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生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就收敛了那与生俱来的冷漠气息,对着那人行礼说:“神医大人,小徒顽皮,多有得罪。”
神医大人一边捻着胡须一边笑着说:“原来是你的徒儿,怪不得如此没有教养如此的顽劣不堪。”
颜生不说话,他低下头去,像是默认了般。
那神医说:“原本我是许了你,只要你在我家做五年杂役保我家五年平安,我就同意你在小女过完十岁生辰后将小女带走,但是今日一看你还有个这般顽劣的徒儿,我真是怕彩云在你身边受欺负啊。”
颜生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和焦急,他放低了身子,用恳求一般的声音说:“神医大人一向重承诺,如今要毁约了吗?”
神医嗤鼻:“和你这样的穷凶恶极之人还有什么承诺可讲吗?”
周围立即有人起哄说:“像你这样的人居然还要带走我家小姐,不知道是打的什么鬼主意呢!你不是有绝世武功吗?你不是传说中的仙人吗?你不是自持有绝世容貌吗?依我看你那就是张兔爷脸!”
然后一阵哄笑。
神医说:“这样吧,这五年你在我家的诚心我其实已经看到了,只要你能让我看到你徒儿对你的话无一不从,今晚后我就让你把彩云带走。”
颜生立即转过身来对我说:“宁儿,把人放下,向神医认错。”
我的脊梁挺得很直,没人知道我用了多大力气才能让自己这样坚定地站在颜生面前。那神医居然又开口了,他说:“我看你这小徒儿倔强得很,不如这样,你让她给我磕三个头道一句‘我错了’,老夫就原谅她。”
颜生一皱眉,另一个声音忽然响起:“爹爹这样不可,我听这意思分明是咱家丫头先出言不逊的。”是黑心郎中。
曾彩云也来了,就是我那一天在医馆门口碰上的姑娘,今日的她身着红色华服,因为要庆贺生辰所以没有像那日一般只是扎了麻花辫,今日她在头上捉了两个揪,分别用粉色珍珠缠着,额心吊了块水滴状的赤玉,明媚又华贵。
我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十岁生辰,好像就在昨日,娘拉着我的手将金笔书生常欢乐指给我看。
“还不快跪下认错!”颜生的话将我从回忆里拉回来,他软了语气说,“宁儿,跪下道歉吧,就算,我欠你的。”
最后那句话已经低的将要听不到了,可我还是听得那么清楚,他的薄唇一开一阖,即使没有什么听觉,我也能看得真切,他说他欠我的。
外间的宾客听到动静也都来到这里看热闹,浓稠的夜色下他们人头攒动。我有些后悔为什么不深入院子一些呢,这样这些人就听不到了,也就少一些人看到我如今的狼狈模样。
我说:“我不跪。”
神医哼了一声,颜生脸色很难看。
我脊背挺得笔直,腿弯处僵住了一般,连后退的姿势都没有做出,我再次重复了一遍:“我不跪。”
我指着那所谓的神医说:“你不分是非枉为神医,就算你医术卓绝但心术不正,贪图名声,所谓神医只有别人尊称的份却没有你自己生受的份!从小我爹就教我不要好大喜功无论何时不可不明是非,我虽年小又多年不能侍奉在父母身边,但这句话却是牢牢记在心里的!你说我顽劣不堪,那请问你今日行为又算做什么?”
我又指那些哄闹的众人说:“你们这些人自以为是,欺软怕硬,口无遮拦,就算不为祖上积德难道就不怕因为多嘴失了性命吗?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子的仆人!”
“够了!”颜生呵斥我,他瞧了我一眼后转身向众人行礼说,“各位莫要生气,神医既然想让人磕头赔罪,那我便替我那顽劣徒儿了吧……“说完撩起了衣袍就要下跪。
我生生忍住将要落下来的泪水,扔开那小丫鬟飞过去一把将颜生扶住,颜生要掰开我握紧他胳膊的手,我死活不松开。
“宁儿!”
我说:“我跪。”
'正文 天池宫'
颜生叹了口气,他抬起手似乎想要摸摸我的头,在我头顶顿了顿后又放了下去,他轻叹:“都已经这么高了……”
我的眼泪差点决堤。可是我不能哭,不能再让那个叫什么曾念仁的神医看笑话,我坚定地一步一顿地走到他身前。
众人皆安静了下来,我感觉到了无数道目光落在我身上。曾念仁身边的黑心郎中面露不忍,虽然没有再次出声阻止什么,但这人还算是曾家比较有良心的,我决定不再找这个人的麻烦。
只是,我低头将隐藏在嘴角的笑意敛去,昭宁公主是会随便下跪的吗?我假意屈膝,趁着颜生不忍的别过脸去,曾念仁得意着没什么防备,一个鹰勾手就将那曾念仁勾到了手里,众人一看这局势,哗然不听,我坏笑着凑到曾念仁耳边说:“你不是让我下跪么,老娘偏偏让你跪!”说完我一踹他腿弯,他当即扑通一声就朝着颜生跪了下去。
我呵呵笑着:“呀,真乖。”
颜生似要冲过来,我立即掐紧了曾念仁的脖子,说:“别过来,否则我掐死他!”
当初怎么没有发现我还有做魔教妖女的天分?这要是再配上一身红衣,若是这张脸没有起那么多疹子,肯定是个美艳如花的妖女。
一想到这一脸的疹子,我就不舒服,居然还有小丫头说我是无盐女,这真是莫大的侮辱。
颜生的脚步顿住,曾彩云见自己爹爹有性命之忧那张小脸都快挤出水来了,她跺跺脚,朝着颜生喊:“颜哥哥——”
颜生立即说:“宁儿,把神医放开。”
这小娃娃居然叫颜生哥哥,她究竟知不知道颜生比她大多少?她怎么好意思喊得出口,我都没喊过颜生哥哥,我撇撇嘴,说:“曾,曾彩云对不对?”
曾彩云听到我叫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向我。
我说:“你只要跟着颜生走,我就放开你爹爹。”我冲她笑了笑,“否则——”手一紧,那曾老头的脸都要憋成了绛紫色。
曾彩云忙不及待地点头:“我跟颜哥哥走后,你就会把爹爹放开吗?”
黑心郎中急道:“彩云,你——”
曾彩云低下头去,说:“这原本就是爹爹答应别人的,今日这般出尔反尔,我都觉得很对不起颜哥哥和这位姐姐,颜哥哥一直对我很好的,哥哥你放心……”
我把事情弄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敢再看颜生的眼睛,既然我帮他光明正大的带走曾彩云,他能不能原谅我这次的自作主张?
颜生带走曾彩云之后,我随后放了曾老头离开,半路上遇到了来献舞的玲珑姑娘,她一身粉色舞衣,头上只有一只玉簪子,举手投足间都是妩媚风情。只见她如兰花般得手轻轻一抬,袖子几乎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向我飞来,我大惊下连连闪躲,几个跳跃后将那粉色的水袖抓在手中,怒不可遏的说:“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找我麻烦!”
玲珑咯咯笑了起来,清脆的声音风铃一般:“神医是我的救命恩人,怎容你欺负了去,你和神医曾大人过不去,就是和我玉玲珑过不去,和我玉玲珑过不去,那就是——”
“和全天下男人过不去,是也不是,玉臂千人枕香唇万人尝的玲珑姑娘?”
“你——”
我使内力崩碎了她的水袖,脚下一蹬向高处飞去,留玉玲珑在原地气得干瞪眼。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陪她打架,追上颜生才是重要的事。
我以为颜生要问我那个山洞的事,会把曾彩云带到那个山洞中去,所以踌躇了很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他那个山谷和他的三世阵已经被我毁了。这一路上我心事重重,直到跟着颜生到达一座山根脚下,才意识到这并不是回山洞的路。
颜生一直牵着曾彩云走在前面,他俩已经踏上了这盘转不知道多少弯的台阶。我熟悉走台阶的感觉,就算是闭着眼睛,我都能在一丈外就是万丈悬崖的台阶上走得如履平地。当初在山洞的时候,有好几次我都因为心事差点就跌落了下去,幸好有大白,每次都会及时出现抓我一把。
想到大白,他现在又成了什么样子呢?回过神,前面的颜生已经背起了曾彩云,一步步地走着。
他从来都没有背过我,我撅撅嘴,就当曾彩云体力不济好了,颜生背着她只是怕耽误时间。
最后一节台阶上去后,一座宫殿似地房子完全展现在眼前,十八根水晶柱子上刻着朵朵雪莲花,整整齐齐的排在宫殿前的空地上,踩着汉白玉铺就的地面,我们来到宫殿大门前,只见那雕梁画栋比起王宫都无丝毫逊色。
宫殿的正门上方挂着个烫金的牌子,上书“天池宫”三字,龙飞凤舞气派天成,这是颜生的字。
颜生牵着曾彩云踏入了这座梦幻般得宫殿,我紧随其后,大殿里站着的几个人立即行礼道:“宫主。”
我以为是叫的我,正奇怪着他们怎么知道我的身份时,颜生已经开口:“去,给这个姑娘准备个房间。”原来是叫的“宫主”并非“公主”,这颜生居然还是这什么天池宫的宫主,这么有钱的人我居然还一直以为他很穷,真应该挖了自己眼睛去。
这一分神,颜生已经牵着曾彩云走远了,我连忙跟上。却不料有人将我拦了下来,我皱眉,那人说:“姑娘,下人房往右拐。”
下人?我一愣,低头看看身上已经脏的不成样子的粗布衣裳,又看看前面走远了的颜生与曾彩云,他们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换了身绫罗绸缎,那料子光滑如水,阳光就像在他们衣服上滑过一般,留下一层金灿灿的明媚。
他们像主子,我像个下人。
赌气没有喊住颜生,我随那拦住我的人来到了下人房,房间里各种物件齐全,连床都是雕花的小姐绣床,若非提前被告知这就是下人房,我还真当这就是客房了呢。
那人说:“这天池宫有三个不能去的地方,一是后面的竹林,二是宫主的房间,三是藏书楼。姑娘能跟在宫主身边想来也是个懂事的,所以不用我提醒也该知道怎么做。”
我很听话的点点头:“知道了,知道。”
那人离开替我带上了门,我这才放松下来,东瞅瞅西瞅瞅的,看这情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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