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倒是看了太后一眼,也不说话,方才她问起楚颜无非也是惦记着早上太医诊出喜脉的那桩事儿,如今被太后这么一提,饶是自己没那个意思,听起来也像是在埋怨楚颜这个太子妃有些不敬了。
她微微一笑,也不解释,只朝着楚颜颔首,温和地说了句:“太子妃原是和太子殿下来了,赶快入座吧。”
今日她是寿星,却这样含笑迎接楚颜,连太子都似乎只成了楚颜的陪衬,众人不免看出了皇后对太子妃的喜爱。太后方才那番话如今再一琢磨,似乎就有些微妙了。
楚颜看见太后的脸色微微沉了下去,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对着皇后点点头,眉开眼笑地应了一声,然后又笑着瞧了顾祁一眼。
太子殿下走在她身侧,目不斜视,仿佛没察觉到方才太后那番话是什么用意,只是在楚颜跨上大殿上方的台阶时,忽然微微顿脚,把手臂朝她抬起。楚颜会意,含笑应了声,把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与他一同上了那两步石阶。
上去之后,楚颜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太后,对上后者的目光时,她纯真无邪地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太后的脸色好像不太好看。
坐在太后下方些的沐贵妃慢悠悠地问了句:“太后娘娘可是身子不舒服?臣妾瞧着您脸色有些不好看呢。”
状似关切的言语里透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太后眼一眯,冷冷地看了沐贵妃一眼:“沐贵妃费心了,哀家身子骨不错,约莫就是大殿里闷了些,闲言碎语太多,哀家听着心里烦闷,脸色自然也就没那么好看了。”
“太后娘娘年纪大了,喜静,热闹场合确实不宜上多了。”沐贵妃只当没听出她的暗讽,四两拨千斤。
楚颜这时候已经和顾祁一同入座了,顾祁坐在大殿中央,而太后与皇后分别坐在他的两侧,楚颜坐在皇后下面一点的地方。
她才刚落座,就听见坐在自己左手边的台阶下面的沈辛以柔柔的嗓音轻声道:“太后娘娘老当益壮,后宫诸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妾身很是佩服呢,哪里就肯轻易服老了?依妾身说,妾身家里的老太太也是没法与您有半点可比性的。”
她倒是毫不避讳地帮着太后说话,太后脸色稍霁,爱怜地看她一眼,呵呵的笑着,也不说话。
沐贵妃似笑非笑地睨了沈辛一眼,也只是喝茶,不答话,好像和这个侧妃说句话也会自贬身份似的。
当然,这个时候最有发言权的自然是楚颜这个正室了,于是也不辜负众人的期望,当下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沈侧妃说笑了,太后乃千金之躯,自然是没法与沈家的老太太有什么可比性的。”
沈辛脸色一白,方觉失言,于是低眉顺眼地柔声道:“殿下教训得是,是妾身失言了。”
她那柔柔弱弱的模样本就惹人怜爱,如今小脸煞白煞白的,倒像是平日里楚颜积威已久,她已经逆来顺受惯了。
楚颜挑眉,以比她还要温柔几分的嗓音“责怪”她:“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本宫何时教训你了?不过是提点两句,你怎的还红了眼?呀,是本宫失言了才是,不知沈侧妃性子如此娇怯,半句玩笑话都说不得了,今后倒是不敢与你多说。”
她说得半开玩笑半认真,在座的女眷都是一笑,看着沈辛的眼神又多了几分颜色。这位不过是个侧妃,说白了,就是个做妾的,如今拿乔是不是也拿得有些过了?
不过这种事情,还是要看太子殿下怎么表示,于是众人的目光又转而瞧着堂上的顾祁。
顾祁像是完全处在状况外似的,丝毫不参与女人们的话题,只姿态优雅地捻起桌上的金丝芙蓉糕尝了一口,唇角微扬,低声对身侧的万喜吩咐了句。
下一刻,太子身边最得意的太监总管立马下去端了盘金丝芙蓉糕,恭恭敬敬地摆在楚颜桌上,低声解释道:“殿下说了,今日这道甜点糖分放得不多,吃起来不腻,您不太爱过于甜腻的吃食,这道倒是可以尝尝。”
楚颜嫣然一笑,对着顾祁点了点头,也捻起一块,慢悠悠地品起来,那表情悠然舒畅,末了还俏皮地吮了口指尖,似乎口中的芙蓉糕当真美味至极。
众人于是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沈侧妃的脸色似乎也和太后一样——不太好看了呀。
今日是皇后的寿辰,但皇后一向不太爱这种场合,所以众人也不敢太过张扬,只跟在太子的祝酒辞之后,纷纷举杯简单地齐声说了句:“恭祝皇后娘娘福寿长宁、凤体安康!”然后便将酒饮尽。
这场合还是太子殿下大婚之后,首次家宴,皇后既然低调行事,那看点自然就在太子妃与一众美人身上了。
如今七个秀女,除了沈辛受封以外,其余的都还是比较尴尬的身份,若是放在寻常人家,这就相当于是通房的地位,只是如今摆在皇家,自然也就不知不觉抬高了几分。不过太子总归是要登基的,这几位日后也算是老人,不管受宠与否,地位也都会在那儿搁着,时间问题罢了。
太后像是存心要给楚颜找不快似的,吃了没几口,就慈祥地望着秀女中的崇筝,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哀家记得前阵子崇姑娘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闹坏了身子,在床上病了好长时间呢,太子殿下当初还来看了你好些时日,如今身子可好大发了?”
楚颜倒是对离宫祈福之后宫里发生的事情有所耳闻,当下也抬眉看了眼崇筝,对方看上去确实比从前羸弱了几分,许是余毒未净,脸色也有些苍白,看着倒有几分病弱西子的模样。
这位将门之女因为家族没落、在家又因为父亲的填房受了不少气,所以性子似乎没有半点遗传到了镇南大将军,非但不硬气,反而有些低眉顺眼、沉默寡言,如今被太后提起,有那么几分受宠若惊,忙起身道:“多些太后娘娘挂心,奴婢已经大好了,太子殿下前段时日送了不少大补之品,太医也悉心照料,奴婢没有大碍了。”
提起这件事,沐贵妃也就不紧不慢地说了句:“说起崇姑娘中毒之事,当初太子殿下也把这事儿教给太后娘娘和本宫,但下毒之人至今也还没有查出来,说起来本宫倒是有些惭愧。当初想着有太后娘娘在,这些事情哪里有本宫插手的余地?如今叫崇姑娘仍旧平白遭了这么一出,本宫倒是过意不去。”
太后眼神一眯:“沐贵妃这是在说哀家办事不力了?”
沐贵妃微微一笑:“臣妾哪里敢?臣妾不过是觉得崇姑娘平白无故中了毒,如今真凶也还没抓住,确实委屈她了。”
太后笑了几声,倒是气定神闲地回过头来看着顾祁:“今日趁着太子殿下也在,哀家到也想把这件事儿了了,前几日关于谁是下毒之人,哀家也有了头绪,只是太子妃回宫不久,太子殿下也忙于政事,所以这才拖了几日。如今既然沐贵妃提起了,那哀家倒是想趁早解决。”
楚颜眉眼一挑,瞧着太后要耍什么把戏。
却见太后侧过头对身边的清荷吩咐了几句,清荷便下去了,没一会儿就带了个宫女上来。如今殿上都是女眷,有皇帝的妃嫔,也有皇后太后以及沐贵妃的娘家女眷,当然,赵容华也在场,都纷纷看着这么一幕。
楚颜倒是欣慰,如今斗得死去活来的是沐贵妃与太后,当然,算上她和这群秀女也无妨,不过好在姑姑自打上回误解了太子殿下之后,就真的偃旗息鼓,再也没有闹过事了,如今的她看上去对这些事情也不怎么上心,倒是有几分皇后娘娘的出尘味道。
顾祁这也是许久以来再次见到自己的生母,瞧她苍老了很多,却也沉默平和了很多,一时之间心下也不知是些什么感受,总之挺复杂的。
以往的母子俩都是一旦说起话来,几句里就有了刺,当母亲的一心一意为自己和家族着想,当儿子的却与她隔阂甚深,自然是说不拢。可如今不知是距离产生美还是怎么的,竟也在长时间的沉默里有了那么几分释怀。
顾祁远远地看了赵容华一眼,没有说话,收回目光的同时却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抬眼,却见到楚颜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顿时有些哑然,他这点惆怅与心虚,她怕是看了个十成十。
只是众人的注意力都随着清荷带上来的那个宫女而被转移了,就连楚颜和顾祁也看了过去。
太后沉声喝道:“跪下!”
随着那宫女面如土色地跪下之后,楚颜忽然发现,沐贵妃的脸色有些不妙啊。她很快又看了眼秀女之中的沐念秋,却发现对方的眼神也是一沉,微微皱眉地与她对视了一眼,有些警觉。
楚颜微微地朝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看着面前这一幕。
却听太后慢条斯理地问了句:“你且说说,你是哪个宫里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没写女人们的宫斗了,笑里藏刀、绵里藏针一次到位!
感谢大家的生日祝福,今天早上第一更按时出来啦,晚上争取再来两更:)。
☆、第123章 。下毒真凶
第一百二十三章
那宫女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身子颤抖得犹如风中摇晃的落叶,面如土色;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太后笑了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慌不忙的笃定;“若是说出来,倒可以饶你不死;毕竟你一个小小的宫女;与崇姑娘非亲非故的,也并无深仇大恨,没理由要置她于死地。若是不说……清荷。”她拔高了嗓音,“现在就把这个为虎作伥的宫女拖出去打死。”
她还没有说出这个宫女究竟犯了什么事,就先把为虎作伥四个字放在这儿摆着;显然是意有所指。
那宫女浑身一颤;慌忙抬起头来,眼里也蒙上一层水意,在清荷作势要上来押她出去以前,慌慌张张地说:“奴婢说,奴婢一定老老实实交代。”
太后满意的露出了一抹笑意,这才向大家解释道:“哀家前些日子一个个地审问了崇姑娘中毒当日,在常春阁进出过的宫女太监。这丫头原本不是常春阁伺候的人,却不知为何跑进了常春阁,哀家起了疑心,便派人去她住的地方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番,虽没有发现那钩吻之毒,但却无意间发现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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