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脸色一正,立正,挺胸,中气十足地说道:“是,小的立刻请公主过来。”于是一溜烟儿地没影了。
四下无人,段凤鸾无奈地笑着说:“真没想到我会有一天被阿城和你先后摆一道。白驸马,请。”他明明没有让阿城拿男装。
白琦踱着步子先行,木板在脚下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清风送来阵阵莲香。
水榭,栏外是一望无尽的红莲,水天一色。
段凤鸾拿出两只青玉樽,打开白瓷坛子的封泥,那一瞬间,清冽的酒香溢了出来。
白琦心中一喜,就是这个味道。当初师父随身就带了一只小酒瓶,金贵的像什么似的,说那里面装的就是玉露。它的味道就是这个味道。她哀求了好久,师父才让她喝了那么一小口。
后来白琦再问他讨要的时候,师父咬牙切齿的说:“被谗猴叼走了。”白琦当时年纪小,真的以为真的是哪个谗猴把师父的酒喝了,后来想想怕是被他自己喝完的可能性比较大。
段凤鸾笑着将酒杯递给白琦。白琦轻嗅一下,笑着问他:“你怎么会有这种好东西?”
段凤鸾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是我从一位故人那里昧来的。”
白琦轻抿一小口,玉露入口,记忆中的味道一点点忆了起来。清冽中带着绵软的清香,入喉之后,余味回转,肺腑之处慢慢有股热流产生,随着经脉流转至全身。全身的经脉血运通畅流通,师父曾经对她说过,玉露对习武之人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圣品,它可以让人经脉通畅。白琦虽然不习武,可是这酒的味道确实是不差。
于是白琦微笑着说:“你这位故人可是大手笔,被你一昧就昧来了一整坛。不知可否有缘见上一面,也让我试着昧上一坛过来?”当初嗜酒如命的师父也就只得了两坛。若是能讨来一坛,师父一定喜欢。
段凤鸾琉璃色的眸子里泛着笑意,“你若是喜欢这一坛酒都送给你。我的那位故人只怕是你无缘相见了。”
白琦眉峰一皱,“发生了什么事?”
段凤鸾叹了一口气说:“他已经仙逝了。”
白琦愣了一下,突然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段凤鸾轻呷一口杯中酒,目光悠长,“细算来这个人还是我的恩人。只是他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因为爱做错了事情,一生郁郁寡欢,默默赎罪,或许死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白琦脑海里回转着那句“爱上不该爱的人”,心中不由发苦。爱情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情,一个人的爱恋,不过是单恋、苦恋,如同莲子的心,生涩、苦楚。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音频怪物的《枯叶之蝶》,那是一个凄美的故事,我搜了好多个版本,每一个都很不错,大家有空可以听一听。
☆、030 春鸾香帐
不知不觉之间,几杯玉露下肚,白琦的头开始发晕,她闻见莲香阵阵,不由玩心大起,跑到栏杆处去摘莲蓬。
“喂,你小心点。”段凤鸾的话还未说完,白琦脚下一软,人已向莲池栽去。
白琦没有看到段凤鸾是如何出手,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段凤鸾拦腰抱住。段凤鸾脚下一个轻点,回旋身子,两人已经回到岸上。白琦全身上下未湿分毫,段凤鸾却是裤脚微湿。
白琦喝了酒,脑袋有点迟钝,大着舌头,垂头称谢道:“谢谢你。”
段凤鸾好笑地拍拍她的脑袋说:“不用谢。”
白琦立刻抱住脑袋,苦着脸说:“不准拍,再拍就傻了。”
段凤鸾眉眼俱笑,“没事,你变傻了,我养着你。”
白琦抱膝坐在椅子上,想啊想,就是想不通,最后歪着脑袋说:“那谁养着你?”
段凤鸾忍住笑意,假装很认真思考的模样,想了想一会儿,最后万分沮丧地说:“似乎没有人养我。”
白琦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拍拍胸脯说:“没关系,那我养着你吧!”
段凤鸾笑着说:“好呀,驸马大人。”
白琦酒醒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她按按发痛的额角,醉酒前的片段涌上心头,白琦暗自懊恼。
“驸马,你醒了?”香帐内,段凤鸾拿捏着女腔柔声说道。
白琦脸上一红,干咳一下,假装没有看到段凤鸾□的上身,起身,“恩,公主早啊!”
段凤鸾用手撑着脑袋,看着白琦说“现在还是晚上,驸马再睡一会儿?”
白琦慢慢爬起来,连忙说:“不用,公主殿下睡吧,我……我口渴。”
段凤鸾声音突然调高,对着帐外说:“廖总管,驸马爷口渴了。”
外间一个苍老阴冷的声音应着:“是,公主。水马上送来。”
白琦手脚一软,跌回床上。段凤鸾长手一伸,拉住白琦往怀里一带,锦被往白琦头上一蒙,白琦便被裹在被子里。
白琦扒开被子,露出小脸,用极小的声音说:“他怎么会在?”
段凤鸾贴近白琦的耳边,用气声说:“皇帝派来的。”他的气息吐在白琦的脖颈上,痒痒的,白琦耳根瞬间红了起来。
白琦懊恼道:“这么近的距离,就离得再远点了吗?”
段凤鸾却将白琦揽得更紧些,唇角含笑,极其认真地说:“皇帝铁了心要看着我们和好,自然要派人贴身侍奉,你就忍一忍。”白琦不知是他故意会错意,还是真的不知她说的是他离得太近,而不是廖总管离得近。
吱呀一声,内室的门被推开,白琦立刻噤言,不多时帘帐微动,一只枯槁的手伸了进来,手中还端着一杯清茶,“白驸马,水。”
段凤鸾戳戳露着脸的白琦。白琦伸手,迅速从廖总管手中接过杯盏,就担心晚一步会被那双手揪着不放,或是再挨上一掌。不过还好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只是廖总管收回手,人却没有离开,站在床边。
白琦生硬地说:“好了,你退下吧!”帘外的人一动也不动。
白琦无奈地看看段凤鸾,段凤鸾慵懒地开口:“好了,廖总管,你老退下吧!不用在门口守着,下去休息吧!”
那人终于有了点动静,“皇命难违,奴才就在门外守着,若有什么事,公主只管叫奴才。”说罢,人便退下,离开时还顺手将房门关上。
白琦皱了皱眉头,看向段凤鸾。段凤鸾摊摊手说:“他不走,我有什么办法?”
段凤鸾打了一个哈欠,说:“就是现在想办法将他弄走了,皇帝也会再派别的人过来,当时候更难防,还不如留着他。好了,不管他们,我们睡觉吧!”
白琦郁闷道:“那皇帝什么时候才肯收手?难道整天都要被人监视着?”
“习惯了就好?”忽然段凤鸾琉璃色的眸子里划过一道精光,他笑着对白琦说,“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白琦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知他又要出什么馊主意。结果证明她的预感很正确。
一个时辰过去。白琦将棉花团从耳朵里拿出来,揉揉发痛的耳朵,压低声音说:“你的嗓子不痛吗?”叫的这么起劲。
段凤鸾气息不乱,目露春光,调子不变,“哎呦,痛,当然痛。驸马,你慢点,慢点。”
白琦翻翻白眼,又将棉花团塞进耳朵里,随他叫去。
又过了一会儿,白琦不见动静,拿掉耳朵里的棉花团,静心听了听,一片寂静,便推了推身边炙热的身体,说:“你怎么不叫了?”方才不还叫得起劲儿?现在是怎么了?真的是累了吗?
段凤鸾眸色一暗,一个拔高而略带□的女声脱口而出,“恩,驸马再来嘛!”
白琦身子一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见段凤鸾又要重整旗鼓,立刻准备将棉花团塞回耳边,谁知段凤鸾那拔高的女声话锋一转,娇哼着:“哼,没有的东西,才来几次就不行了?给本公主跪搓衣板去。”
白琦假装没有听见,房门却被轻轻叩响,阿城的声音传了进来:“公主搓衣板拿来了。”
白琦怒瞪段凤鸾一眼,段凤鸾却是一脸无辜。白琦无法只好起身穿好衣服,去打发掉门外的人。
谁知房门一打开,院子里齐刷刷的站满了随侍。白琦大眼一瞥,粗略估计了一下,差不多整个公主府的家丁都在这里,除了廖总管一脸阴沉,其他人个个满面红光。阿城更是双手托着一块搓衣板。
段凤鸾这哪里是叫给皇帝的人听?明明是叫给整个公主府的人听!白琦哭笑不得。
当天夜里,白琦倒是没有跪搓衣板,可是第二天,“白驸马那方面不行”的消息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最后连宫里都派人送来人参、鹿茸、虎鞭等大补药材。
段凤鸾手拿眉笔,描着凤尾眉,一听到宫中的传话,立刻喜上眉梢,一个字“赏”,出手阔绰。白琦在一旁看得无语望天。
与大补药材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件砖红色朝服,和一张圣旨。圣旨宣:封白驸马为言事,正六品,次日上任。正六品言事,职务不高,事情也不多,俸禄不高,却需要天天面圣。
段凤鸾瞄了一眼桌子上的砖红色朝服,便一直盯着白琦看。那眼神让白琦心中发毛,白琦下意识后退一步,问道:“你想干什么?”
段凤鸾双手一击,两名侍女站了出来,垂首听令。
段凤鸾眉眼欢笑,“帮驸马更衣。”
这两个侍女长得水灵俊俏,却是会武功的主儿,一得令,立刻上前来“帮”白琦更衣。
这样的艳福白琦可消受不起,立刻制止道:“我自己来。”她知道从来都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在段凤鸾这里玩硬的行不通。
侍女们看向段凤鸾,待命而立。段凤鸾摆了摆手,让她们退下,看着白琦,两眼放光,上前一步说道:“要不本公主亲自服侍?”
白琦抱起衣服,丢下一句:“不用。”连忙脚步慌乱地进了内室。
白琦在内室里磨蹭了半天才出来,看到屋内一群呆立在那里的众人,赧然一笑,果然是有些奇怪吗?于是连忙陪笑着说:“我这就换下来。”
砖红色的朝服窄腰宽肩,使白琦本来就不高的身材愈发显得瘦小,也衬得白琦的肤色更白。
“好俊朗的驸马爷呀!”一个侍女脱口而出。
段凤鸾含在口中的茶水一下子喷了出来。白琦本来就很不好意思了,看到段凤鸾的反应,不由恼了,霞云染面,小脸板了起来。段凤鸾却像没有看到一般,边咳嗽边指着白琦笑骂着:“妖孽,真真一个妖孽。”
白琦扶额,敢情还有妖孽骂别人是妖孽这一说?还是说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