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宝玉实在哭得烦人,李莫愁可以预见,倘若王氏死了,宝玉估计会泪淹荣庆堂。
宝玉哭死了不打紧,黛玉必定会难过,对着两个爱哭鬼,自己日子怎么过啊。
李莫愁皱眉,眼珠子骨溜溜想主意,旋即,李莫愁笑眯眯拉住金钏:锅底灰有么?
穷人家常常用锅底灰替调皮孩子,或是受伤鸡鸭猪狗止血。
金钏愕然:这个?那不是穷苦人……
李莫愁一嗤:管什么穷人富命,救命要紧,你不想主子死吧?
金钏瞪眼李莫愁,抽身跑了。
少顷回来递给李莫愁:能成么?这可是伤在面上?
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李莫愁瞅眼金钏,劈手夺了锅底灰,暗暗把止血药参进去。一路飞奔进去递给凤姐:二奶奶,金钏寻了这个,您看呢?
锅底灰?
凤姐眼底有些犹豫,只是王氏眼见面如金纸。整瓶的药粉倒上去也不顶事儿。
紧要时刻,亲情占据了上风,救命要紧,凤姐也顾不得了,接过了晴雯递上锅底灰包,死死按住王氏伤口。这才险险止住了流血。
凤姐也是情急糊涂了,其实,锅底灰做成灰包可以止血,那整瓶药粉子做事用锦缎包了摁住伤口,一样可以压迫止血。
过后平儿提起,凤姐惊得一身冷汗,捂住平儿嘴巴,瞪眼道:多嘴多舌!
平儿被她捂住要断气,频频点头:嗯嗯嗯!
凤姐这才放手,狠狠一戳平儿额头:就你聪明?我拔你舌头!
平儿撅嘴,那舌头伸到凤姐面前:拔,拔,拔,怎不拔?您给我拔了,我谢谢您呢!
凤姐气的直骂:小蹄子,纵得你要上天了,真以为我舍不得呢?
平儿绞帕子替凤姐擦手,眼眸戏谑睨着凤姐犟嘴:哼,奶奶从今儿起别纵啊,还是拔了啊,乐得舒服呢!
凤姐气得咬牙切齿,干瞪眼,幸好贾琏来了,伸手想摸平儿:这主仆两个别又在拿爷磨牙呢?
平儿一闪身,也不行礼,板脸端起盆儿,撩帘子去了。
贾琏只是莫名其妙:这个骚蹄子,爷怎么啦?
凤姐见贾琏也吃瘪,心里这才顺畅些:该着,大天白日,动手动脚,像什么话!
贾琏原无意,被凤姐一逗,顿时起意,一个饿虎扑食摁住了凤姐。
平儿换了水来预备伺候贾琏擦脸,忽然听见屋里嗯嗯唧唧,不由脸一红,暗暗‘啐’一声,溜到门前做针线瞭哨去了。
随即,平儿想起一事,满拉了安姐儿守门,自己亲自走到荣禧堂上。
此刻,王氏已经由太医重新包扎过了。
屋里鸡飞狗跳痕迹犹存,金钏玉钏正在知会洒扫恢复。
平儿偷偷招了金钏密嘱:日后无论谁人问起,你都不要承认那锅灰是你所掏,打死也不能承认,可记住了?
金钏愕然:平儿姐姐,我是为了救人啊?
平儿拍一拍忠厚金钏,叹道:总之你听我的就是。
金钏喃喃自语:晴雯,是晴雯让我掏锅灰。
平儿慌忙捂住金钏嘴巴,惊慌四周观看一番,这才骂道:作死啊,这话能说呢?死了她,也跑不脱你!
金钏瞠目:怎么会死呢?太太说过当我亲生女儿一般,纵然犯了错也不会处罚我!
平儿摇头:总之,你听我的话,否则,谁也就不得你!
平儿言罢起身:还有一句,你想去忏悔也好,领赏也好,好歹别牵扯旁人,都是穷人穷命,谁也不容易!
闻听这话,金钏胸口闷闷的有些窒息,她觉得受了莫大侮辱,自己何尝是这种人呢?
待要反驳几句,平儿已经走远了。
平儿并未回转,而是径直到了葳蕤轩。
李莫愁正懒懒的趴在栏杆上,眯着眼睛吹风,瞧着那紫鹃做针线。
平儿倒来,那丫头喊了声平姐姐,动弹一下也欠奉。
紫鹃热忱让座,笑盈盈进取烹茶。
平儿瞅着晴雯一声冷哼:把别人当成冤大头,你到清闲啊?
李莫愁觎了平儿一眼,撇撇嘴巴继续眯瞪:听不懂你说什么!
平儿眼见紫鹃烹茶而出,快捷言道:我不是来打抱不平,只是好心提醒你,二奶奶已经反省过来,那一位再蠢,等疤痕露面也会警醒,金钏是个痴的,你最好设法管好自己嘴巴,也封住她的嘴巴。
及至紫鹃出来,平儿却起身告辞:既然你们姑娘午睡,我就不打扰了,紫鹃你替我代问姑娘好,也替我传个话,问问你们姑娘,后日东府摆下螃蟹宴,问问你们姑娘去不去。我们奶奶也好事先作安排。
隔了几日,李莫愁随着媚人回了后街家中,夜半三更,李莫愁乘着干爹娘睡熟,给媚人熏了安息香,悄悄挪开床头那笨重柞木衣柜,将墙壁砖块掏出一半,将一个半尺见方铁皮盒子安放进去。
李莫愁将墙砖还原,再将衣柜挪回去,然后将用衣服兜着土屑,用掌风击碎,悄悄洒在房内。
谁也不知道,包括媚人自家也不知道,一夜之间,这座小房子成了藏宝之地。
回头却说黛玉,因为王夫人宴席上一番闹腾,黛玉心生后怕,并未去东府赴宴,宝玉因为王氏生病也没有往东府赴宴。
使得老荣公对警幻仙子托付落了空,按照原计划接了绛珠仙子回去示警。
黛玉醒来疑惑顿生,她不知道梦中神仙姐姐为何要让自己去看那株灵河岸边仙草。更不明白仙姑之话,还泪并非换命,所为何来!
更不明白为何仙姑唤自己叫做绛珠妹子?
黛玉梦境似是而非,思忖几日不得结果,遂把自己梦境归结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约是自己寒梅独开,无有兄弟姐妹,觉得孤单,思虑一个姐姐疼爱之故。
黛玉对宝钗亲近便是此理,一笑之下,就此撂开了手。
三日后,东府却传来可卿病重消息。
这个消息一下子惊醒了李莫愁,掐指一算,娘希匹,东府宴请前日,正是可卿收入之日。
只是,如今可卿并未死去,却是为何?
不及李莫愁想得明白,王氏到了解除绷带日子。
事实证明,平儿担忧并非杞人忧天。只是那伤口里已经伸进了黑灰,一月后伤口结疤,王氏额上留下酒盅大一块丑陋疤痕,且这疤痕呈青紫色。
二太太王氏从此之后,便顶着一块青灰色疤痕。
府中下人又说这疤痕像犯人刺青,也有人说这疤痕正如传说中那被鬼抓过痕迹。
此后,王氏隔三差五便会发疯一次,夜半三更披头散发哭闹打人。
贾母无法,只得吩咐,将王氏关押在荣禧堂小佛堂里,除了服侍之人,轻易不许她见外客。
说来也奇怪,王氏自从进驻小佛堂,竟然安静起来。
东西两府再次流言沸腾,说是王氏做了太多坏事,被鬼混缠身了,如今住进佛堂,鬼混害怕不敢进去,她才清醒了。
王夫人名声再一次落在尘埃,在荣府,王氏在众人心里成了狠毒代名词。也成了两府下人茶余饭后磨牙笑资。
与此同时,东府也出了大事体,贾蓉的媳妇蓉大奶奶秦可卿病重,药石罔效,卧床不起了。
西府三春姐妹,以及李纨凤姐齐齐赶去探病抚慰。
众人心里只当是永别了。
可卿竟然药石罔效,这让李莫愁甚是疑惑。
须知李莫愁当日病重乃是装病躲灾,希望可卿也是这般。
这一次,李莫愁下决心要去东府瞅瞅,救不下可卿,看看能否拉拉前生忠婢瑞珠,趁机还了这笔前生债。
熟料黛玉恰好接到父亲来信,说是偶感风寒。黛玉因此忧心忡忡,郁结在心,父亲不是大惊小关之人,这一病,只怕不是偶感风寒这般简单。
黛玉因此没了去东府探病心思。
黛玉宝玉皆不去东府,李莫愁这个婢子,也没有越俎代庖越过主子的道理,只得按下心思,不提了。
作者有话要说:草草星星眼,看着文下亲亲。
嗯嗯,清嗓子。
开始致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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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夺舍二之俏晴雯
凤姐这几年跟可卿处的好,聪明人对上玲珑人;惺惺相惜;竟比尤氏更疼可卿,嫡亲母女一般。
自从宁府传来可卿病重消息;凤姐夜夜心绪不宁;只觉得不祥。故而,她隔三差五的做了可口点心,过府探视可卿;温颜劝解,软语宽慰。
凤姐每次回来都会神情沮丧几日;带回消息也不甚好,直说可卿好些日子不思饮食。尤氏已经张罗准备收衣寿材了。
贾母十分喜爱可卿的聪明灵巧;闻言暗自叹息,慧极必伤啊。女子生的太过聪明实在不是好事。
这一想,贾母对于黛玉的羸弱也就释然了。有失必有得,一个人生的太过十全十美不是好事。
凤姐虽没对贾母提及,心里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只为凤姐想为可卿寻访名医,遂问起可卿病因,以便名医好对症下药。
熟料可卿没被问起,都会言语之间闪烁,欲言又止,神情萎靡羞惭,哭着说自己死无可恕。劝说凤姐不要为自己操心,好几次无缘无故对凤姐说什么不要鄙薄自己。
凤姐何等聪慧之人!
再看尤氏丫头言行举止,兼之焦大谩骂嘲讽,所有细枝末叶连贯起来,凤姐已经猜出了事情始末。一般女人遇见这等事情,要么破罐子破摔,一如多姑娘那般反嫖男人。要么郁结于心,自毁自伤。
可卿便是后者,又无子嗣,贾蓉又不体贴,任凭凤姐如何劝解,她只是心魔难解,想来好不了了。
凤姐想着可卿玉树一般人品,竟然这样腌臜而死,心口憋屈的直发疼,暗恨贾珍禽兽不如,恨不得抽死他个扒灰佬。
且也只是想一想,凤姐再是内宅英豪,她一个小婶子能把贾珍一个三品员如何呢!
宁府被阴鸷笼罩日子,时光如水般消逝,转眼到了十月底,寒冬陡至。
前一日还是阳光明媚,天蓝如洗,小媳妇大姑娘,秋衫绚丽话风流。夜里陡然变了脸,竟然淅淅沥沥下气雪珠子。
时光似乎从春日不小心之间‘咣当’一声掉进冬日。一夜之间,田间地头,房顶树梢据被染成银色。
宁府下人在咒骂天气变幻莫测至极,竟然发觉会芳园那一棵枯死经年老梅,竟然花开一树,一朵一朵挤挤攘攘,被积雪映衬的分外鲜艳,娇媚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