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要做那种决定,为什么要你来接我,而不是我一个人逃回去。早知道是这么个下场,打死我我也不愿意迈出这一步!明明知道是一出鸡蛋碰石头的惨剧,为什么我以前就想不通透,为什么还要笃信自己有那份运气。
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要什么在一起了。我只要你能活下去,哪怕我们以后不能见面也无所谓,我要的是
完整的你,你清秀的面庞,你温暖的怀抱,你颀长的身躯,你充满迷恋的眼神。哪怕那些以后可能不再属于我,我也甘愿。一切因为而起,也要我来做出最后的决定。
花九将慕青渊轻轻地放在地上,决然地走出房间。魏秉正站在冬日的阳光下,闭上眼享受那一份温暖。
“爹,”花九就这么直挺挺的跪了下去,“你放了他,我以后再不跑了。”
“你看他这样子,还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魏秉反问。
“哪怕是废的,他也是慕青渊,也是我的爱人。”花九摇头,“求您,放了他。”
“他是我魏家的仇人,当年独独漏了这么一个,一而再再而三 ,再这么下去,我怕他那天再心血来潮,想杀了我,怎么办?”
“那我就替你杀了他。”花九咬牙,拳头紧握。天知道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按捺住杀了眼前人的冲动。
“寻儿果真是聪明孩子。”魏秉一笑,“不过,不要想着杀我,你现在还不行。乖乖听我的话,等以后你坐上那个位子,想要了谁的命,都由你说了算。”
这次是真的下定了决心,为了你,我们再也不能见面了。
但是你要知道,纵使这样,我依然爱着你。救你并非是为了让你更爱我,而是想让你找到自己的幸福。
独有保全你却放手,才是我真正爱你的方式。
如果有缘,哪怕三十年,我也等得起。
作者有话要说:再开一卷吧!!
☆、经年
时光好似一场春秋大梦,等到再醒过来,整个人间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每日清晨早起,与魏秉同去上朝,再一同回来。花九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掐指一算居然已经是三年。
魏一一出嫁那天,梳完妆被婆子从闺房里扶着出来,花九几乎都要认不出来。与那时一样的一袭红衣,现在的一一穿起来更是妩媚妖娆,眉目清秀,却再难寻见那天真小丫头的影子。反正在自家宅院里,一一顾不得他人在场,将出门的那一霎又奔回来抱住花九,大声的哭泣。媒人丫鬟倒是看得欢喜,大姑娘出阁总要哭这么一遭才作数的,不哭的也算不成体统。
“终究是嫁做他人妇了啊。”花九就与以前一般无二的轻抚着她的背,“傻丫头,有什么好哭的,姑娘长大了总得嫁人不是?我跟你爹挑了又选,那常公子样貌好气质好家室好,方方面面都是一等一的,还怕亏待了你不成?”
“可是不管怎么样,他不是魏陵啊……”
“傻姑娘,都到了这份儿上,怎么还说这种话呢,你看,你看,周围的人都在笑你呢。咱们一一都十八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丫头长大了,就得嫁人,留在家里,就是老姑娘了,老姑娘别人就都不喜欢。再哭,再哭,妆就花了。就不好看了,陵哥哥若是能看见,也希望咱们一一漂漂亮亮的,开开心心的,你说是不是?”
“那我走了,小九哥哥怎么办?”
“我怎么办?你要怎么办了我?傻丫头,这时候了还想起关心我来,小九哥哥好得很呢,自己知道照顾自己,你乖的话,我就少一桩事情不是?”
“那…………小九哥哥,你答应我,早点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好好照顾你。”
“知道了知道了,小管家婆,我比你大了这么多,怎么会不知道嘛,忙完你的事情,小九哥哥就专专心心的找媒人去。快走了,一会儿人夫家等得急了,错过了吉时,我可是重罪。”
长长的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半晌余音才从巷尾消散去。花九站在院门边呆呆地怔了好久,脑中尽是魏一一的话,找个媳妇吧小九哥哥。自顾自的笑了笑,找个媳妇倒是不难,只怕自己却提不起这分心思。
“走了?”魏秉扶着拐杖站在堂屋门口,眼中依依有眺望神色。
“嗯,走了。”花九回过神,走到他身边去:“既然这么舍不得,刚刚为什么没有出来送一送。女儿出嫁爹居然没在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只怕落人诟病。”
“就是舍不得,才不敢出来送。人老了才发现自己原来
如此胆小惧事。”魏秉抹了眼里的不舍神色,又转过身对花九说道,“诟病什么的我是不怕的,这么多年下来,什么贬言没摊上过,我这把老骨头,早就习惯了。只是觉得身边的开心果儿走了,毕竟宠了她十多年,突然身边没了她吵闹,反倒是不习惯。“
“我也是,一一走了,少了个能说话的人。”花九有些无奈。
“有何事只对一一能说,对我却不能说的?”魏秉笑言,着实像是句玩笑话。
“一一毕竟不谙世事,很多事情难得的心如明镜。我们都是受浊世污染的人,再也不可能像她一般敞亮。所以好些事情,宁愿对她说。”花九正色道,“再者,我这一路走来,全靠您庇佑,没有您,就没有我花九的今天,又怎么可能对您有不信任?”
“寻儿,为父知道,有些事情可能做得太过,但是那都是有苦衷的。”魏秉毕竟是老了,面对意气风发的青年,竟然有些萎顿求饶的姿态在里面。
“我明白的,爹。您不用这么委婉的跟我说话,我会不习惯的,您还是跟平时一样的好,我这人皮厚,受不得别人软言细语,怕自己飘起来。”花九只是笑,柔和无比。
“一一出嫁的好日子,你也不打算跟我和和气气的说几句话么?”
“一一出嫁不也是我这个做哥哥的看着?您这位当爹的好像觉得当年什么地方对不住女儿,连出嫁都不出来见一面。”花九说完便觉得这话有些过分,赶忙收住了还想说的那几句。抬脚走到桌前,拿起小铜壶往盖碗里冲水,认真之至。
“这么多年,看来你并没有打算原谅我。”魏秉的眼神跟着他一路走过去。
“本就没有对不起过,何谈原谅不原谅。”花九放下铜壶,走向门外,“下面新贡的极品雪芽,看来圣上依然信任您。”
转过廊门听见堂屋里一声拍桌,紧接着是壶碗落地,乒乒乓乓一阵乱响。惊得大小丫鬟家丁赶忙过来收拾,生怕气着了老相爷。
花九却好似没听见,手脚轻快的穿过回廊,跺回屋去。这不是十年来二人第一次谈崩,两人对这种境况应当都是驾轻就熟,似乎打从花九跪下求魏秉的那刻起,二人的关系就变得难以调和,表面上平常还能正儿八经的说上两句话,谈到关键处花九却老是跟石头似的,言语上虽然和气,心里却是硬顶硬撞,怎么也解不开那个心结。
老相爷坐在太师椅上面色铁青,手伏在椅背上是一副欲站未站的模样。丫鬟见此却也不敢说话,匆忙收拾了残局退出屋去,生怕多逗留一会儿便成了老相爷怒气的泄口。
好你个花九!竟如
此猖狂!
其实凭心而论,花九也觉得自己有些恃宠而骄的味道在里面,这些年跟魏秉虽然一直心上不对付,但实际上魏秉确实是一直在帮着他。不顾他人非议的举荐花九为官,那几年当朝皇帝还比较喜欢这位相爷,说的话好歹也是有分量。好在花九为人也十分争气,算是没有给举荐的魏秉丢了脸面。
毕竟经过那次事情,花九心中老是憋着一股劲儿,总想着怎么把魏秉能整下去,一想到他又充当了恩人的角色,就更是有种难以言喻的奇怪忿恨。本是温柔贤良的花九不知何时就变成了这般模样,甚至魏秉偶尔也会有种错觉,花九怎么城府如此之深。
上面那位当时对相爷倾力举荐上来的小官关爱有加,几次召见之后发现此人十分对自己的胃口,变得更是亲睐。换着法儿的宠信着,这下花九便是扶摇直上,官虽不大,说话却是最有分量的一个。
魏秉敏锐地发现自己现在的境地似乎与当年那一场政斗一般无二,只是自己的角色被掉了个个。他即将成为被讨伐下去的那一位。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养你不是为了让你为我掘墓!你是老夫一手带大,你的心思手段我都是了若指掌,一切都还在我掌握中,就让你再嚣张两天罢。
☆、少年
“师傅,师傅。”面前的少年伸出手在花九眼前不停晃荡,“讲着课呢您居然就发呆。”
花九被这么一惊,方才如梦初醒,奇怪自己也记不得刚刚在想什么,感觉好似魂飞天外。眉清目秀的少年笑嘻嘻的看着自己,整个人呈现一种背过来的姿态。
花九伸手一推,让他看向前面,小小声道:“你也知道讲着课啊!”
上面须发皆白的耄耋老者,手捧着厚厚的书本,半闭着眼睛侃侃而谈,下面整整齐齐坐了七八个皇子,年龄参差不齐,却都无一例外地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没事的,先生老眼昏花,什么也看不见!”少年不知悔改,转过头来对着花九笑得开心,露出两颗小虎牙。
“好好听课!到时候你父皇过来抽检的时候,你要是背不出来,受罚的可是我。”花九无奈,自从做了七皇子南怀礼的伴读,就没消停过。说是伴读,不过是皇帝给皇子安排的随身侍应而已,上课时间寸步不离,有时明明无事,贪玩的皇子也会召花九进宫去玩耍一番。
好容易挨到下课,通常情况下花九这时候就能打道回府了。
“师傅,今天多留一会儿罢。”七皇子面露委屈,明摆着是在撒娇。
这一招花九早已是司空见惯,想都不想便回应:“又让我重新说一遍今天先生上了什么课不是?你都十六岁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般,让你上课好好听你偏不信,下课净知道折腾我。今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