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面瘫的五官中,莫轻烟还是读出了其中的慎重。
“别人又不包括我。”
莫轻烟一脸的恼怒,可又不敢强行入闯。
这小陈,是裴最忠心的司机跟贴身保镖,身手能跻身到一流杀手行列。
当裴的司机跟保镖,其实是委屈他了,但他的命据说是裴救的,他对裴那个忠心,日月可鉴。
莫轻烟曾卑劣地拿钱想要收买他,因为他对裴的行踪了若指掌,可这小陈居然在巨大的金钱面前,不为所动,让莫轻烟又是敬佩又是郁闷。
不知道他有没跟裴提过自己收买他的事情,不过裴对他的信任,明显比自己来得多。
小陈的口风向来很紧,估计杀了他,他也不一定会吐露任何与裴相关的*。
“裴先生尤其叮嘱过不能让莫小姐您进去。”
小陈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乏味得很。
“他进去多久了?”
莫轻烟蹙眉,换了个话题。
小陈垂眉敛眸,默不作声。
对着这么一个人,莫轻烟就是想发怒,也生不出气来了。
她沉吟了半晌,就在小陈以为她掉头离开的刹那,她来了个突袭,高声冲里面喊道,“外公,我来了,我是轻烟,该死的有人拦着我不让我进去看你。你没事吧?我很担心你啊。”
莫轻烟这一喊,小陈额头上顿时落下了不少黑线。
莫轻烟一边喊,还一边不忘往里冲,小陈动作利落地伸手制住她的双手,不让她进门。
莫轻烟淡淡地挑高了眉头,惊慌失措地喊道,“非礼啊,外公,这该死的不要脸的,竟然在你病房门口妄图非礼我。”
小陈这下再也维持不住死鱼脸了,他略厚的唇,抿了又抿,沉声道,“莫小姐,我就是再不济也不会非礼一个孕妇。”
莫轻烟嘴角一抽,低声威胁道,“那你快松开我,放我进去,否则,我保证没你好果子吃。”
“莫小姐,嚷得人尽皆知,败坏的是你的名声。”
小陈额头上青筋尽显,隐忍得很是辛苦。
莫轻烟翻了个白眼,真没想到这不善言辞的大块头一旦开口,还有两下子,并不是一个屁也放不响。
到了这样的地步,没想到他还是依然不忘执行裴之沛的命令。
她都有些怀疑了,要是裴让他去死,他会不会去死呢?
她眸色微微一变,倘若这人能够为自己所用,那那些上不了台面的*,都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她先前找的人要是跟小陈一样忠心,那她根本就无所畏惧,她永远不会被供出来。
“你们在做什么?”
阎老爷子正被阎子夜扶着走了出来,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看到如此有伤风化的一幕,而且还发生在厉老头的门口,他忍不住厉声喝道。
的确,在阎老爷子跟阎子夜这个角度看来,莫轻烟被小陈抱着,姿态亲昵。
小陈这才松开了莫轻烟,他又维持了先前那个雷打不动的站姿。
莫轻烟转过头来,还不忘佯装擦拭了下硬挤出来的两滴晶莹剔透的眼泪,趁机哀声哭诉道,“阎爷爷,我想进去看外公,没想到被他给拦下来了,他非但不让我进去,居然还妄想非礼我。”
所谓恶人先告状,就是莫轻烟此刻的恶行。
小陈一张面瘫脸终于也起了变化,没想到自己的清白被人给这样玷污了,他当然不会任由事态扩展而无动于衷。
他竭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这股郁闷,声音还是如白开水一般乏味,“阎老爷子,二少,裴先生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打扰他跟厉老爷子的谈话,莫小姐也不例外。然而莫小姐非要强闯,我迫不得已才加以阻拦,并非莫小姐所言陈某是个下三滥的禽兽。”
阎子夜乐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绝,真是绝了,下三滥的禽兽。
这个平日里不显山不显水、存在感接近鸭蛋的魁梧汉子没想到还能语出惊人,将了莫轻烟一军。
“爷爷,我以我的人格保证,小陈所言,绝对发自肺腑。”
阎子夜自然是毫无立场支持小陈的。
他也是知情者,知道小陈的命,是裴救的,所以小陈对他可谓是忠心不二,自己想要挖人,裴没有阻止,让他亲自去找小陈谈判。
若是小陈肯,他二话不说放人。
于是,自己还曾兴致勃勃去找过小陈,开出比裴所给予的条件优渥上好几倍的,却依旧没能打动小陈的心,失望不已。
从此,他也就死心了,这样千载难寻的死忠下属,是需要运气的,裴走了狗屎运罢了。
小陈是怎样的人,阎老爷子也从厉老爷子口中听闻过。
可轻烟,又是他最近几年看着长大的,一时间,他也骑虎难下,颇为为难。
阎子夜拧了拧眉,按道理说,这病房门口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里头的人应该不会不闻不问才是。
为何裴跟厉老爷子都没有出声或者出来呢?
裴还过得去,厉老爷子这般沉得住气,任莫轻烟被人欺凌可就说不过去了。
往日里,他对莫轻烟看得极重的……
阎子夜这会有些想不通了,他正寻思着跟爷爷提一下,没想到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裴之沛伟岸的身子堵住了门口,“阎爷爷,你是来探望我爷爷的吗?”
阎老爷子迫不及待地点头,“是啊,之沛,我闲极无聊就晃到这了,去里头坐会,方便吗?”
他恨不得快点避开这样尴尬的场面,要是再让他老人家判断谁对谁错,都令人头疼不已。
裴之沛点了点头,“阎爷爷那快进去吧。”
阎老爷子在阎子夜的搀扶下入内,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阎子夜后悔莫及,他不想进来的,还是想在外头瞧热闹的。
裴之沛的声音不咸不淡,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莫轻烟,“你闹什么?”
莫轻烟的心底蓦然一痛,她不敢置信地打量着他,她悲哀地发现,他看她的眼神,带了浓浓的厌恶,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
到底何时,他变成了这样?
为什么?
她是如此爱他啊,而他却深深地厌恶着她,老天爷,也太造化弄人了。
“裴,是小陈不让我进去。”
面对这样冷漠无情的他,她口中“非礼”两个龌蹉的字眼如鲠在喉,迟迟发不了音了。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他是不会信自己的。
小陈开的口,或许都比自己有份量多了。
“是我这么吩咐他的。”
裴之沛平静地道。
“为什么?”
她喃喃低语。
他的唇边,忽而牵起了一抹自嘲的弧度,并没有看她,声音清淡地响了起来,“你刚才电话里不是说你在我外公这吗?既然都在了,还用得着再进来吗?”
莫轻烟深吸了一口气,站直身子定定地注视着他,“就因为我撒了谎吗?”
裴之沛转身,声音里带了冷漠,“不止。”
莫轻烟震惊地抬眸瞪着他的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底的冷,却不受控制地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你跟外公说了什么?”
闭门商谈,又刻意叮嘱不让她进去,除非涉及的话题是跟自己相关的。
她刻意抢先一步到来,难道还是慢了一步吗?
莫轻烟努力地调整自己的情绪,颓然地发现效果惨淡。
他眉目间的神情没有半丝的改变,静默了片刻,才开口,“也没什么,只不过告诉他,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在莫轻烟的耳边响了起来,犹如平地惊雷一般,她的双腿瞬间瘫软,几乎站立不住。
心底掩藏不住的震惊焦灼,犹自带了一丝不敢置信。
听到这样的消息,她根本就做不到无动于衷。
她的心绪,一时间,凌乱不堪,又太过复杂。
难怪……
难怪她在门外又喊又编的,厉老爷子却没有出面。
裴,可真够狠的。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手段,她还是跟他学的,没想到有朝一日,却被他照搬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莫轻烟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苦笑。
“你怎么可以……”她的声音一下拔高,一下又低了下去,“你是可以这么做,这么做,你就不用被外公逼迫娶我了,你解放了。”
“我本来并不想这么做的,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轻烟,我说过让你不要去招惹她。”
“我没有……”
莫轻烟幽怨惊惶地张口否认,却被裴之沛伸手止住,他转眸深深地盯着她,眸心深处,失望之色,一览无遗。
她周身的血液,一点一点,凝结成冰。
当他转身推门入内的时候,他听到了小陈的声音响了起来,“裴先生,莫小姐晕倒了。”
裴之沛眸心深处,似掠过了一丝紧绷,“你去叫姜医生来。”
然后,他转身,推门入内,没有再理会地上躺着那个装晕的女人。
病房内的气流,是空前的异常,难得的寂静,厉老爷子脸色难看,阎老爷子还有阎子夜也没好到哪里去,尤其是阎老爷子,似乎又老上了十岁。
原本,他从子末出事的打击中好不容易恢复过来,以往健康的身子就大有亏损了。
没想到,事到如今,估计连家宅安宁都难以维系了。
裴之沛若有所思,想必,他们都知道了。
裴之沛既然跟外公托出了事情,也就表明他不想再隐瞒下去了,莫轻烟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让阎家人自己来决定为上。
视频事件一出,也代表着他对她的容忍到达了一定的限度。
他只能对子末说声对不起了,他已经尽力了。阎老爷子见他进来,眼中似压抑着一抹沉痛,“好孩子,这些时日,委屈你了。听你外公说,子末还给你留了一封信,不知道能不能让我看一看?”
阎老爷子活到这份上,自然是精明的,对于阎家的血脉,当然不能容忍任何人混淆,他还是相信证据,而非是旁人的三言两语,哪怕这旁人曾深让他欣赏、看重。
“能,我已经带过来了。”
他从西装内衬里取出了这封信,“这是戚律师转交给我的。”
阎老爷子颤抖着双手,接了过去,看完之后,他的内心依旧难以平静。
阎子夜也接过去,看了,他的脸色越来越黑。
“没想到大哥居然跟她做了这样的事情,还让她怀上了身孕,这事要是传到大嫂耳中,大嫂如何能够承受得住?”
阎子夜咬牙切齿道,如此晴天霹雳的消息,真得把他给震晕了。
亏他先前还屡次质问裴为何让莫轻烟怀上身孕,毕竟裴的心中一直只有钟意情一个人,何况裴又不想娶莫轻烟。
眼下,一切都有了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