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被惊醒的慕伦,两眼空洞,瞪著不知何时出现的父亲。
“怎么?做了恶梦啦?”展飞鹏的脸上是一片慈晖。“小时候你每次一做恶梦,总会吵著要爸爸陪你睡。”
不对劲!通常老爸会搬出他们父子情深的典故时,必定存在动之以情后真正的目的。
“是啊!”慕伦揉了揉后颈,干笑。“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不是吗?”
“对啊!你是长大了,而爸爸是老喽……”展飞鹏的脊背充满戏剧性的佝凄起来,他挨著床沿坐下,“慕伦,爸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慕伦这下子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父亲过于“客气”的态度,无疑这商量之事必使他相当头疼。
“爸爸想让你……去接近羽菲。”
果不其然——父亲果然阳奉阴违,跟母亲耍“阴”的。“爸,你……不要为难我了,好不好?提到那个风羽菲……”他频频摇头苦笑。
“怎么样?你……讨厌她?”“也不是讨厌,就是……反正我跟她是不适合的,天知道就是认识了她,才会让我做了恶梦。”
“你是说……你刚才梦见了她?”展飞鹏露出了兴奋的笑颜,“那就是说你对她印象深刻喽?”
“她那副样子,能不深刻吗?”
“你……也别这样以她的打扮断定什么,其实,羽菲是长得很可爱的,只不过就是有些……小毛病——”
“小毛病!”慕伦吐了一口气,“她的毛病可大了瞥著父亲似有殷盼的目光,慕伦忍不住发问:”爸,你为什么特别袒护风羽菲?是不是……因为她长得像她妈妈?“
“呃?”一阵错愕的展飞鹏斥驳道:“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我只是不希望爸的移情心理断送我将来的幸福,刚才妈在书房说的话我全听见了。”
“你……”有些恼羞成怒的展飞鹏口气僵硬了起来。“什么断送不断送的?说得未免太严重了,羽菲不过就是……”
慕伦很快地接口:“就是个同性恋而已。”展飞鹏乍闻,怔住了。“羽菲她……”
慕伦只得把今晚的过程详述一遍。“事情就是这样!爸,你说我能接近她吗?”
“可是,你风叔叔只是说她像个男孩子,又排斥男人……”展飞鹏愈想愈不对劲,旋即往外踏出。
“爸,你……想干什么?”
“我得打通电话和你风叔叔谈谈,这……怎么可以呢?”
于是,这一通电话,当下便给风家带来轩然大波。
第四章
白玉般的月俯吻大地,也笑窥那一室的红妆嬉戏。
争争像在发泄一整晚的忍耐似的,捧著肚子,指著羽菲,一个劲儿地笑个不停。
“你别笑了,行不行?”
“就是不行啊!你……你这样子,真的很像……鸡毛掸子那!”争争几乎快笑岔了气。
“不过也满像毽子的。”
“去你的!”羽菲啐道,立即进入盥洗室。
她知道这头“秀发”是制造争争歇斯底里的祸根,如果不杜绝,那今晚她们寝室会多了一位笑面魔女。
幸好她使用的染发剂是可以洗净的,否则赶明儿个到学校去,恐怕学校里的笑魔将纷纷出笼。
可是,真有这么好笑吗?她一边用毛巾擦干好不容易才洗净的头发,一边回想著,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此刻的争争倒是恢复正常了。她问著突然爆笑的羽菲:“你在关什么?”
“笑……他呀!”
“他?”
“就是那个蠢蛋展慕伦呀!我一想到他那刚被吓坏的样子就想笑。”
“会吗?”争争摇了摇头。“我倒觉得他表现得算是挺有风度的。”
“怎么?”羽菲放下毛巾,用手爬梳著头发,“你不会是著了他的道,打算放弃王熙了吧?”
“神经!”争争瞪了她一眼,半晌才正色地道:“说真的,我觉得那个姓展的还真是个人才,你实在不必这样做。”
“你知道什么?他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花心大萝卜一个!仗著他家有钱有势,又长得一副小白脸,好像全天下的女人都得任他玩弄似的,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纨胯子弟!”羽菲咬牙切齿地说。
“会吗?我看他不像……”
“什么不像?我早就摸清他的底了,你知道有多少女人上了他的排行榜?报章杂志上都曾刊登过,听说还有影歌红星为他自杀呢!你说,我如果嫁给他,那岂不是羊入虎口吗?”
争争咯咯地发笑。她看羽菲那插腰怒骂的样子,反倒比较像母老虎。
“看看他约来的那个雪儿?”羽菲仍不罢休地继续炮轰:“一副嗲声娇气的千金大小组,只可惜看起来软趴趴地,在他面前活似只哈巴狗一样,没一点儿骨气,真是丢尽了咱们全国女性同胞的脸!”
有那么严重吗?居然扯到全国女性同胞?争争开口
道:“其实那个雪儿是挺漂亮的,也许……那个展慕伦就是喜欢那种有女人味的类型,这样子也好,你就可以不必担心人家会觊觎你了。”
争争的话倒教羽菲安静下来。
半晌,羽菲嘟高了唇,挺不服气地说:“什么漂亮、女人味!我看那个展慕伦就是没品味、没眼光,竟看上那种女人?我啊!是怎么看都看那个雪儿不顺眼!”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嘛!”争争低声嘟囔道。
“你在嘀咕什么?”
争争轻吁了口气,幸好羽菲没听清楚,否则岂不是要再惊天动地的宣誓自己的“清白”一番。
“对了!那个雪儿说她看我眼熟,现在一想,我倒好像真的见过她?就是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过?”她偏著头思考。
“谁知道呢?那张脸涂得那么厚的一层粉,谁看得清楚?”羽菲一副心头大患已除的轻松感。“不用再想了,反正那些都跟我们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
争争忽然想到一件事。“钦,你先别高枕无忧。”她有些忧心地看著羽菲。“你想……我们今晚演的戏码,会不会传到你爸妈那儿?”
“啊?”她怎么没想到呢?倘若爸妈知道这样的“真相”……一思及此,羽菲忍不住浑身起了疙瘩,她知道自己有义务维护父母亲心脏功能的健全。
“那怎么办?”一向运筹帷幄、颇有大将之风的她,一下子好像失去了主见。
还是旁观者清的争争提出建议:“我想,你必须去找那个姓展的。”
“找展慕伦?干什么?”羽菲一副像被雷劈到的样子,惊惧的退了一大步。
“堵他的口,叫他不可以说出来啊!”
“杀人灭口!?”
争争哧笑了,摇头道:“你是话剧演多了,脑子也脱离现实不成?什么灭口?我还灭九族呢!我是说,你应该去找展慕伦商量,要他别说出来。”
“要我去找那家伙商量?”羽菲皱起了鼻子。
“那有什么办法!反正这是对大家都没损失的事,只消说你们彼此不来电就行了,你也乐得完成当老处女的心愿;而且也正好成全了他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
争争的话虽合情合理,可是落入羽菲的耳里就是不舒服。
“是我看不上他,才不是想成全他们什么的!”
“噢?”争争的眼眸闪著促狭,“你看上了也没用啊!不成全人家能怎么样?人家身边早有个美娇娘了!”
“什么美娇娘?哼!是本姑娘没那个闲情,否则,我就——”
“就怎样?谁不成你会倒追人家,横刀夺爱?”
“那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啊!”羽菲在梳妆台前的椅子坐下,两条白皙的玉腿一伸,往梳妆台一放,一到满不在乎的表情。“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女男平等,每个人本来就有追求爱的权利,准规定女孩子永远要处于被动的地位,苦哈哈地等著人家来示爱。”想再继续大放厥辞一番的羽菲忽然顿住话,漾著笑脸。“唉,我可不是在说你噢!你不要太敏感了。”
“敏感?怎么会呢?”争争苦笑道:“跟你这种人在一块儿,脑筋不迟钝一点,我怕迟早会脑溢血而暴毙身亡。”
羽菲嘿地干笑一声,然后两条腿落在地面,站起身来,像在宣布什么重大决策似的大声说:“OK!我就依了你的话,去找那个姓展的……‘商量’一下。”
说是“商量”,争争倒觉得看起来像是要去恐吓人家一般。
“可是,上回儿找他呢?”
“那还不容易,展氏财团的企业大楼那么大一幢,还怕找不著吗?”争争提醒了羽菲。
“是啊!我可以到公司去找他,这样子就不会惊动家里的人,也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哈哈!”
怎么再单纯的事,从羽菲嘴里说出来,全走了样呢?争争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她那副好笑、狰狞的模样,倒像极了耍去进行什么“狙杀”计划。争争心想,明日的展氏应该会平安无事吧?
羽非还是一个劲儿的自我陶醉。“钦,你还真是我的‘最爱’,亏得你提醒了我,才能避免东窗事发,造成的家庭大悲剧,我的终身幸福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争争吓得拿起枕头捣住耳朵,发出垂死的呻吟:“停!停——你别再说了行不行?肉麻兮兮的,你真想毁了我的清白是不是?老天!”
一见争争拚命用枕头盖住耳朵的样子,羽菲便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不同的人物,在不同的空间调适自己的心情。
林雪儿选择了一家PUB,周旋在一室的旖旎灯光和醉人乐章中,她开始将情绪带由酒精宣泄而出。
以前,她是这家PUB的常客,只不过,最近她愈来愈少来了。
而这一切的改变,全是为了展慕伦。就为了他,使得她不得不改变昼伏夜出的生活,也使得她跟那群姐妹淘们愈来愈疏远。
可是,有代价吗?最大的收获,莫过于一向冷漠的父母亲忽然热情大相送了。从他们眉开眼笑的嘴脸,好像手里捧著的是即将飞上枝头的凤凰。
母亲总是耳提面命地道:“你呀!只要好好抓住慕伦的心,不管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