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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更新时间2011…1…4 18：43：42 字数：3463
雨然偏过头不去看他，只是淡淡道，“您虽然是雨然的师父，但毕竟不是雨然血亲，雨然双亲健在，应该……还没有轮到师父来……”
“住口！”玉千尘怒喝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你双亲没有过问你的亲事，为师就必须过问！”
雨然刚欲张口，却被欧阳珩萧拦住，之间他彬彬有礼的行了个礼，“在下与然儿早已订亲，沐庄主是知道的，上仙您也是知道的。而如今，不过是提早成婚罢了，在下不明白，此事有何不妥。或者……”他顿了顿，“上仙还有其他的理由，譬如，舍不得徒儿嫁予在下……”嘴角噙着笑，欧阳珩萧的眼神有些冰冷。
玉千尘一滞，不待他说完便恼怒的打断道，“休要胡言！”
“那么，请上仙告诉在下，为何不同意雨然如在下的亲事。”欧阳珩萧依旧谦谦如昔，玉千尘却竟然有些失去控制。
“然儿的天资极高，很快想必就能飞升成仙，你一届凡人，百年之后，你想让她孤苦守着活寡一声吗？”玉千尘想必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又恢复了那冰冷冷的面具脸。
“世间儿女情长皆是你情我愿，就算是雨然愿意为我相思一生，上仙你又能阻止的了她吗？”欧阳珩萧昂首对上玉千尘的视线，毫不退缩。
“然儿！”玉千尘不再理会他，喝道。
雨然慢慢抬起头，看着玉千尘，慢慢扬起笑容，看上去已经放下了一切，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却掩藏着丝丝痛楚。“雨然愿为珩萧……不成仙！”
“沐雨然！”玉千尘这回真的怒了，自那高高的云端陡然降落在雨然面前，伸手就欲掐住她的脖子。
谁知，欧阳珩萧比他的速度还快，瞬息之间已经挡在了雨然身前，“住手！”
寒光一闪，玉千尘周遭顿时绽放出刺目的白光，光影交换，不过须臾之间，欧阳珩萧与玉千尘已经过了不下百招。
一旁的管家见势不好，急忙跑去安抚慌乱的客人们，“诸位！诸位！今日事发突然，为了避免诸位受伤，还请诸位先行回去，欧阳府必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的！”
一群正惶惶不安正在犹豫要不要跷头的人听了这话，又听说会给他们一个交代，顷刻间如鸟兽做散。
玉千尘与欧阳珩萧已然分开，他的眼中现出了一抹深思，“你，会法术？”
欧阳珩萧轻轻颔首，“不错，今日……”他轻轻执起雨然的手，“我必不会让你带走她。”
玉千尘傲然道，“区区一名凡人，能奈我何？若不想受皮肉之苦，”他伸出手，“便将雨然交给我。”
“不可能……”轮椅猝然以闪电般的速度急速上前，两道人影再次交织，一站一坐，却都散发着傲立于天地，无畏无惧的气势。唯有雨然忧心的倚立于柱前（搀扶她的那些个侍女们早就跑的一干二净了），心中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人受伤，却又无力阻止。
一道白影，一道绿光，招招凌厉，步步惊心。剑影术风，上下翻飞，雨然一直紧张的看着两人的动作，脚下暗暗蓄力，准备见势不好，就算拼尽全力也要阻止他们俩人。所以，当她眼见着玉千尘手中蓄着及其强大的法力攻向欧阳珩萧，而欧阳珩萧又恰巧露出破绽时，她的心脏顿时停跳了好几下。
立刻，她一面尖叫着不要一面冲了上去，同时，将体内所有的法力汇聚在手中，看也没看，狠狠击向玉千尘。
玉千尘许是没有想到那小家伙竟然真的能狠心对他出掌，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满眼的痛心与难过。索性雨然身体还没怎么恢复，就算真的是用力全力，也并未对玉千尘造成多大的伤害，只是玉千尘腹部的伤口被波及，一时疼痛难耐，倒退了几步贴在墙上，一丝殷虹悄悄滑落嘴角。
但雨然没有看见，她只看见欧阳珩萧蜷起身体，吐出了大滩大滩的鲜血，似是一时无法化解玉千尘强劲的法力，脸颊一会儿通红一会儿苍白一会儿又发青，看的雨然心惊胆战，连自己身体上的痛都忘了，只顾着源源不绝的向欧阳珩萧体内输送仙力，一心想帮他化解掉身体中残留的玉千尘霸道的攻击，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会力竭而死。
玉千尘看着半晌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的徒儿，不禁悲叹，这小徒儿，是真的将他放下了吧，是真的看清自己要的是什么，是真的找到了自己的真爱……
他该高兴的不是吗？可是为什么僵硬的嘴角连一个勉强的弧度都扯不出来？为什么心如刀绞般的疼痛？是因为习惯了她带来的欢乐，不愿意再回到冰冷的世界吗？
体内气血一阵翻涌，喉间一片腥甜，他忍不住咳了两下，听见声响的雨然回头，刚想责备他不该不加控制，用如此重的力量去打欧阳珩萧，却在接触到他手中那抹诡异红色的那一瞬间愣住。
“师……师父，你，你受伤了？！”声音在颤抖，她一脸惶恐不安的表情。“是……是我干的？！”
玉千尘看了她一眼，虽然只有一个瞬间没有说话，却是随手甩去血迹，“没有，你看错了。”
“不！是徒儿……”雨然激动的想要上前去查探玉千尘的伤势，却被人拉住了。
欧阳珩萧还是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却仍然伸出手紧紧抓住她，“虽……虽然礼还，还没有完全……完成，但……但是，你已经……咳咳，已经是我欧阳……珩萧的，妻子……”
雨然一怔，停住了脚步。因为背对着玉千尘，所以雨然没有看见，但是欧阳珩萧看见了……玉千尘眼中的，那一抹疼痛。
玉千尘经不住向着雨然的方向抬起手，却又无奈颓然的放下手，“然儿，你真的不愿意同我回蓬莱吗？”表情是有些茫然的，更是无助的，千丝万缕之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请求。
雨然刚欲说话，却感觉自己的手被拉住了，转头，她看见欧阳珩萧虽然还在发抖，却是冲她摇了摇头，颤抖着双唇道，“不……要。”
安抚的冲他笑了笑，深吸一口气，她冲着玉千尘淡淡的笑着，“师父，您是最清楚的不是吗？徒儿已经答应了，不再爱您，便一定会信守承诺，您却还如此固执的让徒儿跟您走，您是想让徒儿这后半生都活在煎熬之中，还是想让徒儿这一生……都无法将您放下？”
玉千尘怔怔的看着她，半晌，闭了闭眼，“你这是……在逃避么？”
雨然坦然的点点头，“不错，我就是在逃避，既然不能爱你，既然注定不可能在一起。我又何苦一定要撞了南墙再回头，我为何不能找一个爱我的人，平淡的过完这一生？徒儿不想修仙，上蓬莱，拜您为师……呵，您也说过不是吗？不过是灵魂的执念罢了。或许，前世，我们曾经有着不可斩断的情缘，但是……这一辈子，我们注定了不可能在一起，那么，就算执念再深又当如何，不过是徒增痛苦罢了……徒儿的心很小，或许只能装下一个师父，但是，我会努力的将您放在最深处，我会努力的去接受珩萧，既然他愿意等我……那么，十年，二十年，就算穷极这一生，我也会拼尽全力忘掉您，与珩萧相守相依。”
玉千尘没有发现，绝望的神色在他的眼底被堆砌的愈发深沉，他的身形禁不住的轻晃，“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却是想把我忘掉？”
咬咬下唇，她笑，“我的付出是我的事，我所付出的，是不求您回报的。既然明知道恋慕的最后，会是您的唾弃和鄙视，那么，我何苦还要作践自己？师父，徒儿也是人，也会伤心，也会难过，当初……您抽去我的四肢经脉我不怪您，您判我终身监禁我也不怪您，您逼我说出了我不想公布的心意我依旧不怪您，因为那都只能怪我自己不是吗？
是我痴，是我傻，是我不顾一切的要去爱您。但是，现在，我不想爱了，我累了，我求您放我走还不行吗？”她还在笑，笑的泪流满面。
玉千尘痛苦的闭上眼，难以言语的痛如同浓稠的液体，深沉了席卷了他的胸腔，让他如同窒息般的难以呼吸，哑着嗓子，他道，“沐雨然，你……心意已决？”
她点头，随手擦去泪水，“师父，这不就是您想要的吗？”
如同一把千斤重的锤子狠狠的撞击在胸口一样，玉千尘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稳住身形，那张万年冰封的脸，第一次出现了这般多的表情，是苦涩，是无奈，是无助，最终……化作苦笑连连，“是，这就是我要的……你，不会来没关系……不修仙……也没关系，只是，偶尔练练法术就好……还有，照顾好自己……然儿，你只需记住，你永远，都是我玉千尘的徒儿……”
说罢，不敢再看雨然的脸，他转身，步伐有些不稳，扬手准备驾云离去。
“等等！”雨然突然唤道。
带着一丝希冀的转头，却见那伤口已经开始流血的孩子碰的一声跪倒在地，疼痛扭曲了她的五官，让她紧咬下唇，她却已经强撑着，死死咬住下唇，“雨然……在，在此谢过……师父，这十年来的……养育、教导之恩。”
痛到麻木，玉千尘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手紧紧握成拳。
碰——只一下，鲜血四溅。
碰——第二下，额际一片血肉模糊。
碰——第三下，鲜血顺着脸颊，染遍雨然白皙的小脸，身体上的伤口尽数崩裂。可以看出，她用了多大的力气磕下这三个响头，又是用了多大的力气，让自己不至于昏倒。
玉千尘差一点就冲上来想扶住她，抱着她回去疗伤，却在看见出现在她身后的青衣男子，眸光微闪，只能，转身离去。
扬起混杂着泥土沙石，又红又黑极为可怖的小脸，衬着被鲜血染出一片暗红色血花的霞帔，她扯扯嘴角。
“师父，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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