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青点点头,回头撇了裴泥一眼,好像是认出她,不过,没有对她露出能盛水的酒窝,而是两道皱在一起的眉毛,好像在说,你怎么也来了?
裴泥来不及告诉他:我是接你去我家的。
“你来了,老人家去了。”一个穿蓝色外衣的中年男人从屋里迎出来,大概是村长。
裴振海神色一凛,把裴泥放下地,“爸爸有事要忙,你和宴青去山上玩,别跑远。”
“好。”
裴泥落了地,屁颠屁颠的跑到山上去,她巴不得要看看那个小哑巴做什么去,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对他有很强的好奇心。
天刚下过雨,草地还是湿漉漉的,水泽在阳光里发着光芒,如果那个男孩不是衣衫褴褛,很狼狈,裴泥会觉得他长的真好看。
宴青蹲在地上,拨开小草,寻找一种黑色的小小的软软的像木耳之类的小东西,捡了很多,装在篮子里。
裴泥第一次见这东西,她也捡,扔进他的篮子里。
宴青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睛像是被阳光照耀的水,波光盈盈,却是带着鄙夷,配上他两道纠结的浓眉,那种鄙夷刻画的更是入木三分了,他把裴泥扔进篮子里的东西丢了出来,很嫌弃的样子。
原来是颗羊屎。= =!
这时,裴泥也发现自己捡的的确是羊屎,她没有泄气,仔细的观察他篮子里的东西,然后拨开草,捡到一颗,在他目前一晃,好像在显摆,这下对了吧。
宴青的眉毛这时才放松下来,又自顾自的捡去了。
两个人就像在演哑剧,一切都通过动作和眼神在交流。
裴泥很聪明,这个男孩不爱说话,她就不罗嗦追问他。不说话也好,就像她的小黑,小鹅,他们之间是心灵的交流,不在乎语言,她甚至想立刻把他接回家,亲自为他准备一个干净的鞋盒子,将他好好安置,没事剪点小鹅草给他当零食啥的。
草地很开阔,两个蹲着往前方走,偶尔,她的屁股会擦到他的屁股,两个人回头看看对方,双方干净的带着疑惑的眼神里,他们懂了对方,原来没事叫我,只是不小心碰到而已,那就认真地继续捡吧。
裴泥捡到太阳落山,她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能吃的,当两个人跑回家,他倒进碗里才知道那是能吃的,宴青打了水进锅里,把地达菜洗干净倒进去,灶台高,他站在板凳做这些这事。
裴泥在后面给他加柴,这些活 ,她在奶奶家是做过的。宴青下来见她把火点起来,显然很放心她这个后勤,就安心的在前面掌勺了。
裴泥在火光里听到锅铲刺啦刺啦的声音。
两个配合很默契,像是第一次奔跑,不用说任何话,就知道一起往田野跑。太了解对方,到底是好还是坏?
……
宴青炒好木耳,在锅里添了一碗干巴巴的饭,端着去了大屋,裴泥也跟着去。
简陋的能透出风的卧室里,老奶奶睡在凉床上,大冬天的被子依然很薄,屋里有裴振海,也有村里的几个男人。
宴青挤进人群,把午饭摆好。
裴泥也挤进人群,等着奶奶睁开眼吃饭。
过了一会,还没有睁开,屋里的人说,“咽气了。”
裴泥就眼巴巴的看着那个男孩在第一次见面时,在月光里的样子,泪珠从他的睫毛里慢慢滴下,一颗一颗的,她在想,如果你笑的话,你的眼泪会掉进你的酒窝里。
他笑不出来,眼泪流光了淌在脸上。
裴泥知道不好了,奶奶大约是死了。
她曾在小黑死的时候,整整听了一夜它的哭声,她比一般的孩子都知道死亡走进的声音是什么样子的,奶奶临走的声音就是那逐渐冰凉的地达菜。
宴青端过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现在,冰凉冰凉的了,这个过程就是奶奶临走的声音。
于是,宴青就成孤儿了,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有奶奶。
裴泥觉得很难过,孤单很可怕,在父母不在的日子里,她一直很孤单,宴青和她有一样的伤。
裴泥把手伸过去,接着他豆大的眼泪,这个举动让男孩子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
裴泥经历的第一场葬礼就是宴青奶奶的葬礼。
那是一个很简单和简陋的葬礼。
裴振海出钱出力,将奶奶安葬了,没有亲人来悼念,裴泥看到很多人远远的站在外围看着四壁空空的家,窃窃私语,裴泥只觉得,这些人的脸很丑,当他们的嘲讽是面对一个离世的老人和五岁的孩子时。
裴振海一家将奶奶送上山,本来要火葬的,老人家生前却有遗言,她说,“自己是跟着儿子迁过来的,一直都是外乡人,如今死了也该占一块属于自己的地方了。”几个壮硕的男人抬着一个黑色的棺材去了山上,树木葱笼,人迹罕至的只听得到乌鸦声。
回来的时候,居然下起大雨,很急的一阵雨。
裴家四个人都无处可逃,加快脚步往山下冲。
裴泥和宴青的头上各顶了一件衣服避雨,是父母的。裴泥骑在妈妈肩膀上,宴青骑在爸爸肩膀,他们两个人骑着大马,视线很高的看着底下的泥土小路,加上弯弯曲曲高低不平的坡度,有种过山车的刺激。
陆兰突然叫起来。
裴振海赶紧刹住脚步,看着淋的湿透的妻子,又心疼又担心的问:“怎么啦?”
“蛇!!”她颤颤巍巍的。
裴泥却极其兴奋,居高临下的看着那条水蛇滑着优美的身体在他们面前游过去。
裴振海大手一使力就将妻子拉过来,“辛苦了。”
陆兰瞪了他一眼,眼底却满是不在乎的盈盈笑意,裴振海呵呵的笑起来。
雨下的急,下的大,还不如慢慢走,弯弯曲曲的山道上,四个人走得很稳,一点不怕雨淋湿的样子,直到后来宴青回忆,那样的雨蒙蒙,下的起雾的雨,田野变得飘渺,他的脚下却是这家人稳稳当当走出来的路。裴振海就是那样一个人,遇到风雨,不骄不躁的一步一步走稳,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宴青的后来会是什么样子没人知道。
当时的他,很荒凉,小小的记忆里一直试图使自己忘记血淋淋的爸爸,妈妈,当他痛苦挣扎的时候,这家人闯进来了。
宴青坐在裴振海肩头,抱着他的脖子,他坚硬的头发戳的他下巴有点痒,雨声慢慢里,裴泥从衣服里钻出小脑袋,看着他,“喂,你不会说话吗?”
宴青的眼睛盯着她,睫毛忽闪忽闪的,当时他的真弄不明白,这个小女孩为什么这么淡定。不会哭不会闹,和他一起逃命,也不叫。就连问他是不是哑巴也显得这么无所谓,只是好奇而已。
“你会说话吗?”她又问了一遍,声音有力。
“泥泥!”陆兰叫了她一声,显然在表达她对她不懂礼貌的不满,陆兰对孩子的要求可是很严格的,小孩子要懂礼貌,何况是一个即将成为她哥哥的人。
“小丫头,谁告诉你宴青不会说话了?”
裴振海喊回去,一只手把宴青从肩头拿下来抱在怀里,笑的眼睛都弯在一起了,说,“宴青,你愿意叫我一声爸爸吗?”
4
4、首遭轻薄 。。。
宴青没有开口叫爸爸。
裴振海和陆兰私下商量,不急,孩子毕竟才丧母,给他最大的爱才是真实的,当务之急先给宴青落户口。
从山上回来,四个人淋得湿透,陆兰赶紧给两个孩子洗澡。
宴青来的时候老家的东西都没有带,时间匆忙又没来得及买,陆兰对这个敏感的孩子还是小心翼翼地,“宴青,时间太匆忙了,你先穿着泥泥的衣服,明天一早就去给你买新衣服。”
宴青的头发湿湿的,连眼眸都湿湿的一层,像是深井,幽深澄澈,他用那样干净的眼睛对陆兰笑笑表示不介意,她立刻激动的手足都无措起来,说:“宴青笑真好看,以后要常笑,我给你去拿衣服,你先坐着。”说着,满心开心的去裴泥房间拿衣服了。
裴泥已经穿好衣服了,只剩宴青一个全身赤,裸,肉团子似的和她面对面坐着,她的眼睛骨碌骨碌的盯着他的身体转,眉毛不解的皱起来,为什么他的肚子下会多出一团肉呢?她很好奇,接着,伸出小手到他的腿间,食指停在那只肉团的下方,然后往上一挑,那根白嫩嫩的肉体被挑的往上跳了一下。
“!!!!!!”
宴青正用毛巾胡乱的擦着滴水的头发,完全没料到会遭此一袭,他睁大着眼睛,震惊的看着这个小恶魔,红晕先从耳根子开始爬,直到全身都红的像煮熟的虾子,连忙用毛巾护住了自己,并且退后三尺!
他快六岁了,还没有被女孩子如此玩弄过!他小小的意识里也知道这是对他的奇耻!!
裴泥笑的贼兮兮的,完全不在乎他生气时扬起的剑眉,和鼓起的小脸蛋,只觉得手感真不错,好软啊。
直到多年后,裴泥拿着酒瓶子喝高了和唐仅他们吹牛逼说:“宴青那又白,又嫩,又小,手感还不错,很软,像打碎的蛋黄在手心转悠,的确小鸟啊,可惜,我只摸了鸟头,两颗鸟蛋没摸着……”
每当这时,冷面魔鬼裴宴青总是坐在暗处,浑身的气流几乎将在场的人冻死,“裴泥,你再说一次……”
裴泥笑的无害,长发几乎垂落在地,飘飘然的,“裴宴青,你个软蛋……”
宴青急火攻心,恨不得立刻解了皮带给她看,你他妈的看清楚,谁是蛋黄了?!
裴泥没有机会再见他第二回,自从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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