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也许我们很想发展一段坚贞的感情,坚贞到足以通过两年时间和遥远距离的严峻考验;但又怕太过坚贞的感情,会在往后分别的700多个日子里,让我们 尽思念的痛楚。所以我们保持一段可让脚踏车通过的距离。
6月走到一半,太阳变大,白天变长,连日子也过得更快了。凤凰树愈红,象徵着你离开的时间愈近。在一个下着小雨的夜晚,我情不自禁地紧紧抱着你。“你别这样……我们明天还是会见面的……”你在我怀里轻声而温柔地说着。『我不要你走……』我将手臂再箍紧了些。“我也不想离开你ㄚ……”你的双颊灼热而红晕。
【让我的衷情像那流水 不断地向你倾诉……】
海浪好像有很多话要跟沙滩倾诉,因此不断地摇醒沉睡的沙滩,发出“啪啪”的声响。就像昨晚刚到台东的我一样,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你。
“台东好玩吗?……”你的声音出奇地冷静,不带一丝情感。『还好……今晚很凉……海风也很舒服……』我纳闷地回答。
“我想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你的声音更冷了。
『说吧!……我在听……』我尽量不让加速的心跳,提高我的音量。
“我很想你……我现在才发觉你是我最挂念的人……”你的声音逐渐有了波动。
『傻瓜……我后天下午就回台南了……』我松了一口气,暗骂你真是吓死人不偿命。
“嗯……可是我好希望你现在就在我身旁……”你的声音终于变温柔了。
『我也很想啊!……不然我不去绿岛……明天一大早回去陪你?……』我轻声安慰你。
“我不想让你为难……”你彷佛叹了一口气。
『哇……没钱了……我再去买张电话卡……待会打给你……』
“不用了……你早点睡……这样才有体力去绿岛玩……”
『没关系……我想再听听你的声音……』
“那你12点半再打来……好吗?……”
【椰子树的长影 掩不住我的情意……】
离开了大白沙,一行人在椰子树上找寻昼伏夜出的“椰子蟹”。椰子蟹的行为模式跟你好像。因为你总在黑夜翩然,而在白天深沉。看看手表,12点50分左右,我昨晚再度打电话给你时,也差不多是这时间。
《你怎么现在才打来?……》不是你的声音,而是一个哽咽的女孩。
『你是?……』我不可能会打错电话,因为你的电话我早已倒背如流。
《姐在整理行李……我帮她接电话……》她的哭声更响了。
『整理行李?……她要离开台湾了吗?……』突如其来的惊吓,使我的声音颤抖着。
《你赶快过来好吗?……我舍不得姐走……姐也舍不得你……》她抽泣地问着。
『我在台东……我马上赶回台南……』我急促地回答。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她重覆着这句话,然后放声大哭。
『叫你姐来接电话……』我因为震惊而显得有点愤怒。
“喂……”你的声音出现了,但语气很平淡。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待会就要走了呢?……』我强忍着痛苦和愤怒。
“……”你沉默着。
『你搭几点的飞机……』我的语调持续升高。
“……”你仍然沉默着。
『唉……请你告诉我好吗?……』我叹了一口气,将声音恢复正常。
“我到机场时call你……你不就知道了吗?……”你的声音已经带点鼻音。
『你让我到机场去送你好吗?……』死刑犯要求饱餐一顿总可以吧!
“我不想流着眼泪跟你道别……”我彷佛听到你的眼泪滴落在话筒的声音。
【明媚的月光 更照亮了我的心……】
椰子蟹始终找不到,也许是因为今夜的绿岛没有月光照耀的缘故吧!昨晚挂完电话后,对着微亮的下弦月,发呆一整晚。现在却连发呆的对象也没有。
今早八点半,从富冈渔港坐船出发前往绿岛。太平洋的风浪好大,在上层甲板更能感受到波涛汹涌。一阵巨浪让船只倾斜近45度时,我的call机响起。你真会挑时间,竟让我在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海上收到传呼。下了船,赶紧拨到call台。
“您有一通新留言,序号59。
“喂……我现在即将搭飞机前往底特律……你正在船上吧!?……祝你绿岛之行愉快……我们要微笑着说再见……不是吗?……期待两年后的重逢……嗯……bye…bye……”
6月21日9点3分……“
眼睛一酸,胸口剧痛,不争气的眼泪,悄悄地滴落在台东往绿岛的船票上。没想到我们很有默契地同时离开台湾本岛,你搭飞机我坐船。离开的方式虽然不同,但我明天就回台湾,而你呢?
【这绿岛的夜已是这样沉静,姑娘哟,你为什么还是默默无语……】
回到旅社,已经是凌晨三点多。所有的光亮皆已变暗,除了远处巡防军人们偶而出现的手电筒照明。你应该飞到美国了吧!可是我的call机仍然沉默着。也许你忘了我教过你在国外打call机的方法;
也许我的call机无法在绿岛收到讯息。我抱着一丝希望,拨到call台。
“您目前没有新留言,听旧留言请按”2“;回主功能请按”*“字键……”
call台的女声,依然带着甜甜的微笑。我彷佛被催眠似地按了“2”……
“序号59。
“喂……我现在即将搭飞机前往底特律……你正在船上吧!?……祝你绿岛之行愉快……我们要微笑着说再见……不是吗?……期待两年后的重逢……嗯……bye…bye……”
6月21日9点3分,您要重听请按“0”;继续查询请按“1”……“
我不断重覆地按“0”,听着你最后的留言,一遍又一遍。
直到卡式电话机再也无法承受我的思念,讨饶似地显示“0”的余额,
然后吐出只剩躯壳而失去灵魂的电话卡。
拿着那张与我同病相怜的电话卡,无意识地往海边慢慢走去。
今夜的绿岛,始终没有月光。不远的东方海面上,浮出一点微白。在天亮前,我终于唱完“绿岛小夜曲”的最后一句。
12次的拒绝
你问我,我到底是多需要你?
我一定要跟你解释。
亲爱的你,我非常需要你,
就像玫瑰需要一场春雨。
你问我,我可以爱你多久?
我一定要告诉你实话。
即使你狠心拒绝我12次,
我依然会爱你。
请抱紧我,不要让我离去。
请融化我那像四月冰雪的心。
我一直会爱着你,
直到风信子忘了要开花的时候;
我一直会爱着你,
直到苜蓿花不再具有香气;
我一直会爱着你,
直到诗人们用光了所有的形容字句。
即使你狠心拒绝我12次,
我依然会爱你。
我想,那将是一段非常非常漫长的时间。
注: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一首英文老歌,我尽可能写出我的感受。
远觑沧桑
彷佛记得当时年纪小,所以我一直努力长大。
但那些美好的回忆,却已然遥远。
只留下我这朵孤单的云,独自与漂泊的风,
做着云与风的对话。
爱情,借过!
感情,借过!
忧虑挣扎狂喜悲痛,我也受够了。
要走就直接走,不用跟我说借过。
人生的秘密,我已领教得太多。
我终于可以远觑沧桑,
不再因沧桑,而使我泪流。
阿母,我满廿八了!
阿母,现在是11月13日的凌晨,我满廿八了。
时间过得真快,不是吗?
廿八年前的凌晨两点多,我狠狠地了你好几脚,
突然而来的阵痛,吵醒了阿爸。
他只好在三更半夜去隔壁村敲产婆的门。
睡眼惺忪的产婆,想必面腔不太好看吧!
听说我婴儿时很凶,喝奶时总要让你哄半天。
当我好不容易停止哭喊而吸吮你的乳汁时,你会不会很生气呢?
还是仍然轻轻地拍着我的额头?
我小时候身体很差,你试过了很多方法,但我仍然一付快要夭折的样子。
于是你只好诉诸神明。
乩童开出的药方,竟要以七只蟑螂做药引!
你咬咬牙,还是听了老天的话,在半夜里活捉七只肥蟑螂。
也许是巧合,我顺利长大了。
但你总劝我不要打蟑螂,因为它们可说是我的救命恩人。
阿母,对不起,我却时常恩将仇报。
你生长在农家,七岁开始放牛,我很想问你会不会吹笛子,
因为感觉上牧童是不能离开笛子的。
你对牛有一种特别的感情,所以我理所当然地不能吃牛肉。
这个戒律一直到爆发口蹄疫时,我才有藉口破了它。
当我吃到牛肉时,虽然我发觉比猪肉好吃,但我却有一种忤逆不孝的罪恶感。
阿母,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
以前我生日时,你总会煮一碗猪脚面线加一颗蛋。
其实我不喜欢吃,电视上小朋友都可以吃蛋糕,还可以吹蜡烛,我好羡慕喔!
高中以后,我就在外面住了,这十几年来,没有一年我的生日在家里过。
蛋糕愈吃尺寸愈大,唱歌跳舞喝酒聚餐都有过,
唯独缺少当初最讨厌的猪脚面线。
阿母,今年的生日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吃你煮的猪脚面线!
阿母,你也老了,十年前那场手术,一直提醒我你的苍老与虚弱。
我廿八了,一事无成,两袖清风。
阿母,对不起,我无法让你悠闲地过日子,
你仍然得做些粗活,仍然得晚睡早起。
阿母,每次看到你操劳的背影,我总会有股心痛的感觉。
阿母,你能感受到吗?
今年的生日,就在网路上过吧!
阿母,没有你的猪脚面线,那么生日蛋糕和生日礼物就没有意义了。
阿母,希望下辈子你再来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