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整天过去了,还是没消息。
第三天,贾环几乎等不下去了,坐立不安,茶饭不思,在屋里里搓着手转来转去,暴躁得像被关在笼子里的狮子,。就在这时,丫鬟珍卉进来说:三爷,说是外面有人找您。”
贾环马上就往外跑。
珍卉在后面喊:“三爷,你那鞋子是屋里穿的软底鞋,换一双再出去啊,叫人看见了笑话您。”
结果不是祁潜,却是秦钟。
贾环失望地说:“怎么是你啊?”
秦钟坏笑着说:“你以为是谁啊?好啊,敢情哥哥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呢,还是我来得不是时候呢?那我走了,换个你没那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时候来!”
贾环只好说:“少扯淡!走,出去说话!”
两人找了一家酒楼的包厢里坐下畅谈,秦钟也是一肚子苦水要倒。
原来薛家进京城以来就一直寄居在贾府,本来这事儿挺招人诟议的,怎奈薛姨妈一心想要奉承着贾母和王夫人,想着要将这自说自话的“金玉良缘”落实了,怎么也不肯搬出去住。薛蟠和秦钟好了之后,便闹着一个人搬出来了,在秦府对门买了一处宅院做遮蔽,实则是正大光明地同居,只是瞒着不叫薛家母女知道,毕竟两大老爷们公然和一对夫妻一般住在一起,朋友圈里还可以作为一件趣事美谈,在母亲和妹妹看来也许就是一场祸害了。
薛宝钗呢,自从贾宝玉在贾府的地位节节败退便开始萌生退意,几次三番和薛姨妈表明林黛玉看不上的货色她也看不上,人弃我取岂不是说明她薛家大姑娘低人一等吗?薛姨妈只是好生解劝着,直到这贾元春的事情捅出来,成了压垮“金玉良缘”的最后一根稻草,薛姨妈也扛不住了,顾不得和王夫人的姐妹情份,急急忙忙搬了出来。
可是,这样一来,薛蟠和秦钟的夫夫生活被迫转入地下,从此各回各家,偶尔在一起一次,必须跟打仗一般速战速决,免得被薛姨妈等人知晓了闹出什么乱子来。
欲求满不满的问题还在其次,关键是薛姨妈慢慢地又兴出了花样,她发觉不光是女儿的嫁人问题迫在眉睫,儿子也是老大不小了,于是天天招了媒婆来家,为兄妹两个相看合适的人家。
秦钟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得要和薛蟠一拍两散。
薛蟠两头不是人,秦钟那里牙尖嘴利他哄不住,薛姨妈那里殷殷切切他骗不了,急得长了一口的口舌大疮。
秦钟往酒杯里泼喇喇地倒着一种叫“梨花白”的酒,冷笑着说:“我早就有言在先的,我秦钟可不是什么娼|妓粉头之流,甘心被他养做外室!”
要是往日,贾环绝对会附和他的话声讨薛蟠,可是这一日,贾环心里却是发苦发烦,对于祁潜为何许久不来找自己的原因有了几分了然。
从不饮酒的贾环夺过秦钟的酒杯,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大口,说:“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其实有的时候也要顾念一下对方的。把他逼急了,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秦钟诧异地看着贾环,说:“怎么了?难道弟弟你也为情所伤?”
贾环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说:“现在还没有,不过快了。”
秦钟忙打听究竟,贾环没心情说长道短的,就是借酒浇愁。秦钟也没辙,索性陪着他一杯又一杯地干,没一会儿,两人都醉得开始胡言乱语了。
秦钟乜斜着眼,对着另一侧喝趴在桌子上的贾环说:“弟弟,别难过,那帮子混蛋男人都叫他们有多远滚多远!实在不行,咱俩搭伙过吧。”
贾环信口附和着说道:“好啊,叫他们滚,咱们过。”
秦钟忽然嘻嘻笑了起来,说:“你和他,谁是上面的,谁是下面的?”
贾环喝高了,也是满嘴里百无禁忌:“你先说你自己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
秦钟自言自语说:“不说是吧?你以为你不说,我就猜不出来了吗?你肯定是下面的!哈哈哈。”
贾环正想骂人,秦钟又嘟哝着说:“那可咋办啊?咱俩都是下面的,没法子搭伙过啊。不行!还是得回去逮住那混账行子算账。他敢有别的想法,我就打他、骂他、拧他……叫他不敢有别的想法,只准按我的想法行事!”
贾环半醉之间听得爽快,翘起大拇指说:“好!鲸卿威武!我要向你学习!向你致敬!向你看齐!哼,他敢有别的想法,我就骂他,骂得他狗血淋头,骂死他!叫他不敢有别的想法!只准以我的想法为准!好!好!好!”
次日,终于有侍卫周五接了贾环去,去了第一次见到祁潜的那一处令贾环印象深刻的房子。
不过三四日不见,祁潜便瘦了许多,脸上还有一些微小的胡渣,不是往日整洁而华贵的模样,显出几分与他一贯的冷峻气质不符的落寞和忧郁来,倒是也很引人心动,叫贾环马上心就软了一大半,恨不能化身慈母摸着他的头安慰他。
可是,他一开口,贾环就不爽了。
祁潜可能是怕贾环打断他的话,语速很快地说了一堆,大体意思就是:他是喜欢贾环,动了心,动了情,以至于完全抛却了自己身边有一个怀孕的妻子需要照顾的责任心、良心、道义心、道德心反正诸如此类的东西,总之,禽兽不如地开始奢求起了本不该属于他的东西,所以,遭受到了老天的惩罚。这边他在和贾环缠绵,那边妻儿在产床上挣扎搏命,最后造成那样惨痛的结果,叫他想来就痛恨自己。这样的他,显然无法给贾环一份完整而美好的感情,何况现在还多了一个眼盲的孩子必须要分走他的关注?所以,他决定放弃。还什么,贾环值得更好的人爱之类的安慰的话,吧啦吧啦。
贾环翻着白眼听完了,说:“你为什么非要那样想?这是钻牛角尖你知不知道?再说,你现在自怨自艾、以泪洗面,或是玩颓废、天天喝闷酒、不肯面对有什么用?能叫死人活过来吗?还是能叫小皇孙的眼睛自己就好了?我跟你说,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抓住毒害王妃的元凶,然后把小皇孙的眼睛治好。”
祁潜无奈地说:“唉,我说不过你。总之,我们最近都不要见面了吧,正好你也要温课准备科考。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总要让我缓一缓吧?”
贾环咬着牙问:“你要缓多久?”
祁潜说:“不知道。”
无限期延期?你不如直接说分手得了!
他奶奶个腿儿!头可断,血可流,就是不能被人甩,不管是什么理由!
不扳回这一局来,我跟你姓算了!
贾环忿忿地想着,忽然望着祁潜,说:“祁潜,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分手是吧?可以。但是我们必须要明确一点,这件事,究竟是谁的错,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祁潜大包大揽地说:“当然是我的错,和你无关。”
贾环说:“那好,我再问你,既然是你的错,为什么是由你提出分手?你应该知道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被你这么说我一定会很难受,那么,为什么要用你的错来惩罚我这个没有错的人?”
祁潜语塞。
贾环微微一笑,又说:“你说是你的错,那么我又问你,你错在哪里?如果那一日我们不在一起,事实上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少不是吗,我记得我回京城来之后总共才见了你几面,那一次是最久的。我们设想一下,如果王妃出事的那一日,我们和往常一样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我在家里温课,而你呢,是一个人,比如说在骑马,或者在走路什么的,总之离得很远,赶不到王妃身边,最后王妃还是一样被人害死了。那么,你会怪你骑的马,或者走路的腿吗?以至于要迁怒到它们身上,立意再也不见它们,于是,把骑的马杀了,把你自己的腿锯了?”
祁潜揉着太阳穴,说:“停!停!停!这不是一码事好不好?环儿你不要东拉西扯!”
贾环板着脸说:“这就是一码事!王妃去世,小皇孙的眼疾,都是被人下药毒害的,而那一日我们柔情蜜意地在一起只能说是个巧合,当然联想起来会让你觉得难受和自责,但是,那不是我们造成的。事实就是无论那一日我们在不在一起,元凶要对付王妃他就一定会找机会下手,是改不了的事实。换句话说,你提出分手,会让你自己,还有我都很难受,非常难受,而对于躲在暗处下手的人来说却是很高兴的事情,这等于是在拿他犯下的罪过来惩罚我们自己。祁潜,你确定你要干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祁潜明白过来了,敢情他这几日躲在屋里苦思冥想,饱受心灵折磨,甚至痛苦不堪地得出应该和环儿分手的结论,完全都是大错而特错的。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于是,祁潜一个箭步冲上来,拉住贾环的胳膊,说:“环儿,对不起,我错了。”
贾环冷笑着说:“嗯,态度还算端坐。说说吧,你错哪了?”
祁潜不吭声,用眼神表达:环儿我比你大哎,你怎么反而像个背着手教训学生的老师一般,叫我怎么拉得下老脸?
贾环却不肯轻易放过他,继续追问说:“呵呵,现在你说你错了,是不是打算不分手了?”
祁潜还是不吭声,用眼神无奈地表示“好吧,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以后你说了算。”
贾环的声音变得激动起来:“可是,你以为你的错仅仅在于提出分手这一件事情吗?我告诉你,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早应该想到这个决定不仅关系到你,还关系到我,不能自己一个人就决定了,最起码你要先问问我的想法吧。可是呢,你根本没问过我的想法,也没有关心过我的感受,自己就单方面地决定了。”
祁潜无言以对。
贾环说:“既然你可以那样做,那我也可以。祁潜,我现在告诉你,我决定了,我要分手。我、不、要、你、了!”
说完,贾环转身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这里不会分手啦,是贾环故意治他的,以后小攻就听话了。
本来还想写一下坏男配如何阴险地套贾环的话并陷害贾环的情节,可是,我觉得那样写肯定会膈应到大家,便改成环儿和小攻先结成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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