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琦皱眉想拒绝,就听见那小太监挥汗如雨,说:“自然好。”
廖总管微微躬身,向白琦作出请的动作。白琦这时再拒绝就显得怯懦,于是先一步抬足向前。在她的身后,小柱子飞快向宫内跑去。
她猜到小柱子是撒了谎,不会是单单为了五公主落下的物什找她,可是并没有猜到究竟是谁找她。可不管是谁,都希望小柱子能快点搬救兵过来,眼前这个廖总管明明就是来者不善,她担心她应付不下来。
可是白琦还是心里存着侥幸,她想着不管怎样她都还顶着驸马这个封号,至少也是半个皇家人,就算廖总管再大胆,也不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做出歹事。况且白琦清楚地知道,她现在是驸马,是公主府的人,那么她要试着站在驸马段凤鸾爱人的角度上处理事情。她要弄清楚廖总管为何会对她心存恶意,想要知道廖总管是单单对她本人来者不善,还是因为想要对段凤鸾不利。还有那个方渐离,他究竟是敌是友?公主府在朝中的地位岌岌可危,如今还牵扯上凤鸣宫,她想要弄明白将要面对的敌人,这样才能与段凤鸾并肩作战。
“白王妃别来无恙?”廖总管突然驻足,让人猝不及防,幽幽问了这么一句。
白琦回道:“母妃身体康健,多谢廖总管关心。不知廖总管如何认识母妃大人?”
廖总管手持拂尘,笑着说:“白王妃当年与白将军可是伉俪情深,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们的故事在京都曾被传颂一时。”他的笑并未到眼睛里,浑浊的眸子极冷。
白琦皱着眉头,关于母妃和父亲的故事她并没有听说过多少。
“只不过他们的故事是被有心人拦了下来,这次才使白驸马鲜有耳闻。”
白琦皱着眉头,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他敌意的源头,于是问道:“不知当年家父与母妃与廖总管有何恩怨,才使得廖总管至今对在下多有不满?”
廖总管笑脸不变,眸色更冷,口气越发谦逊,口中说道:“哪里,哪里。白将军和白王妃都不是奴才这种下人能够高攀得起的。廖总管也从来都不敢对白驸马心存不满之意,只不过今日杂家闲来无事,想找个人聊聊天,碰巧就遇见了白驸马,这才拦了下来,白驸马还是不要见怪。”
白琦生硬地说:“你想聊着什么?”
廖总管说:“不过是过去的一些佚人致事,不知白驸马可愿意听听?”
白琦戒心大起,可还是回道:“白某洗耳恭听。”
廖总管微笑着看着白琦:“额,白驸马恐怕早就听说过白将军当年的英雄事迹,不过也不知您是否听过‘为搏美人笑,一骑踏平太子府’的事情?”
白琦心中一紧,摇摇头。廖总管的笑容变得阴冷,“当年您的父亲白大将军何其威风,带领着一支铁骑,踏平整个明德太子府。太子府连带党羽,几百口人命,都变成了白将军的刀下亡灵,只余下一个血脉。依,白驸马,你怎么一脸苍白?你一定觉得我是在说谎,口出狂言。也对,这件事算是大夏国的国丑,自然成了不能说的秘密。白驸马没有听过也是正常,可凡是经历过的人都是不会忘记的。”
廖总管叹了一口气,目光深远、忧伤,仿佛看到遥远的过去,记忆停留在过去,“那一天,血气熏天,血染了半条平安街,几百条尸体摆满了太子府的前院,最后一把火烧了。火光照亮了整个京都。后来除了明德太子殿下的尸体入了皇陵,其他人的都化成了一捧灰土,连尸体都没有。”
白琦神色凝重,呼吸艰难,却还是咬紧嘴唇问道:“你口中的太子府是那一个太子府?”
廖总管收回悲伤神情,阴笑着说:“白驸马以为是哪个太子?自然是当今皇帝的手足前朝明德太子,当今凤鸾公主的亲身父亲呀!那个留下的血脉便是凤鸾公主。当初就是您最伟大的父亲白将军带人抄的家。让奴才想想,当初给安的罪名是什么?哦,通敌叛国。呵呵,下一个月就要登基为帝的太子居然会通敌叛国,然后让白大将军抄了家。如此这般,当今圣上便继了位,成了帝。而这个理由全天下人居然都相信了。白驸马,你说说,您的父亲做的是多么伟大的事情呀!”
白琦一脸苍白,如遭雷击,她从不知道段凤鸾身上背负这怎样的过去,亦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竟会有这样的恩怨。他的父亲是被她的父亲杀死?
廖总管对白琦的反应很满意,笑着说:“大家都说父债子还,白将军已经作古,那么这一切自然要算在白驸马身上,我想白驸马应该不会有任何怨言才对。”
白琦来不及反应,廖总管一记手刀落下,白琦后颈受创,晕了过去。
白琦之前想过廖总管对她的不满是因为皇帝对她不满,也可能来自上辈子的恩怨,可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因为段凤鸾。她以为在这皇宫内,廖总管会多少有些忌惮,不敢轻举妄动,可是从一开始她便猜错了。她猜错他的动机,也低估了他的忠诚对前朝太子的忠诚。
廖总管曾经受过明德太子的恩惠,阴差阳错呆在了当今皇帝身边,逃过那次太子府的灭门之灾,后来被皇帝重用,却一直心怀怨恨。这也难怪婚宴当晚酒醉的廖总管会对白琦痛下杀手,他是将对白将军的怨恨报复在白琦的身上。只是这些前一辈子的恩怨段凤鸾知道吗?他对她又是持着怎样的态度?他对她是存了什么心?
白琦的思维陷入一片混沌,黑暗幕天席地的扑来。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也是一片黑暗,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只觉得身下颠簸不断,身体不时撞在墙壁上,这都提醒着她,她没有死。
她是该庆幸她还活着,廖总管并没有杀了她,可事实似乎也不容乐观。
她的双手被绑,口被封牢,整个人蜷曲着被困在一个密闭空间,像是一个木箱子。她静下心来,能听见车轮辘辘的声音。白琦用身体去撞击四周,发出“砰砰”的声响。
车子停下,有人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哗啦”一声打开盖子,光线一下子铺天盖脸地袭来。长着两颗硕大黄色门牙的大汉恶狠狠地说:“老实点,小心爷我宰了你。”
白琦怒视之,“啪”一个耳光打在白琦脸上。白琦嗓子一甜,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
大黄牙身后还跟了一个同伴,那人将大黄牙拉开,小声说道:“喂,别惹事。你没看这个人细皮嫩肉的,出身一定不差,现在不知得罪了宫里哪号人才被送到我们这里。你别乱惹事。”
大黄牙冷笑着说:“哼,到了我们手上,都要被送到漠北当‘牲口’了,还有什么多么好的命?”说着便啪地一声又将箱子盖上。
作者有话要说:颤巍巍地说:小虐怡情。
☆、036 身陷囹圄
38
☆、037 前途未卜
白琦听见一阵窸窣碎响,一个人向她靠了过来。白琦往一边挪了挪;一个松软的物什被塞进她的手心。
白琦一捏;馒头,是那个少年;于是也没有拒绝;便将馒头揣了起来。这次少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她身边坐下。
白琦将手中的指环还给少年;少年却不收,白琦不想弄出声响;便没有坚持。
过了一会儿;白琦听到身边响起少年深长而平稳呼吸声;自己也犯困;便也睡了过去;也不知这种分不清白天黑夜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白琦以为少年会先忍受不了这样的境况,毕竟他一看就是那种没有吃过苦的世家公子,却没有想到在车厢里连续有人病倒的情况下,少年连吭都没吭一声,默默忍受着。
那些生病的少年被拖了出去,就再也没有看到他们回来过。没有人知道他们被带到哪里,也没有人想知道。
白琦与少年很有默契地配合着,一个引开大黄牙的注意,一个趁机低调抢馒头。少年也慢慢学精了,抢馒头的时候要低调,头要压得低,伸手要快,下手要准。抢到馒头后别亮着,要赶紧藏起来。
白琦这辈子都未曾这般狼狈过,虽说西陵郡清贫,却也从不缺她这位小王爷的口粮;后来到了公主府,更是跟着段凤鸾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而如今她却沦落到连乞丐都不如的地步,可是既便如此,她也要活着。
大概过了十几天的样子,一直平稳赶路的马车突然开始颠簸起来。赶了半天的路,车上的人被颠得晕头转向,车厢内甚至弥漫着一种酸臭味,恐怕是有人扛不住,吐了。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车马哗啦一声被打开,刺眼的光线中大黄牙和阿杆走了进来,他们向一旁让开,一个戴着黑色斗篷的人走了进来。
他缓缓走进车厢,目光扫过全场,长着黑色指甲的手指了几个人,说:“这几个留下,其他的处理掉。”他的声音略带沙哑,白琦能听得出他在刻意掩藏他本来的嗓音。
少年们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大黄牙似乎对他极其忌惮,点了点头,抽出腰间的大刀,立刻手起刀落,靠他比较近的一个体弱少年已经命丧他手,血腥味立刻在车厢中弥漫开来。
车厢里一片尖叫。带斗篷的人右手一扬,泛着黑光的飞刀出手,几个惊恐大叫的少年当即毙命。
大黄牙提着大刀向白琦走了过来,方才那人选中的人没有她,意思就是说:她必须死。
一个身影扑过去,挡在白琦身前,大声喊着:“不准你们杀他。”
白琦心中一震,是那个少年。
戴斗篷的男子明显不悦,正要抬手,少年立刻开口说道:“我的姐姐乃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苏贵妃,你说你们要什么?想要什么都给你们?”
斗篷男子挑了挑眉头,呵呵地笑了起来:“这次的货源真好。”
斗篷男子向阿杆示意一下,阿杆上前拉住那少年。他们没有要杀少年的意思,可是并不代表愿意留着白琦。白琦知道在自己逃不过,便走了出来,明媚的阳光打在白琦的脸上,她坦然问道:“在临死前,你们能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吗?”
戴斗篷的男子有瞬间的失神,大黄牙正在等着他下令,半天等不到回音,不知是杀还是留,手中的大刀紧了又松,唤道:“司大人。”
司大人马上回过神来,细细打量了一下白琦的面容,“听你的口音不像是京都人,你是哪里人?”
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