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禁止的基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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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禁止的基督-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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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再一言不发。威廉还记得小时候听人说过有关基督徒的事。这些人在当时是被认为受了某种哲学的蛊惑,是某种崇拜团体的成员。在他看来,有什么人会愿意做基督徒呢?这是一些可怜的家伙。最好的态度便是不去理会他们,到一定时候他们也就消失了。他觉得纳闷,怎么这些人又变成了要被踩死的蟑螂了呢?他真希望自己的历史知识不至于这么差。

他的长官在旁边一会儿打开手套盒子,一会儿又把盖子盖上,他一言不发地悄悄注意着。斯莱特这次的急躁有些乎寻常。看来这个犯人不是一般的家伙。斯奈特肯定认为这对他自己是事关重大的一天哩。

“你认为他们会为这事给你晋升吗?”威廉问道。

“我才不在乎哩,”斯奈特耸耸肩,一边掏出移动电话,看着兜里掏出的记事本上的电话号码,开始拨号。“先给他们打一个招呼,就说我们就要到了。”

一阵车载电话的轻轻啸叫声,电话通了。铃声在典狱长伯纳德·恰普曼的屋里响起来。威廉在两年前见过恰普曼,那时是执行另一次公务。他还记得他那圆圆的胖胖的身材和狄更斯似的络腮胡子。从车前控制板上的荧光屏上现出来一张圆脸,这说明威廉的记忆力还很准确。

可以预想得到,那个恰普曼要是听到了是谁在这一端说话,肯定先有一个立正。但他却只是说:“长官,只要我知道,”他的声音低下去,像是嘟哝。他用手抹掉嘴角沾着的一点鸡蛋。他的早饭肯定给这个电话搅了。

“只要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呢?”斯奈特不经意地问道。

“你们不是还要有六七个小时才到吗?”恰普曼像是在抱怨地说。

“我的表大概停了。”斯奈特撒了个谎。他总得找个借口说明自己这么慌忙火急地赶过来。本来可以告诉他,让他看好那人的。他的脸绷得紧紧的,没有一丝表情。

“是的,长官,他们特别给我打招呼……”

“对不起,你可能搞错了。你准备一下,等着转移犯人吧。”斯奈特说道。

“但是,这是没有先例的,是不合规矩的……这种时候转移犯人,”恰普曼有点犹豫,结结巴巴地说,“看守们要到九点才到齐呢。”

斯奈特朝着荧光屏俯过身去,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恰普曼,我们一再一过一五一分一钟一就一到。这是有关国家安全的大事,你可把犯人看好了。”

恰普曼的下巴都垂了下来,赶紧说:“是,长官。我会按您的……”

突然话筒里冒出警笛的尖啸叫声,威廉皱起眉头,“究意在搞什么鬼!”

“是警笛!”恰普曼失声大叫,在荧光屏上转过身去。话筒里一阵噼啪声,然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斯奈特一下关上通话器,说“快。”

斯奈特和威廉赶到感化院,那里警笛疯狂地响着,一片混乱。在斯奈特的厉声催促下,威廉的汽车一头撞进大门。车还未停稳,斯奈特便纵身跳下车去,一把抓住旁边的一个看守,“发生什么事了?”

“一只耗子!”那当兵的赶紧说道,然后便同其他的看守朝牢房冲去。

斯奈特还没有走进恰普曼的房间便听见他在咆哮。进屋后看见他地手拿着电话筒,一手拿着步话器。跟在后面的威廉瞟了一眼桌子上狼藉的早餐。

看见斯奈特进来,恰普曼的身体僵直地挺立着,迟疑一下才说:“周围都已经封锁了,情况已经控制住了,”一幅忠于职守的样子。

“出了什么事?”

恰普曼用手抹一下油亮的额头,“早上放风时,有些犯人争先到外面来,结果打了起来。情况一度失控,不过形势已经控制住了。现在没事了。”

“是吗?”斯奈特按捺住一肚子的火问道,“你的犯人经常都会斗殴吗?”

“不,长官,以往没有过。”恰普曼答道。“大部分犯人都是,不,都曾经是不安分者。”

“你是说他们都是基督徒?”

恰普曼点点头,“但他们都接受了电击治疗。通常他们还是守规矩的。”

斯奈特瞟了一眼威廉,问恰普曼,“我要的人也参加了斗殴?”

“没有,他在囚室里。”

“你肯定?”

血红色从恰普曼那本来苍白的脸上泛出来。“卫兵报告说,所有牢房里的人都在,不过在混乱当中……”

“我劝你现在就去看看吧。”斯奈特咬着牙说道。

恰普曼领着一群人匆匆出了他的办公室,穿过大厅来到一间四面封闭的监控室。墙边是一溜监视器,至少有十二个,屏幕前站着一个模样像是稻草人的监控员,戴着深度近视眼镜。见他们进来,一下子跳起来立正,扶了一下眼镜架。

“第三区!”恰普曼大吼道。

“是,长官。”那看守手忙脚乱地跑到一台破旧的控制台跟前,摆弄一个忽闪忽闪的小按钮,又抬头看着中间的一台监视器,那姿势像是说,他们一直都在监视第三区呢。

“看49室!”在遥控器操作下,监视器探头沿着轨道滑过一个个囚室前,荧光屏上可以看见蓝色的囚室号码,52,51,51……但监视器的镜头再不肯往前走,所以49室便始终看不见。

“它是不可能卡住的,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塞在轨道上,”卫兵的神情有点神经质。

“叫这区的负责人!”恰普曼命令道。

卫兵伸手去拿电话筒,但斯奈特不耐烦地打开他的手,“不用了,我们去看看吧。”

监狱的走廊上,新来的看守巴托夫斯基在前面带路,后面是一个长满乱蓬蓬白发的老头,手里紧紧攥住一个帆布旅行袋。

巴托夫斯基从前曾经想当一个警官,或者最好是参加秘密局,但他十几岁的时候左耳感染化脓,从此听力受损,所以只好带着终身的遗憾到这低级安全部门来做狱卒了。看守是感化院里最低贱不过的工作了。但他有一个家——妻子和两个孩子——要养活,为此他得感谢每月给自己付帐的人,那怕是由这家叫感化院的监狱付帐呢。

老头步履有些瞒珊,巴托夫斯基便回过来用手稍稍揪住他的手肘。老头今天获释了。巴托夫斯基瞟一眼那身皱巴巴的旧衣服,还有那双空洞洞的眼睛。他们管他叫教士。这家伙早就该放出去了。他们给他施行了好多次的电击疗法,直到确信他过去的信仰已经枯萎,就像昨日切下来的洋葱圈一样。巴托夫斯基想问问这老头,他对自己获释有什么想法,今后有什么计划,他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但那样一来,老头没准又会对自己引述一番圣经,把他那已经一锅粥似的脑袋里的可怜的剩余物再倾倒一遍。那怕像巴托夫斯基这样新来的狱卒,也知道不可以跟教士这样的人交谈的。

他们从恰普曼的办公室门前经过时,正好那帮人一涌而出,冲到监控室去。巴托夫斯基一把将老头拉到门的旁边,让那帮人先走过去。那些人一个个脸色紧张,特别是那个衣着考究的红头发的军官。而恰普曼的样子像是站都站不住似的。

“这里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巴托夫斯基自言自语道。

老头没有回答他,只是抬起头,好像被头上的闪烁的荧光管吸引住了,“今天我要在洗衣房干活吗?”

巴托夫斯基摇摇头,牵着老头往通出口的那个区走去。“那个衣著堂皇的大家伙到这里来干什么呢?”他问自己。

运动场上的斗殴已经结束,囚犯们要么在医务所,或者已经回到牢房去了。看守们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这里肯定出了什么事,巴托夫斯基得自己应该弄明白,这样才好在合适的时候,引起那个衣着考究的长官的注意。真那样,便能改变自己的地位了。他可以得到更好的位置。他很高兴妻子刚给他熨过衬衫(这起码不至引起长官的反感)。

释放教士的手续几乎没有费什么时间。浓眉毛的狱卒弗兰克·奥卡诺坐在工作台后面,他已经把释放证都准备好了。

“天知道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弗兰克问。

“不知道。”巴托夫斯基回答道。弗兰克从教士的私人物品袋中取出原先收下的东西:一只旧表、一个没有钥匙的金属环、一个已经破了的钱包。他递过这些东西给教士时,后者好像什么也不认得。“你不要把它们都放到你的旅行袋里去吗?”不等老头回答,他自己动手拉开旅行袋的拉链,把东西都塞进袋子里。袋子里是一条裤子、一件衬衫,还有刮脸的用具。还有几本书,但巴托夫斯基看不见是什么书名。

“我真不明白,这些人都中了什么魔,”他还在讲今天早上的那场斗殴。一边在数应该给教士的遣返费。这点钱足够老头开始他的贫困生涯。教士接过弗兰克递过来的钱,那样子好像不知道这是钱。

“放到你兜里吧,”弗兰克说。

教士按他的话做,把钱塞到衬衫的兜里面。

“小心点,教士,”弗兰克说道,“你知道往哪里去吗?一直走到院子的那一头。听懂了吗?往左拐,然后顺着那个方向一直走大约四分之一英里。你便到了比森的杂货铺和煤气站。在那里等汽车,一小时内便会有公共汽车。”

教士点点头,然后紧紧地抓住他的旅行袋,好像那里装着什么宝贝似的,然后步履不太稳地朝漆得花里古哨的大门走去。弗兰克按了一下按扭,那大门的门栓便滑开了。巴托夫斯基为教士推开门,老头走了出去。

“再见吧,教士,”巴托夫斯基说。

老头走到强烈的光线下边,用手遮住眼睛。然后稍稍加快了脚步,穿过院子朝那一头的大门走去,那样子仍是木然而无意识的。风有点大,掀起了他斑白的头发和满脸的络腮胡。巴托夫斯基说,“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操这种心。”

“我想是为了觉得公正吧,”弗兰克回答。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大门边停下来,车里很快走出一个瘦削的老妇人。她一把抱住教士的手臂,样子像是在哭泣,然后又一把将他扯过去,紧紧地拥抱着他。

“他太太,你觉得呢?”弗兰克问。

巴托夫斯基没有回答,他眼里看到的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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