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祁潜来之前,皇帝已经命人来查看和问询过了此事的相关细节和关联人等,目前大致掌握的情况是:秦王妃的身死绝对不是难产造成的,而是药物作用,同时还造成了小皇孙眼盲的另一恶性结果。但是这种药物十分罕见,也没有造成七窍流血之类的中毒现象,而且,据太医判断,应该不是那种慢性毒药,因为秦王妃的发作算是剧烈的,而慢性毒药一般表现为慢慢衰竭。但是,太医不能判断出其来源,有可能是来自诸如苗疆之类的异民族杂居之地或是远洋番国。然后,秦王妃清晨入宫的时候还是一切正常,入宫之后陆续有文妃、禧妃、如嫔、皇长孙并太子嫔周某等人来探望,最后在去御花园的时候偶遇贾才人,昏厥在贾才人怀里。然后,秦王妃今日所用过的一应餐具、杯碟等物都是当即清理的,因为慧贵妃御下严苛,宫婢都不敢偷懒,动用过的东西都是马上就洗干净了的,所以,这一条线索也断了。
换句话说,现在能知道的就是秦王妃被下药了,但是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药就不得而知了,更不知道服下此药后到毒发需要多长的时间,因此便不能判断出秦王妃是在哪个时间段出问题的,也就是说但凡和秦王妃接触过的人都有嫌疑。
太子祁渊摇着头说:“怎么连沛儿都成了嫌犯之一了?我们是听说贵妃娘娘这几日身子不舒服,特意打发他去问候一声的。”
皇太后也不悦地说:“是了,你们说话也合适点,怎么把沛儿都搅进去了,他哪里会和这事儿有牵连?”
祁沛倒是笑着说:“这个嘛,皇祖奶奶也别代我打抱不平,谁叫我正好赶着那点儿去了呢?自然是有嫌疑的。不过,事情晾开了说倒是好,我对七婶一向是敬爱有加的,大家都看在眼里,要说我在暗地里谋害她,那是绝无可能的。”
皇帝沉吟着说:“派些人去将秦王府内的所有人一一盘查了,至于宫内的,就盘查和儿媳接触过的文妃、禧妃、如嫔、太子嫔周某并贾才人吧。”
慧贵妃哭着说:“要我说,没别人,就是贾才人!妙珍可是在遇上她以后出的事!”
说着,慧贵妃便跪在地上求皇上做主,哭哭啼啼地说:“请皇上下旨,严惩元凶贾氏,夷灭其三族,为妙珍和可怜的小皇孙报仇!”
祁沛一贯是不喜欢慧贵妃的,可是,此时却觉得她太上道儿了。祁沛本来心里还有些忐忑,刚才也不过是强做镇定,现在慧贵妃这么一闹,倒真是把水搅浑、叫自己彻底脱身的好时机,若是贾才人罪名落实,夷灭全门乃至三族,这案子基本就盖棺论定,翻不了案了,那谁还会再怀疑自己呢?
机不可失,祁沛连忙在一旁助言说:“皇爷,娘娘说的倒是实情呢,可怜的小堂弟!求皇爷给小堂弟做主。”
祁潜怒道:“守成!事情还未明晰,岂可错杀无辜?再者,我记得救了你父亲的命的人就出身贾府,你倒是会恩将仇报!”
祁沛的脸涨得通红,嗫嚅着说:“我不过是想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急着为惨死的七婶和小堂弟报仇罢了。”
祁潜冷冷地说:“我记得我上次遇见你,你还和贾环要好得很,说是要他做你的侍读,现在倒是要亲手推他上刑场了!做你的好友,还真挺不容易的。”
祁沛的脸都憋成猪肝色了,最后忿忿地说:“好吧,算我说错话了,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慧贵妃也对祁潜怒目而视,然后大哭着说:“我苦命的侄女儿啊,你在你夫君心里连一群外人都比不上啊……”
皇帝不耐烦地说:“得了得了,要哭进去哭,也不看看场合!”
皇上沉吟了许久,最后决定暂时将所有涉案的人的娘家和亲属的宅院都看管和监视起来,等真相大白之后再解除禁令,允许他们自由活动。
祁潜的眉头蹙成了一个山包,见四周无人出声,想来谁也不会脑抽了在这个时候去逆龙鳞的。可是……祁潜一咬牙,只好自己来挑这个倒霉差事。
祁潜说:“父皇请三思!这几家人家都是大家族,看管一日倒也罢了,要看管到揪出案子的元凶再解除禁令就太托实了,刑部那边必定是苦不堪言的,几十日下来,费用想来亦是不赀。再者,会试在即,这几个家族之中应该有参加科考的子弟,寒窗苦读不易,若是因此而耽误他们,岂非可悯?”
贾才人原是伺候了皇太后十来年的,又是皇太后举荐给皇帝的,出了这样的事情,她的脸上也不好看,此时,便说:“潜儿说的有理。这才是我的好孙儿,没有因为王妃的事情就迁怒于无辜之人,胸襟何等广阔!皇上,就依潜儿所言,案子的排查还是叫人好好地排查着,看管监视什么的就算了吧,免得无辜之人被牵扯得太过。待真相大白,再重重发落罪犯不迟!”
祁沛躲在人后,虚眯起眼睛看着祁潜,若有所思:真是怪了!太不正常了!难道说,这几家人家里面有小叔叔想要保的人,逼得他不顾慧贵妃的怨恨和逆父皇的龙鳞也要卫护的?而且,他要护着的这人今年是要参加科考的吧?是谁呢?祁沛的脑中忽然滚过一个名字:贾环!对了,贾环可不就是今年要科考吗?对了,祁潜刚才还提到他的名字呢,难道说他们之间有什么牵连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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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祁潜走后,贾环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总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好容易熬到天亮,贾环便连忙自己穿衣服起来,走到门口张望。
直到午饭都吃了,还不见祁潜回来,倒是以前见过的那个侍卫周五来了,恭恭敬敬地垂着手说:“贾公子,王爷有事情耽搁住了,可能来不了了,就让我送您回贾府吧。”
贾环忙向他打听内情,周五倒是很坦然地将事情的由来说了个一清二楚,听得贾环心都揪了起来,恨不能马上见到祁潜,好好安慰安慰他。
周五最后说:“贾公子,这事情还不知道是谁做的,现在一团乱,据说令姐贾才人也陷身局中,如今被囚禁着等候排查,说起来,贾才人得罪的人不少呢,人家可是想要她的命,连带你们贾府一家子都不放过,若不是那一日王爷仗义执言,后果不堪设想。”
周五简略地将那一日的事情说了说,因为事情牵涉到慧贵妃,周五也不敢多说,只是说“有人”,具体是谁就不肯透露了,贾环听了心惊不已,这皇宫之中,可谓是步步惊心啊,贾元春不过是设法去给贾宝玉求情,却没想到招来这么一场飞来横祸。唉,说起来,那一日也怪自己和贾宝玉生闲气,真是多事之秋啊。
等贾环回了贾府,看到贾府也是一团乱糟糟,贾元春从皇帝的新宠的云端上跌下来,现在被囚禁在冷宫里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贾母的耳中,当时就急得老太太两眼一翻,昏了过去。醒来之后,将王夫人喊了来问及究竟。
王夫人虽然也是哭得一脸老泪纵横,却还是自以为是地坚持说是为了宝玉才出此下策,被奸人设计害了元春只能算是是天灾人祸,如今别无他法,只能咒骂那黑心肠弄手脚陷害贾元春的人不得好死了。
贾母气得照脸就是一口唾沫吐在王夫人脸上,骂道:“糊涂东西!为了一个任性胡为的宝玉,一家人都要被你害死了!”
下首坐着的邢夫人先是吃了一惊,随即拿着帕子遮住嘴偷偷地笑,笑得很快意。
王夫人当众挨了这一下,觉得当家主母的脸面都被剥光了,气得站直了身体就要用头去撞墙,邢夫人忙命两个婆子去拉,口中敷衍地劝着:“弟妹也太大的气性了,被老太太说一顿还不是该得!就要寻死觅活的,叫老太太脸上怎么挂得住!”
贾母见王夫人当面忤逆,还要寻死威吓自己,越发气得浑身发抖,说:“都松开!别拉着她!让她去死!我要是混到她这份上,我也得去寻死!好好的一个衔着玉出生的哥儿生生给教得歪心魇道的!好好的一个当了才人的姑娘硬是给她缠得倒了大霉,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说着,掩面大哭。
此时,贾政得了消息,已经从几百里外的地方赶了回来,一进门就瞧见这揪心的一幕,忙拦住王夫人,又劈头盖脸地呵斥了她一顿,命她给贾母磕头,求饶恕忤逆不孝顶撞公婆的大过错。
王夫人无奈,只得当众跪下,用蚊子一般大小的声音央告贾母原谅。
贾母嫌恶地一挥手,说:“得了,你这磕头磕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心里没准儿还在怎么骂我这老婆子呢,我倒是懒得受你这一跪。你若是真心知错,不如这些日子且消停些,就自个儿好生呆在屋里别出来搅合了。”
王夫人泫然地说:“可是,宝玉还在……”她的言下之意是,宝玉还在牢里呆着呢,老太太还有老爷你们就不管了吗?
这下子,连贾政都变得恶声丧气了起来,说:“宝玉宝玉!你就知道宝玉!那个不省心的东西还管他做甚!死了倒干净,真是个惹祸包!”
王夫人被丫鬟们扶回自己的屋子后,依旧哭得废寝忘食,连着两顿饭都没有吃,贾母看着原样端回来的几大盘子鸡鸭鱼肉和新鲜菜蔬,冷笑着说:“好好的饭食不要白白作践了,她不吃,自有人抢着吃。”
贾母索性就命下仆们说:“二太太闭门思过,你们别用大鱼大肉去勾她了,索性就别送饭食了。人家那些真心礼佛的都是一瓢饮,一箪食就足够了,想来二太太也是一样。”
王夫人讨了个大没趣,最后还是自己说饿了,自己发话命人送了饭食来才作罢。贾母听得越发冷笑不已,对贾政说道:“死不悔改!我算是知道了,你这媳妇面上看着菩萨一般,却是口是心非,嘴上说孝敬,其实心里全不是那么回事。”
这边呢,贾环每日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等着祁潜来找自己。
贾环安慰自己说,祁潜一定是沉浸在遭受到的沉重打击之中,谁遇上这样的事心里能好受呢?且等他缓缓吧。
又一整天过去了,还是没消息。
第三天,贾环几乎等不下去了,坐立不安,茶饭不思,在屋里里搓着手转来转去,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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