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说,你看不见我的眼泪,因为,我在水里;水说,我感觉得到你的眼泪,因为,你在我心里。
我垂下头,一颗颗真材实料的眼泪扑簌落下,“小叔叔,我觉得……纪兆伦已经不爱我了!”
、第 11 章
纪兆伦已经不爱我了!
纪兆伦什么时候又爱过我?
我已都不在意。
我只在意这句话可不可以令靳逸明不要再拒我于千里之外。
低着头抽抽泣泣地哭,耳朵却立得直直的倾听前面反应。
虽然靳逸明没说话,但是,也没撵我走。
跟着,偷眼看见面前那双锃亮的皮鞋缓步走过来,我彻底放了心。
“你说你现在什么身份,哪还能说不了两句就哭?进来!”他声音低弱地喝斥我,宠纵中带有僵硬。
这招果然管用。
不睬阮晨茵作何感想,我咽咽呜呜跟在他身后进了办公室,趁他没看见,反脚将门踢合。
靳逸明朝客区沙发位置走去。
再走两步,我俩就得一人一座、隔得山遥水远的坐下了。
我才不要。
“小叔叔!”我从背后环抱住他。
他的背瞬间僵直,因着我叫的是“小叔叔”,显得又有些无措。
我的头假装无意地蹭过他的脖子、肩背,手在他的前胸、小腹……使力,压过右腰时,他不自禁的抖了一下。
到底还是摔伤了!
靳逸明慢慢转过身,伸手捧起我的脸。
我满脸泪花,摆头埋入他的怀里,深深吸味。那种熟悉的体息象春风般迎面拂来,却藏着刺骨的寒。我和你,一定要用别人的名字来成全彼此的相思吗?
“杨柳,我……有点累。”他粗了喘息说。
我万般留恋地在他的高级西装上擦了擦眼泪,出离他的怀抱,扶着他坐入沙发,自己却象小时候那样,踡腿坐在他脚下的地毯上,目光忧伤的望着他。
他真象谢波说的那样,状态一点都不好。面容憔悴,我好不容易养就出来的一点红润在几天时间里象散兵游勇般溃去。眼睑之下,一团乌青衬着布满血丝的瞳孔,匹配黯淡唇色,真是说不出来的刺眼。
我抬手抚摸他的下巴、脸颊,他的眸中闪过欲拒还迎的挣扎。
“纪……。”他弱弱出声。
我将手指盖在他的唇上,堵住他的话,“不要,不要和我提这个名字。”
真心实意。
为了不让他怀疑,我又把脸伏在他的腿上,声音哀弱地说,“我心里好烦,好乱,你让我在你这儿静一静,好不好?我不想走到哪里都逃不开他的影子,不管和谁在一起都要谈到他。我就只想象从前那样,无论遇到有多烦恼的事,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用怕,不用担心。”
最后一句话唤回了他的感觉,他的手轻轻落在我的头上,微微叹了口气。
时光,蓦然凝固在了如旧场景里。
我是他最心爱的小柳,他是我无所不能的……靳逸明。
不是小叔叔。
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
靳逸明动了动,然后,犹豫着拍拍我的头。
我假装睡意朦胧地在他腿上蹭了蹭,嘟囔了句自己都听不懂的话,顺手抱住他的双腿。
电话一直响。
阮晨茵!
我咬牙切齿地撕吃这个名字。
靳逸明终于坐不住了。他温温柔柔地掰开我的手,捧着我的头放在沙发上,起身去接电话。
我总是,不杀阮晨茵不足以解恨的。
电话里,靳逸明低声作了些安排,转回到仍在装瞌睡的我身边。
“杨柳,”他拍我的肩,“想睡就让谢波送你回家去睡吧。”
做梦。
我扯过他的手枕在脸上,闭着眼,声音含混地说,“不要吵,我已经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了,让我睡会。”
身边没了动静,我心里偷乐。
“要睡也不能这样睡啊。”终于,他无奈让步。
我想笑,只好偷手用指甲掐自己的掌心,用疼痛抑制得意。
可能是想抱我,他的手伸进我的颈窝,身体弯下来时,我听见他“喛”了一声。
触痛腰伤了?
我不敢让他抱,只好藉着他的动作,假装被扰醒般,睁开惺忪的眼睛,迷茫看他。
“去里间睡吧。”他说得有些气喘。
我点点,肉麻撒娇,“那你要陪人家一起睡。”
“胡闹。”他喝斥我。
我不理,拉着他的手走进里间,将他推进那张临时休憩的小床上,伸脚蹬掉他的皮鞋,“往里去,不然我睡不下。”
“杨柳,”他气笑不得,“这是公司。”
“小猪叔,”我故意“叔”“猪”音连带,蹬掉自己的鞋子上床,将他往里挤,“你说都过了这么多年了,纪兆伦心里还有我吗?”
我的话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失神之际,我已将毛毯盖在他身上,“算了,都说了不再提他,越提心情越糟。小猪叔,你陪我睡一觉,你以前也有说,睡一觉起来,什么都好了。”
靳逸明挣扎着还想说什么,我偎到他身边,将声音调得飘渺而幽远,“小猪叔,你给我讲个故事吧。考大学那阵,每天晚上,一到十二点你就不让我温书了,强迫我睡觉,担心我压力大睡不着,就给我讲故事,还是那种特幼稚的童话故事。逗得我哈哈笑,反而更睡不着。……。”
我的呢喃慢慢冻住了靳逸明的动作,牵着他的思绪往回忆隧道的深处走去,意识,渐渐淡漠。
听见他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时,我缓缓撑起身。
不是我的话有催眠作用,而是,严重缺乏睡眠的人,是他。
我拨掉电话线,把他和自己的手机调成振动,轻手轻脚地合上窗幔,给吴姐发短信,要她煲一钵参汤。
做完这一切,我无声无息出门。
极度小心翼翼、没弄出丝毫声响地合上门之后,我怒视阮晨茵。
她极不服气地回瞪我,“我是他的助理,没有义务成全你的缠绵。”
哈,她居然以为我会计较她刚才故意的打扰。
“阮晨茵,我给你机会的前提是你答应好好照顾他。”我阴森地说。
她有点意外,想了想,表情变得沮丧,“他的个性,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已经很尽心了,只不过,欠缺时间而已。”
我暗自叹气。阮晨茵没说错,如果她对他都不尽心,这世上就没有对他倾心尽力的人了。
可是,如果她和他之间可以抱怨欠缺时间,那我和他之间呢?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又该抱怨什么呢?
没得怨,因为,怨也没用。
“之前他做过胃切除术,加上,他的腿……,那事之后,身体垮得很厉害,所以,你不能单单只求个尽心就行。”我说得很艰难,“让你,住过去了吗?”
静了几秒,阮晨茵低了嗓音答,“没有。他说老宅里有罗姐,不用麻烦我。”
我压住心头悲喜,冷口冷脸地再次提醒她,“扔掉你的柔顺,那不能帮助你达到目的。他说有罗姐?你不会说罗姐和他妈的年龄差不多大,早就不适合照顾人了?换成是我,正好趁他这次摔伤理直气壮地住进去。阮婶婶,别怪我嘴毒,你今年已经三十八了,再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把他看护好,就算我还有机会给你,你也没有年华承担了。”
“你……”阮晨茵气极无语。
我懒得再多说,转身准备回靳逸明的办公室。
“杨柳!”她唤住我。
我侧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脚,刚才怕高跟鞋的碮嗒声吵醒靳逸明,所以,出来时没有穿鞋。经她一点,这才觉得只套了双薄袜子的小脚丫被冰冷的地板砖浸得透寒透凉。
“你都做到这份上了,他还是说不要你就不要?”她气不过我毒舌,怎么着也要找点回来。
“所以说,你还有够努力。”我轻飘飘踢回去,互搓着两脚丫子进了房间。
靳逸明醒来时,我正对坐在他的脚跟那头,安安静静看手机里的电子书。暮色从窗幔的缝隙里透进来,与外面办公间里一盏调到最小亮度的落地台灯遥相对应,为暗色调的房间平铺一层暧昧。
我和他的目光在惊人相同的感应中胶着。
“醒了?”我微微笑。
或许是场合太过于熟悉,他的表情很自然,惯性“嗯”了一声后,懒懒说,“杨柳,我要喝水。”
我把早已备好的保温杯递给他,一如从前地喊,“靳少爷,饭还是下床来吃吧?”
他“扑哧”一笑,跟着,回到现实,便骤然变脸。
我没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去应和他的转变,只好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的他,面容冷硬。
他猛然起身,也没接我手中的水杯,掀开毛毯,伸脚找鞋。可能是动作过急,他的身子晕眩般一滞,只手撑住额头。
我赶紧放了杯子跳下床,替他把皮鞋递到脚前。
“自己来。”他显得很懊恼,慢慢托着假肢放垂。
“还是我来吧。”我垂头,一边帮他把皮鞋套在脚上,一边声气幽怨地说,“总得有个人,给我存在感和价值感吧?小叔叔,刚才你睡觉的时候,我就在想,对你来说,我是最重要最宝贝的,可是,对……纪兆伦而言呢?”
我为这个名字总得出现而痛彻心肺。
靳逸明却因这个名字顿在那,不再拒绝我。
我象平常那样帮他系鞋带,扶着他站起来,摸了摸假肢和腿根的接合处,见他稳稳站那,没表露任何异常,这才放心放手。
“你还没告诉我,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不自信。”他端详着我说。
“就因为他什么都没做,所以,我才觉得一切都变了,变得来和三年前完全不一样了。”
我使了招太极。不然不行,从杨柳小镇回来之后我根本就没和纪兆伦联系过,唯一一次要他每天送花过来,也是叫吴姐转告的。当时她慒懂看我,说她哪还记得纪兆伦的电话,问我要,我怎么可能有兴趣记他电话?两人傻了半天眼,还是她聪明地打了小镇电话,转进纪家所住的度假屋,这才联系上他。
“什么都没做?那你办公室的花是谁送的?”
我惊奇看他:你是真的很八卦耶!
靳逸明不自然地转过脸。
我有点烦燥,看看表,七点多钟,晚餐时间,没必要浪费在这些不相关的人身上。
“算了算了,不谈他了,想来想去,感情的事,告诉你你又能帮上什么,难不成,拿钱去买他爱我吗?”
千忍万忍没忍住的讽刺蛰得靳逸明神情一黯,我随即就领悟到了“反噬”一词的含义。
“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