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名的酒楼里,恭亲王顾初时若有所思地立在窗边。
他与太子年纪相仿,是皇帝的长兄之子,只不过在他七岁那年,父亲病逝,皇帝怜他年幼失怙,便将恭亲王的爵位世袭至他头上,他也是顾祁这一辈里小小年纪就成了王侯的第一人。
当然,容皇贵妃的儿子顾盼除外。
眼下,有人推开了包厢的门,清冽温润的声音随着脚步一起传入顾初时耳中,“参见恭亲王。”
顾初时唇角一弯,干脆利落地回过头来迎向门边,“驸马爷终于来了?再晚些,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声音爽快明朗,丝毫没有架子。
来人正是秦殊,白衣似雪,面容清隽,与顾初时棱角分明、较为硬朗的外表全然不同。
他微微一笑,以温厚悠远的嗓音抱拳道,“恭亲王有请,秦殊怎能不来?”
简短的几句话之间,两双锐利的眼眸已经将彼此打量得一清二楚。
一个是眼里藏着野心的恭亲王,一个是不甘今日屈辱的长公主驸马,连空气里似乎都蕴藏着一股阴谋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驸马和公主一出来,我都忍不住捏把汗了,生怕骂驸马渣的妹纸迁怒我。
之前说过的秘密要出来了,总之不管驸马和公主孰是孰非,大家都凑个热闹,自己心里有计较就好。
☆、30、第030章。身世 。。。
天已经黑了;苏意容坐在屋子里缝着双布鞋;她已经在这儿坐了两日了,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都在缝缝补补。
日落的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在窗口,她终于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欣慰地看着完成了的鞋子。
他会用得上的,因为要长途奔波,她把鞋底加厚了;怕西疆气候多变;夜里寒冷;她又刻意在鞋的夹层里填了层棉花;这样他便不会冷了。
想到这里;她好不容易露出的笑意又稍微清减下去;他若真的要去西疆……惆怅与担忧遍布那张美丽的面庞,她想着自己与他相处的时间本就不多,眼下更不知要怎么度过这些难熬的日子了。
这么想着想着,一声叹息溢出口中。
“叹什么气?”一个声音忽地从门口传来,吓了苏意容一跳。
她欣喜地回过头去,便看见心心念念的人撩开帘子走了进来,速来不显山露水的面庞上竟带一抹难以掩饰的笑意,显然是有了什么喜事。
这个点,他怎么会来?
喜事?又会是什么喜事?
她几乎立马猜到了,出人意料地没有和他一起开心,脸色反而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接着幽幽地开口问他,“你果真要去西疆?”
秦殊走到她身旁,揽着她的肩一同坐在床边,“嗯,要去。”
“恭亲王同意与你合作了?”
“他原本也有那个打算。”
“那,他真的想……”苏意容迟疑着,没有说出下文。
秦殊却轻而易举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附在她耳边低声解释道,“想来是窦太后搞的鬼,从小给他灌输了些旁人不知道的事,他如今可是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个位子的,眼下有了这次机会,他又怎么会白白放过?趁着此次机会建功立业,他也就有了功勋,他日若是……若是真到了那一步,也有资本堵住大臣们的嘴。”
秦殊一直不曾瞒着苏意容任何事,而她冰雪聪明,也常常能为他考虑到一些容易忽略的细节,若非家中有个长公主,秦殊就是费尽功夫也会给她个名分,与她白头偕老、长相厮守。
只可惜人生不如意事十之j□j,现在的僵局就已经是最好的状况了。
可饶是苏意容比寻常女子要冷静聪颖,听到秦殊这番话也忍不住变了脸色,急急地拽住他的手,“可你不过是想改变现状,慢慢渗入朝政,真的有必要和恭亲王这种野心勃勃的人合作?眼下天下太平,你若要当官,等待时机便是,何必一定要参与这种……这种谋反的事?”
她的意思秦殊明白,要当官的话,当谁的官不是当?为何偏偏要推翻了太子,去当恭亲王的官?
秦殊默了默,才无奈一笑,“当太子的官,也就意味着我依旧会是驸马,哪怕他日有所作为,在府里始终有个长公主。”
他的视线慢慢移到苏意容面上,那双眸子深沉似海,却唯有在她面前会露出真实的情绪,“我说过,我不会让你一直这样等下去。”
他秦殊的妻子,素来就只有一个人配当,那便是她苏意容。
苏意容眼眶一热,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负气甩开他的手,猛地站起身来,“你走,你走!你以为我后悔这样等你是不是?你以为我每日都活在痛苦之中是不是?我告诉你,我对现在的状况满意的很,不要你自作多情要来改变什么!”
她是害怕,怕他为了所谓的“改变现状”深陷泥潭,怕他因为自己不仅做不成驸马,还有可能万劫不复。
秦殊一眼就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一把将她拉入怀里,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清冽,“容容,你信我吗?”
他的心跳响彻耳畔,他的气息萦绕鼻端,苏意容慢慢地冷静下来,耳边一直回响着这句话,她信他吗?
若是不信,何苦等他这么多年?
她鼻子一酸,泪珠吧嗒吧嗒地掉下来,“我信,我就是怕,就是怕你……”
说不下去了。
秦殊一边抬起她的下巴替她抹眼泪,一边安慰她,“不怕,不怕。既然信我,就要相信我能做到。不管是官途还是人生,我都可以一帆风顺,不光为了你,也为了……为了远山。”
他的声音似是最好的定心剂,安抚了她不稳定的情绪。
苏意容闭了闭眼湿润的眼眶,把脸埋在他怀里,“嗯,为了远山,你也要好好的。”
远山是他们两人最大的期盼,她能苦等这么多年,他能忍受公主的刁难这么多年,秦远山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而这其中隐藏着一个连长公主都不知道的事实,那便是秦远山其实并非她和秦殊的孩子,而是苏意容和秦殊之子。
事情要追溯到当年先皇还在之时,长公主还是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生的欢阳公主,怀远大将军卓定安还在宫内,苏意容也刚成为京城第一名妓。
那时候的欢阳任性归任性,却不至于冲动愚蠢到如今的地步,先皇只有她一个女儿,其余都是儿子,于是就倍加宠爱这个小姑娘,她也就无忧无虑地活在大家的保护之中。
卓定安大她十三岁,她九岁那年,卓定安就已有二十一了,在朝中担任兵部侍郎一职。
那年的中秋,先皇在宫内举行晚宴,大宴朝臣,而她因为玩得忘了时间,姗姗来迟。
没想到和她一样迟了的还有这个年轻的兵部侍郎,当时她经过御花园深处,忽的看见前方有个青衫男子立在树下,迟疑地左右张望着。
方才看过的武松打虎戏曲不知怎的忽然给了她一股豪气,她娇声斥道,“何方宵小在此左顾右盼?”
卓定安正迷路,猛然听到这声娇斥,心中顿觉好笑,便回过身来看着这小姑娘。
水红色的苏绣映月百纱裙,发间琳琅满目地缀着些昂贵的首饰,年近九岁的欢阳不愧为先皇最宠爱的小公主,浑身上下都透着闪耀的珠光宝气,偏偏她面目娇艳,丝毫不被这些首饰的光彩夺去半点风头。
卓定安不认识她,但看这打扮和年纪,也猜到了她的身份。
他微微一笑,假意不知她是谁,“呵,好厉害的小姑娘。”
欢阳竟被这样的一幕场景晃花了眼。
他不过是简单地将一头长发束在脑后,白玉冠也是寻常男子所别的那种款式,没有半点花样,就连这身青衫也朴素无华,中规中矩,可就是这样简单干净的男子给了她一种惊艳的感觉。
他的面目与其说是清隽,倒不如说是棱角分明的英气,剑眉飞扬入鬓,眼眸漆黑闪亮,薄唇一勾,宛如繁花盛开。
而他就这样于一树梨花之下朝她转过身来,然后笑着对她说,“呵,好厉害的小姑娘。”
那样戏谑又温柔的语气,仿佛欢阳印象里最温暖的绚烂春日。
她倏地红了脸,“大胆!什么小姑娘?你知道我是谁吗?”
卓定安故作诧异,“呀,你是谁?”
她得意洋洋地搬出自己的身份,一心以为会吓到他,“哼,我就是当今皇上的女儿,欢阳公主!”
谁知那青衫男子丝毫没有露出诧异的表情,反而越笑越开,眼眸闪亮得一如春日的湖面,波光婉转。
卓定安含笑对她作揖,“微臣参见公主殿下,晚宴即将开始,可微臣不甚迷了路,还望公主殿下能帮帮忙,带微臣一同去华严殿,微臣不甚感激。”
他的每一个神态都是那样恣意洒脱,仿佛这世间就没什么能束缚住他的事物。
欢阳见过的大臣不多,每一个都对她恭恭敬敬,唯恐出半点差池,可是眼前这个人宛如一幅清隽悠远的水墨画,舒然深远,一颦一笑都扣人心弦。
他的不在意吸引住了欢阳,也让她在第二年的梨花盛开之时,依旧在这棵树下对他说出了那句话,“将来我一定会嫁给你,你等着!”
小小的姑娘一心以为自己能嫁个如意郎君,只要赶快长大就能当他的结发之妻,可谁曾想到命运给他们开了如此大的玩笑,最后的结局,竟是谁也不曾料到的。
五年之间,卓定安表现颇佳,在朝堂上平步青云,从一名小小的兵部侍郎做到了三品军机大臣。而欢阳屡屡往兵部跑,丝毫不理会他人的目光,不是拿着自己做的木雕便是捧着自己最爱吃的点心去瞧他。
卓定安刚开始是无奈,无论再怎么洒脱恣意,他毕竟还是王臣,而欢阳毕竟还是公主,要他把她拒之门外,那还真有些难办。再加上对方不过是个小姑娘,就这么赶出去了,人家的面子往哪儿搁?
于是就这么一日一日拖下来了,到后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去看待这个一心一意要当他新娘的小姑娘。
她总是笑得没心没肺的,来兵部找他时永远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大老远就会娇喝道,“卓定安,快出来接驾!”
她还会捣乱,老在他专心做事的时候在一旁叽里呱啦讲个不停,偶尔恼他不理自己,便凑过去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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