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局一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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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局一华年-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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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心俱疲,额头抵在地上几乎无法起身,其余人等早已被摒退,并无人来扶他。他听着手杖之声不绝,傅蒙却始终不言,拼命挣扎起来,向着他的所在慢慢道:“成亲之后,晚辈绝不……绝不会有负傅小姐,傅小姐有任何要求,但凡逸王府有余力,定当做到!晚辈也……再不会……犯那样的错,晚辈定会将那人送得远远的……”说到这里口中不由得停顿,胸口一痛,再也说不下去。
  傅蒙只觉左右为难,无论如何自己的孙女都是委屈到了十足,双目充血之下怒吼道:“住口!”说着再无理智,竟举起手杖朝着跪着的人肩上狠狠砸了下去。
  南容低叫了一声,却不是因为不够疼,只是因为实在没有力气叫,肩上痛得连脑子都空茫起来,只知竭力停直了脊背,坚定地道:“无论如何,我娶她!”这一句话音刚落,又是一杖砸下,直打得他扑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耳畔一片杂声,只觉肩背上仍是一下一下的剧痛,却连叫都没有力气叫了。
  
  风莲被关在房内了几日始终没有人前来理睬他,好在他向来耐得住性子,自己一人打坐调息也可度日,便趁机将内伤调理得好了七八成。这日照常有人来送饭给他,走的时候同看守他的小厮闲聊:
  “这小子也不知是什么来路……逸王爷家的世子为了维护他……”后面语焉不详,却是听不清楚了。看守声音大些,扑哧一笑,道:“没想到逸王爷家的世子还有龙阳之好,居然还一往情深呢。为了给人求情,被傅老太爷打得半死,若不是我们二世子见机快求情,只怕就没了罢。”
  “嘘——不要胡说了,听人闲扯时道,这事干系牵扯可大呢,若是真闹大了,两个王爷都没辙……”
  风莲一下子站了起来,其余什么都想不到了,满脑子都只是阿容!阿容!他被关在这里原本也没想过反抗,只想将罪责全数担了,任凭处置,阿容便不会有碍,如今一听这只字片言,再也不能安心呆着,奔上前去,那看守见他眼中满是凶光,一时竟也骇住了,道:“你做什——”话音未落,风莲的手直直插向木门,竟硬生生透门而过,又闻喀啦一声,门外的铜锁竟像是纸做一般被扯了个稀烂。送饭的小厮更是吓得结巴,颤巍巍道:“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了半天,仍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风莲一把握住他的脖子,声音极让他胆寒:“逸王世子在哪里?”
  
                  第六十九章 你走罢
  南容面朝着里床侧卧,一时看不见面容,只闻到一室的药味。南秀原本拿着一卷书坐在一旁,看到风莲闯进来不由得一愕,转瞬道:“这几日事情多了些,倒是忘记去把你放出来了。”说着也不再磨蹭,站起来退出房去,在门口看到已经吓得瘫倒在地的小厮,嘴角抽了抽,把房门关上,拎起那小厮走了。
  风莲再也说不清楚胸口的痛楚是因长开眼之故还是其他,从门口到床前只几步,明明是转眼就走到,却硬是记不起那几步是怎生跨出。向来稳定的手扶向南容肩膀时也忍不住发颤:“阿容……”
  南容“嗯?”了一声,慢吞吞地动了动身体,道:“我转不过身,你扶我起来……不要碰到我的肩背。”
  风莲应了,小心翼翼将手臂绕过他的脖子将他的上身托起来,南容脸上半分血色也无,闭着眼睛浅浅呼吸。风莲实在忍不住,轻轻掀开他的上衣,却见原本肌肤白皙细腻的肩背上横七竖八俱是一条条青紫的痕迹,看起来是涂过伤药了,仍有几条肿得高高的不肯消下。
  
  这一时便是以往难以忍受的痛楚也变得容易忘却起来,风莲摸了摸南容的额头道:“有没有发热?有没有伤到筋骨?……打了你多少下?怎么就任人打……”
  南容摇了摇头,一来是当时身上无力躲也躲不开,二来,傅蒙的那一口恶气总要让他出出来。这种话他也懒得解释,闭目休息了一会儿,轻轻地叹息着道:“你走罢。”
  风莲愣了一下,道:“什么?”
  南容又摇摇头,重复道:“走罢……还在京城也行,毕竟不能逼着你全家搬了。只是别回这里来了,这里会害死你。”
  风莲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忽觉有些手足无措,半晌才嗫嚅道:“你说过,即便有许多无可奈何的事……”也希望我们一起去……
  南容低声道:“是啊,我低估那些无可奈何,也太高估你了。别再连累我了,走罢……”
  他不断地说走罢,风莲全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握紧他的手,喃喃叫道:“阿容,阿容,阿容。”除了阿容这两个字之外竟再无话可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底竟还压着这样一句孩子气的哀求话:阿容,不要赶我走。
  他始终知道阿容心软而从不忍见自己受伤,也知道凭自己无法在这种地方保全自己,更何谈保全阿容。他也知道自己无用至极,优柔寡断得让自己都觉嫌弃。可是,不要赶他走。
  哪怕是恶语相向,他都能自解为南容只是激自己离去,却是这样彻底坦白的“你走罢”,让他无言以对,更无法可想。
  
  南容叹息道:“走罢,算我求你。这世上你我都不是只一个人过活。”他原本只是轻声说话,忽而便似激动起来,声音也高了一些:“风大侠,求求你走罢!你自己不惜命,也求求你多想想令尊和那一众师兄弟,求求你走罢,这般不干不脆似断还连有什么意思,难道还要我跪下来求你不成?”说着在他怀里挣扎起来,看似当真要准备下跪,风莲生怕他碰痛背上的伤,一指点上昏睡穴,抱着他调匀了气息,慢慢封住自己胸口大穴,以手掌心贴住他的丹田,气息进入他体内行一周天而还。
  按徐清风的嘱咐,这样的拔毒最多只能一月一次,每次只能行一周天即止。未展眉发作时虽极缓慢,然药性却极烈,极度微小的一点也能成祸,若一次拔取太多,恐怕他自己也经受不住。
  许是体内气息震动冲开了睡穴,南容低低呻吟了一声,迷迷糊糊地把趴在他胸口,没过多久脑袋一沉,重又睡了过去。
  
  南容再醒时已无人在身边。他被人好端端的俯着放置在床上,背上伤口也似乎有所缓和了。刚刚抬起头来喊了声,南秀便进来道:“怎么样,要什么?”
  南容默然一会儿,道:“帮我备个软轿,我想出去。”他不听南秀回答,便加上一句道:“我不是去找他。”
  南秀应了,叫人去备软轿,隔了一会儿才道:“你以往整日游手好闲,只知找人赌钱,偏要找这样一个人来结了这样的快活日子。”
  南容轻轻笑了声,低声道:“他以往心中黑白分明,为一己坚持而求武道,求行侠,却也偏偏找了我这样一个人,来结了那样的单纯日子。”
  南秀语塞,良久才叹了口气。
  
  抬着软轿的轿夫听着南容的指点一路行走,到得街市之上,又七拐八拐,在一家丝毫不起眼的蜜饯糕点铺子前停了下来。此时夜色将至,许多铺子都已关了门,街上也无多少行人。南容记性极佳,不过来过一次便记得路途,吩咐了轿夫不用跟来,自己勉强下了轿,扶着墙根一路挪了过去,摸到门才轻轻叩响。
  染香坊简陋的木门开了出来,木九微讶地叫了声“小……阿容”,看他气喘吁吁站都站不稳的模样,赶忙将他扶进了屋里,倒了一杯热茶放去他手中。
  “我一时想不起要去哪里。”南容笑了笑道,“我也不知该怎么做,以往便听说木先生相术卦术无一不精,来求个指点。”
  木九见他憔悴虚弱异常,勉强撑着走完那段路,竟有些气息奄奄的骇人模样,急忙搭上他的手腕,确信是受伤体虚并无重症,才放下手,绞了温水巾子给他敷额,慢慢道:“听说么,当真只是听说罢了。”
  南容笑道:“总有些传言起因罢。”
  木九沉默一下,道:“那试试测个字。”
  南容闭目一会儿,叹气一般地道:“莲花的……莲。”
  
  木九看着他的脸,沉吟许久,才缓缓道:“枯草荷叶,藕断丝连。”见南容眼睫颤了颤,道:“这原是许久以前的一个游戏之说。当年有位少年将军,与家中婢女暗生情愫,那婢女不慎身怀六甲,自觉无颜而出走,后虽寻回,却也使得这位少年将军疑其不过刻意逢迎于己,并无真情。少年将军告知我时谈及她的闺名,乃是一个哲字。我心知这少年将军原是情深意重之人,才戏言道,誓之头尾而成哲,如今中间不见,大约只是暗藏隐秘。少年将军原本便是不舍于她的,只是自己心有动摇,得此糊里糊涂装神弄鬼的言语倒是定下了心来,回去安心娶了妻,婚后其妻方诉当日离家之因,少年将军便当我的胡诌是其准无比,才有什么相术卦术一说。”
  他颇为怜惜地抚抚南容的头,道:“什么卦术相术,这般事情,都只是问人心。”
  
                  第七十章 等下去
  南容摇头道:“在先生说的这般事情上,我从未心有动摇。也正因在此事上从未心有动摇,我知道在另一件事上,若是问心中所想,我的决定,多半会是错的。”
  他沉默许久,举起茶杯浅浅啜了一口,才道:“我想要的太多了些。却又没有把握能以一己之力去搏一头庞然大物。”
  林伯祖孙的死已经给了他警示。与先帝相关的一切,所有人都讳莫如深,碰都不能碰,一旦碰到,便是南临也是要下狠手的,宁可错杀,亦不肯放过无辜老弱。九曲水一干人等能到现在都无事,一则是所有物证皆已毁去,二则是按常理黄泉九道弯应当已经死绝,如今再提反而有欲盖弥彰之嫌,三则,还要留着一朝指正当年黄泉九道弯是受逸王调遣的证据。
  但是这三样,哪一样都比不得一旦触及先帝而引来的杀身之祸。按风莲那样的性子,按贤王府的暗地动作,一路追查下去,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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