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琦笑了笑,点了点头。黄桃将药碗放在桌子上,对白琦说:“白驸马是先喝药还是等一会儿再喝?”
白琦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黄桃踟蹰一下说:“您是要先喝点水?”白琦摆了摆说,念了几个空音,黄桃眼神一凝,恍然醒悟,迟疑了一下说:“你的嗓子。。。。。。”
白琦笑着点了点头。黄桃手指一颤,转身跑了出去。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门外传来一阵喧哗,门哗啦一声,被推开。
白琦抬头,正望见段凤鸾站在门口,一时间竟有隔世的感觉。她就那样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才回来,差点见不到这个人。
段凤鸾穿的极厚,明明是八月的天气,他身上却裹着一件黑色狐裘,脸上画着浓妆,却如何也掩不住黑眼圈。他前呼后拥地走了进来,站在离白琦一步远的地方,说:“你现在说不出话?”
白琦点了点头。
“嗓子痛得厉害?”
白琦又点了点头。
“你还有其他什么地方不舒服的吗?”
白琦摇了摇头。
段凤鸾用的是女声,可即便他用了口技,可声音依然略带嘶哑。他怎么了?很憔悴的样子。
段凤鸾迟疑了一会儿,看看身后跟着的医官,说:“还不去开药?”
医官垂着头,战战兢兢地说:“还请公主准允卑职为驸马请脉。”
段凤鸾脸色微变,凤眉微挑,扬着嗓子说:“哦?徐太医就这么点本事,不诊脉就不能看病?本公主的人也是你们随便就能碰的吗?”
徐太医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求饶道:“下官失礼,下官这就为驸马开方子。”说着连滚带爬的离开。
段凤鸾面色一沉,低声说道:“你们全都退下。”
立了一屋子的人瞬间悉数退了干净。段凤鸾在白琦床边的黑木椅上坐下,背斜靠在椅背上,慵懒的看着白琦,嘴角慢慢勾起,缓缓说道:“唉,你可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白琦秀眉皱起,这事可真不赖她。
段凤鸾自然看得到她微敛的双眉,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叹了口气说:“算了,以后你若是想去哪里就告诉我一声,我带你去。不要一个人偷偷跑出去。”
白琦郁闷至极,越听越觉得他这话责怪的意思十足。首先她不是偷偷跑出去的,那么多侍卫都看得到,她就不信他不会知道;况且她是和温子玉在一块儿的。
这边又听见段凤鸾说:“花月阁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白琦更加不悦,掀了被子,身上只穿着中衣,径直走到衣橱前,哗啦一下打开衣柜,浓郁的香味迎面扑来,是段凤鸾常用的香料。方才白琦就发现身上只穿着一件中衣,面对一屋子的人,不好意思起身,此时只剩下段凤鸾一人,她也没有什么不自在,打开衣柜,找适合自己穿的衣服。
白琦屏着气息扒拉几下,才发现衣柜里根本没有自己的衣服,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前两天搬到西苑住的时候,还有几件衣服没有带走。可是此时衣柜里都是段凤鸾的衣服,凤翎孔雀裙装,牡丹锦绣宫装,血色描金凤锦袍,件件都是做工精细,价值连城。没有一件是白琦的,并且这些白琦都穿不了。白琦找不出适合的衣服,苦恼地问段凤鸾:“喂,我的衣服呢?”
白天没有听见回答,白琦转头正看到段凤鸾躺在黑木椅上,双眼紧闭,没有一点生气。
白琦脑袋一懵,走过去,试探地唤道:“段凤鸾?”没有人回答。
白琦颤着手指,推了推他,还是没有回应。接触到段凤鸾皮肤的手指传来彻骨的寒意,白琦打了一个哆嗦。这才发现段凤鸾的手指苍白,指尖发青,浓妆之下的面容无比苍白。
白琦一时间心中一痛,手指伸到他的鼻下去探他的气息,这时,房门哗啦一声被打开。
一戴着面纱的艳装女子立在门口,唤道:“公主……”她一眼望向靠在椅子上的段凤鸾,女子目光一冷,连忙疾呼道:“公主?”
没有人回应,白琦心急地晃了晃段凤鸾,他却一动也不动。
艳装女子眸色一沉,声音却是极其沉稳地发号施令道:“来人,送公主去温泉。”
立刻有下人进来,抬起段凤鸾坐着的椅子向外走,白琦没有想那么多,本能地跟了上去,不想那个艳装女子狠狠瞪了她一眼,眸子中似乎带着恨意:“你还是留在这里吧!”
是不容置疑的口吻,白琦似乎从语调中听出段凤鸾的音调。她还来不及分辨,雕花木门已经在面前关上,还落了锁。
白琦怎么推都打不开。这时发生什么事了?段凤鸾究竟是怎么了?他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他到底要不要紧?
白琦想知道答案,可是却没有人回来回答她。她拼命拍着房门,无人为她开门,她听见房门外一个女子的声音厉声吩咐着:“把人看好了。”
白琦扯着嗓子叫嚷,可喉咙里根本发不出声音,假喉结破裂,伤了她的喉咙,嗓子火烧一般疼痛。门外那个女子说:“我劝白王爷还是省点力气,保命要紧。”白琦拍得更用力,半晌之后,发现外面没有一点声响,那些人是早已走远了吧?
白琦颓废地回到屋中,赫然发现原本放着黑木椅子的地面上满是血迹。心脏开始针刺般疼痛。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一种想要落泪的感觉?她心中那一份若有若无的牵挂又是什么?
绿林葱葱,雾气缭绕,却没有一声鸟鸣虫叫,只有咕噜咕噜沸水的声音。半亩温泉,水面冒着水泡,烟雾慢慢从水面升起,在水面上空形成厚厚一层氤氲,让人看不清全景。氤氲之间,一株株血色莲花静立几近沸腾的温泉,这些莲花不是普通的粉色,或者白色,而是如鲜血一般的血色。
红莲之中静坐一□的年轻男子,凤眉薄唇,宽肩细腰,身上不着寸褛,墨色长发披肩及腰,此时正双眼紧闭,唇比纸白。温泉水明明汩汩沸腾,可是泉水到了他的周身竟然凝结成冰,他的周身凝结成一层薄冰,他的皮肤青紫色,连呼吸似乎已经完全停止。整个人如同用寒冰砌成的冰雕,没有一丝生的气息。
温泉外,啪的一声,一个巴掌落在黄衣女子脸上。
戴着面纱的艳装女子眸如寒冰,盯着黄桃,说:“黄桃,你差点害了宫主的命。”黄桃身边的紫衣女子立刻火冒三丈,刚要上前反驳,却被黄桃拉住。
黄桃半句不语,脸上的指印分外明显,眸中满是悔意。
“你明明知道宫主为了救那个挂名驸马,将自己弄得伤上加伤。此时正是疗伤的关键,你却跑来打扰他养伤。你说说,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承担得起吗?”黄桃眼波微动,没有半点反驳。
艳装女子气焰更盛,目露杀意,“我实在不知道那个挂名驸马有什么值得宫主上心的,这倒好宫主被他连累的命在旦夕。”
黄桃没有说话,艳装女子怒气渐消,缓缓说道:“黄护法,你在这里好好照应着。我先去应付宫里的人。”
黄桃微微敛首,“影护法走好。”
一身艳装的影护法轻哼一声,算是应了,转身走出几步,像是才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哦,对了。黄护法还是不要插手西苑那位的事为妙,若是宫中的人知道宫主受伤的事,会不会轻易饶过你?”
黄桃觉得周身一阵发寒,紫衣女子本来朝着艳装女子做鬼脸,正被艳装女子抓了个正着,鬼脸凝在脸上,艳装女子缓缓说道:“紫凝,你什么时候才长大?”
艳装女子冷笑着离开。紫铭却是气得脸色发青,她最讨厌有人说她长不大,明明已经三十来岁,却因为顶了一张娃娃脸,被人家说长不大。艳装女子明明知道年龄时她的禁忌,却明知故犯,让她如何不生气?紫凝甩开黄桃拉着她的手,冷笑着说:“哼,可真以为自己时麻雀变凤凰,不过是演戏,这戏演多了,就以为自己是真凤凰了,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紫凝。”黄桃一声厉呵,紫凝立刻噤声,眼泪汪汪地看着黄桃。
黄桃收起厉容,目光如水,叹息着说:“紫凝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流影说得话也不无道理,这次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才让宫主伤上加伤。当务之急不是要与流影置气,而是将事情压下来,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更不能让宫中那位知道。否则……”
她没有说否则怎么样,紫凝却已完全明白,若是宫中那位知道,他们这些守在宫主身边的人怕都要受责罚,于是她吐了吐舌头,说:“是,黄姐姐说的是。”
紫凝的气来得快,去的也快,不多时便将不快抛到一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对了,红裳的事怎么处理?他的追杀令还要继续下吗?”
黄桃思量一番,说:“这件事还是要问一下方门主的意见为好。”
紫凝点了点头,目光闪闪如星,“你说是红裳的毒厉害,还是我的蛊厉害?”
黄桃面色一沉,念道:“紫凝。”
紫凝撇撇嘴,满脸不悦,口中嚷着:“知道了,知道了,以后遇见他我一定会先通知大家,不会擅自动手。”
黄桃这才露出笑容,笑罢她的目光望向主楼,缓缓叹了一口气。那里关着白琦。
作者有话要说:PS:怕是大家都会猜到了,宫主即公主,段凤鸾是凤鸣宫的宫主,红红裳、黄—黄桃、紫—紫凝、黑—流影,分别是他的四大护法。不能剧透了。
☆、024 墨大神医
夏夜,微冷。夜深,虫鸣。
白琦抱膝蜷缩在角落里,脑袋里一片空白,呆呆的望着床前的那片月光。
“本公主认床,睡不着。”一个艳丽的身影站在她的窗前,对着她趾高气扬的说。白琦眼波一动,仔细去看,人影已经涣散。
远处却又走过来一个人影,远远地对着她妩媚一笑,“白琦妹妹,我的妆容也还入得了你的眼?”还未看清他的容颜,人影又消失在空气中。
白琦咬紧嘴唇,一个清悦的男声在她耳边说道:“其实我求的真的不多,半亩方塘,一泓明月,两个人,几盏清酒,逍遥一生。”
大滴的泪水滴落在锦被上。她只想知道,那个人,怎么样了。白日里,他用那么浓的妆也没有掩住脸色的苍白,可是她居然没有注意到,还对他发脾气。他现在可还好?
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去拍打房门,却没有人理睬。这也对,她本来就是这个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