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却是一味摇头,直说没胃口。
乍听宝珠通报,太太驾临,李莫愁不由一愣,这才真切感到,自己不再是闻名江湖赤练仙子了。
一时可卿记忆复苏。不自觉间,李莫愁觉得自己应该起身迎接才是。
却是昨夜,李莫愁因为这刻骨耻辱与屈辱,辗转一夜,彻夜未眠,整个人疲惫不堪,似乎被抽干了精气神,一丝力气也不剩了。
她刚一抬身,顿觉眼前金星乱蹦。仰面变跌回去了。
瑞珠见状心中又惊又怕,主母这般羸弱不堪,若是被人窥破露了白,这屋子之人谁也别想落个好。
她慌忙服侍可卿躺下,轻声劝道:奶奶且别逞强,仔细又添了病,还是好好躺着歇息是正经。太太一贯疼爱奶奶,想不会怪罪。
李莫愁既疲惫,又跟尤氏这个婆婆没什么感情,见了面,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再者,昨夜主仆们已经议定,自己将称病。既然病了,起不来床也很自然。
李莫愁是个很能审时度事,眼下尤氏敌友不明,还是静观其变了好了。
李莫愁微微额首,示意瑞珠见机行事。自己依就躺下,闭眸假寐,心里却是聚集最后一丝气力,反复思忖,昨夜布置有无遗漏,如何补救。
瑞珠安抚了可卿,回头低声吩咐宝珠:你在这里伺候奶奶,我去迎一迎太太去!
却说尤氏到了上房厅房,却不见可卿出迎,心里越发忐忑起来。
须知可卿平素最为柔顺守礼,每逢尤氏来时,都会亲率丫头婆子至院门迎接。
今日纵然受了惊吓,怎么连房门也不出了,难不成真是出了大事不成?
尤氏心里无来由一阵慌神。
尤氏正在拧眉思忖,瑞珠一掀帘子出来了,见了尤氏,忙着肃身行礼:婢子请安来迟了,还望太太赎罪。
尤氏心里着急,哪里计较这些,伸手一抬:快些起来,什么时候还论这个虚礼儿?
及至瞧见瑞珠发红眼圈,尤氏心里越发慌乱,劈脚进就往可卿内室闯:你们奶奶呢?可好呢?
瑞珠却抢上一步,挡住尤氏,遵照主母吩咐,瑞珠此刻必须夸大可卿病情,一为坐实恶奴欺主罪过。二为了可卿装病铺垫造势。
瑞珠怯懦低哑声音直打颤:婢子不敢隐瞒太太,咱们奶奶,不大好了!
尤氏就怕这话,一时心肝乱跳,竖眉呵道:休得胡言,你奶奶年纪轻轻,花枝一般,如何不好呢?
说话间,尤氏脚步如风进了内室,乍见可卿披头散发,一张俏脸白纸一般苍白无神,尤氏心肝一阵乱跳,急忙趋前一步,伸手抚上可卿额头:我的儿,这才一夜功夫怎么成了这样了?
李莫愁瞬间便认出了这人,乃是这本主继母婆婆。不过这尤氏虽是继母,待原主可卿很是慈爱,婆媳关系十分融洽。
李莫愁十分聪慧之人,瞬间已经理顺了思绪,她双眸蕴泪,一份痛,装作十分病,十分吃力抬首,引颈,挣扎着要起身行礼。却是力不可支;气喘吁吁跌落枕上。
尤氏见状暗自吃惊,想可卿平日是多么风光霁月,如今竟然这样蓬头垢面,憔悴如斯。看来这媳妇儿这回真是吓得不轻
尤氏虽然有些自私心,却是心性善良,见状好生不忍,忙着上前安抚可卿,不许她起身折腾。
尤氏慈爱理理可卿额前散发:你这个孩子,身子不舒坦好好躺着就是,自家人要这些虚礼做什么?倒是快些儿告诉婆婆,这是哪里不舒坦了?
这一问,勾起可卿残存心底委屈,兼之李莫愁蓄意造势,顿时哭得抽抽噎噎,喘气不赢:婆婆,媳妇命薄,消受不起婆婆厚爱,只怕,只怕今后无命,无命再伺候婆婆。。。。。。
因为勾起心底愤怒委屈,李莫愁心情激动,瞬间咳得面红耳赤,语不成句。
尤氏急忙低声叱道:花骨朵的年纪,胡说什么!
此时此刻,尤氏已经断定可卿只怕吃了闷亏了。心底却是惊骇不已,原本想要套话心思顿时吓飞了。她怕问出真相来,自己承受不起。
宁府只怕也承受不起。
这一刻,尤氏心底对可卿疼爱占了上风,心里也有几分嗔怪可卿,即便被人占了便宜吃了亏,也要遮掩过去才好,哪有这样咋咋呼呼吵嚷出来呢?
女人名节就是性命,如此这般闹得人尽皆知,岂非要断了自己活路呢!
尤氏说着话,眼睛睃来睃去只给可卿使眼色,暗示她忍耐低声,切勿自毁名节。
李莫愁当然不会傻到自曝其丑说实话,否则也不会杀人灭口了。更不会告诉婆婆事情,他日报仇,贾珍死了,婆婆岂不怀疑自己?
她哭泣示弱,不过摸一摸尤氏底细,见尤氏收起落井下石之心,心头稍安。慢慢止住了饮泣:婆婆厚爱,媳妇只怕没有机会。。。。。。
尤氏扬手止住了可卿丧气话,反手握住可卿,故意大声言道:这些可恶婆子,竟敢偷盗主母财务,实在可恶。这都是咱们平日太过优待他们,纵的他们要翻天了,都当这府里规矩难道是摆设呢?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府里奴才合该整治整治了!
旋即,尤氏又压低声音耳语道:媳妇直管安心养着,万事自有婆婆替你做主,婆婆必不叫你屈辱,这就与你出了这口恶气!
瑞珠心思灵巧,自幼寄人篱下,在府中也见的多了,知道事在人为。只要尤氏全心全意替主母遮掩,必定能够圆满解决此事,还能不叫大爷贾蓉起疑,跟奶奶生分。
心念一动,她语带双关劝慰李莫愁:奶奶您瞧瞧,太太多疼奶奶啊,奶奶您可要听太太,放宽心怀,珍重身子,一切都有太太做主呢!
尤氏正要可卿冷静下来,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见瑞珠口齿颇为伶俐,乖巧懂事,心中顿生好感,微笑赞道:真是个好丫头,这话说得甚好。
李莫愁却是得了瑞珠提示,凝神静气,瞬间泪盈于眶,她跪在床头,就在枕上磕头:谢谢婆婆怜惜,媳妇一切都指望婆婆您了!
尤氏多年无出,对子嗣已经绝望,一直把贾蓉当成亲生儿子一般教养依靠,她很享受媳妇可卿对自己的这份依恋,瞬间心里柔软花水一般,再不记得自己只是继室婆婆了,满眼慈爱安慰道:我的儿,这还需说呢。咱们娘儿们还不是应当应分呢!
尤氏亲自安抚可卿躺下,又替她掖掖被脚,这才抬脚出了房门。
瑞珠恭顺替她掀起珠帘,尤氏心中熨帖,顺手拔了自己头上一根点翠钗子,插在瑞珠头上:难为你口齿清晰,且带我去,瞧瞧那些背主东西!
尤氏这话是要单独跟瑞珠询问详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里子水龙头啊
、第11章 夺舍一之秦可卿
李莫愁闻言心中顿生警惕,娥眉微皱,眸光在瑞珠脸上一闪而过。蓦地想起昨夜沐浴之时,瑞珠那惊骇抽气声。
李莫愁断定,瑞珠必定是瞧见了自己身上淤青紫痕,或许也猜测出了昨夜之事。
自己能够信任她么?
却说瑞珠,一夜之间遭遇大变,稚嫩心弦恰如催生一般,瞬间成熟长大了。奶奶眸光她岂能不懂?
她知道,自己命运自今日起,就跟容大奶奶绑在一起。自己必须跟奶奶相互信任,才能度过这一劫。
她平静上前替可卿放下帐幔,坦荡荡迎上可卿眸光,微微一笑:奶奶安心歇息,请您相信奴婢!
李莫愁生性多疑,如何能够安心?
只要闭上眼睛,昨日那些纠缠**画面,便会纷纷扰扰在在脑海盘旋纠缠,直让她犹如芒刺在背。
不过,李莫愁如今就是虎落平阳,身无长物,不相信也是别无他法。为了瑞珠安心去实行下面的计划,李莫愁也只有选择信任瑞珠。
她微微额首,眼眸灵动闪烁,示意瑞珠依计行事。
可卿卧房对面稍间。
尤氏坐定,屏退左右,令银蝶跟自己奶娘守住门户,一切妥当,这才招了瑞珠近前细问:昨日倒底什么情景?你知道什么,仔细说了我听!
尤氏虽不至于迫害可卿,是人总有好奇心。尤氏想知道昨夜事实真相。
瑞珠深知,自己必须咬死了昨夜只是失窃,余者决不能吐露半分。只要奶奶能够装病三五日,身上痕迹消了,这桩祸事也就烟消云散了。
至于那些挣扎在生死之间的婆子,瑞珠早就按照可卿吩咐替她们安排了铁证,是死是活,但看她们造化了。
瑞珠趋近些,小声禀道:太太容禀,咱们奶奶昨日陪着西府太太奶奶斗牌,原本有些累着了,晚间又固执要等大爷家来,只是一等不来,二等不来,只过了四更天方才胡乱歇息了。
顿一顿,瑞珠声音就有些颤微了:谁知道呢,今日早起梳妆,却发觉昨日搁在妆台上首饰不翼而飞。起先奶奶还道是奴婢们闹着玩儿藏起来了,后来方知当真丢了,立时就吓得面色煞白,差点晕厥过去。奴婢忙着安慰奶奶,让宝珠去寻奶娘过来帮忙,奶娘养娘一个个不愿起身,搁哪儿哼哼唧唧装病行。
说着说着,瑞珠声音气愤起来:奴婢无法,只得带着宝珠去寻门房婆子,却见那门房婆子,巡更守夜婆子七叉八仰,睡了一地,一个个迷眼不睁。
奴婢这才吓着了,跑去求了赖妈妈帮忙!
瑞珠说着作势跪下:平日小偷小摸奶奶不计较,如今竟然这般盗窃起来了。求太太您可怜咱们奶奶,替奶奶做主。
可恶东西!
骂过了,尤氏终于记起哪里违和,不由眼皮子一跳:你说,人事不省?
尤氏眼眸一凛:赖家?是该收回自己主母权利了。
瑞珠哪里知道尤氏这些心思,还道是尤氏看穿了这院子里的猫腻了,吓得紧握拳头,死死撑着精气神,低头道:正是,奶奶原本只是恼怒,以为婆子们手脚不干净,熟料竟然一个个都被撂倒了。奶奶向来胆小,唬得惊厥过去,婢子好歹救醒了奶奶,奶奶哭说什么头面寻着了则好,寻不着。。。。。。
瑞珠至此有些吞吐起来,吞下下面那些不吉利言语。
尤氏心中诧异着头面失却蹊跷,却也不敢贸然深究。皱眉片刻,尤氏决定大事化小,把事情在奴才身上了结了。
瑞珠见尤氏并不追究头面如何失窃,反是追问起了一干婆子,知道奶奶的算计灵验了,太太视线果然引到奴才身上去了。
昨夜那事儿当是可以遮过去了。
性命复得,瑞珠心中狂喜,面上却无一丝波纹。
瑞珠说话之时,尤氏仔细观察瑞珠,见她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