而现下是太平盛世,入城并不用盘查,苏有容仔细拢了拢衣襟,不教血迹暴露出来,便赶着车入了城。
一进城,如筝便要带上帏帽,苏有容笑到:“妹子,中都可不兴这个,你带了只会引人侧目。”
如筝瞪着眼睛“咦”了一声,看他样子不像逗自己,便放下帏帽,四下看了看,只见周围女子无论是衣着华丽的,还是简素的,果然都是抬着头大大方方地走在路上,并无一人带帏帽。
“中都这里真是……”她好奇地看着两边摆摊的女店主们,不知该说什么好。
“真是开放是吧?”苏有容笑到。
如筝虽然没听过这个词,倒也大略明白他的意思,便点点头:“是啊,怪不得人说‘百里不同俗’,没想到中都却是这样的风气。”
苏有容一边慢慢赶着车穿过闹市,一面笑看着她:“是啊,百里不同俗,这中都是当初太祖开国之时军帐所驻扎的地方,与前朝一场大战,打了五年,这里也因大军驻扎渐渐变成了一座大城,后来盛京打下来,太祖班师入京,却也舍不得这里就被荒废了,便下令造了陪都,赐名为中都。”他看看两边风景,闲适地笑着:“这里的居民,多半是当年的军人或是军眷,故而民风开化彪悍,虽然离盛京不远,却是另一番景象了,而且近几十年,很多武林大家也搬到了中都,这里就更加热闹了。”
“武林……大家。”如筝小声重复着他的话,心里浮起一丝惧意,不禁想到了刚刚那个悍贼。
苏有容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摆摆手:“别怕,武林中也是有正有邪的,中都住着的多半都是家大业大,守法纳粮的侠士。”
如筝这才放下心,不好意思地笑笑。
苏有容见日已过午,便下车买了些干粮二人略微垫了垫,继续向城南走去。
渐渐的,两边的风景又静谧了下来,苏有容不待如筝发问,便开口说道:“城里太乱,人多眼杂的,我带你去个更安全的地方,别担心。”
如筝笑着点点头:“我省得的,我都听兄长的。”
苏有容见一向谨慎小心的林如筝对自己这样毫无防备,心里比吃了什么糖都甜,忍不住转过头去,狠狠地、无声地笑了一下,平复了心情继续赶车。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马车出了城,来到城南一个靠山的大庄子门口。
如筝看着门上黑底金字的匾额,心里一阵惊讶:“傲来山庄?!”
即使是她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也知道傲来山庄的大名,大盛朝谁人不知,通行全国三都、十道、四边城,威名赫赫的神威镖局的总舵便是傲来山庄……只是没想到却在中都郊外!
苏有容看她惊讶的样子,不由得轻笑了一声:“是了,就是那个傲来山庄。”说着便下车,扣响了傲来山庄的黑漆大门。
开门的老者见他们一身贵气打扮,也并不过分谦恭,只是微笑着言道:“不知二位贵客来到敝庄所为何事?”
苏有容对他作了个揖问到:“晚生苏有容,贸然登门拜会,不知尉迟老庄主是否在家?”
那老者犹豫了一下,才到:“庄主倒是在家,只是不知公子有何贵干?”
苏有容笑了一下:“烦请老伯通报一声,报了我的名字便可。”
那老者见他说的轻巧,虽然奇怪倒也没有怪罪,只是点点头便关了大门。
苏有容把车子赶到一边,扶了如筝下车等着,不一会儿,便见山庄大门轰然大开,从里面鱼贯走出两排一十六名黑衣劲装、手执各色兵刃的男子,也不看二人,径自走下山庄石阶,分两侧雁翅排开。
如筝哪里见过如此阵杖,吓得往苏有容身边缩了缩,抬头看看他,对上的却是他浅笑的眉眼,当下知道无事,便放下心,好奇的打量着。
只听门内一声朗笑,震得如筝直欲捂耳:“贤侄,怎的今日有空,来看我这老头子了?”
如筝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绛色长袍,须发斑白的老者健步如飞地笑着从门内走了出来,苏有容看到了,忙笑着迎上前:“老庄主,晚辈贸然来访,失礼了!”
那老者又是一阵大笑:“哈哈,和我还客气什么,来赶紧进去说话!”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如筝:“你这孩子,成了亲也不告诉我!”
一句话说的如筝面红耳赤,却又不知该说什么解释,只得低头不语。
苏有容回头看看她,笑着转向那老者:“您误会了,她不是我……她是我妹子。”
“哦!”那老者笑眯眯地看看如筝:“好好,赶紧进庄子说话。”
苏有容这才带着如筝,随老者走入山庄,待到了正厅,苏有容又正式拜见了,让如筝也过来见过了尉迟庄主,如筝上前盈盈下拜:“小女子林如筝见过尉迟庄主。”
那老者——傲来山庄庄主尉迟行天赶忙伸手虚扶了,又笑着让他二人坐下。
待三人分宾主坐好,尉迟行天笑着问到:“贤侄此次来,可是有事?”
苏有容沉吟了片刻,压低声音说道:“庄主可否……屏退左右?”
尉迟行天略微愣了一下,点头笑着摆摆手:“都下去。”
不一会儿,厅堂里的黑衣人鱼贯而出,又将厅门关起,苏有容这才起身整整衣服,又上前单膝点地跪倒:“有容见过师叔。”
尉迟庄主赶紧伸手扶起他,却在碰到他手的时候愣了愣,又伸手搭住他脉门:“怎么回事?”
苏有容苦笑一下,刚要开口解释,就听花厅门外有人低声说到:“六小姐请留步,总镖头正在和客人密谈。”
只听得门外有人“哼”了一声,声音清越俏丽:“什么密谈,不就是我小师弟来了么?还用密谈,给我让开!”随着这样一声,花厅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身着赤色衣裳,梳着妇人头的年轻女子一步跨入屋内,如筝惊讶地看着这大大咧咧如同男人般,却姿容艳丽的女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那女子几步跨到众人身前,先是对着尉迟庄主草草一福:“爹爹。”又转向苏有容:“小渊子,你咋来了?”
苏有容退后一步,忍着笑意和她见了礼:“师姐好。”
如筝好奇的打量着那红衣女子,只见她一身火红劲装,手执长剑,一对杏目炯炯有神,悬胆鼻,樱桃口,皮肤虽然算不上白,却有桃花般的好颜色,不由得心里暗道一声:好一位绝色侠女!
那女子见如筝打量着自己,也回头打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