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该来的!
深夜两点,何自威坐在敞开车窗的汽车里,望著斜对面那楝白色的小屋,目光深沉,情绪纷扰复杂。
作息规律的她,这时早就已经上床休息,他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来这里做什么?
他们在台湾的任务正式结束了,明天一早,盖文会来将他拿走的蓝钻还给她,并将一切解释清楚。然后在下午,他们会搭乘班机返回纽约,进行下一趟任务,继续找寻晶片的下落。
除此之外,他和她之间也完了。
一但她知道他之所以接近她、与她相恋,全是为了找出蓝钻的下落,她是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这些他都知道,却还是忍不住来到这里。
就算看不到她,只能看看这栋房子,缅怀过去那段甜蜜幸福的感情,似乎也能稍微抚慰他干涸枯寂的心灵。
或许他心里还有一些留恋不舍,但是,那无法阻止他前进的脚步。
今晚,他会在这里坐一夜,但是等到明天天亮之后,他将会离开,搭上飞机回到美国。
他们之间,真的结束了!
他的目光穿过幽暗的黑夜,落在那栋她正酣睡的白色小屋。忽然间,他发现她屋子里亮起灯光,鹅黄色的光线从屋侧透出,看样子灯光亮起的地方应该是卧房。
她醒来了?
何自威眸中迸出一抹强烈的惊喜,渴盼的眸子,紧盯著透出的晕黄灯光。
想到或许有机会在离去前悄悄见她一面,他忍不住升起期待,立即关门下车,朝透出光线的玻璃窗走去。
映出光线的,果然是她的卧房,只可惜房里的窗帘被拉上了,除了灯光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轻叹一声,他遗憾地转身,想要离开。但就在那一瞬间,他的眼尾余光扫到屋内有一道黑影闪过。
屋外阴暗,屋内的光线明亮,灯光照射在窗帘上,产生像皮影戏一样的效果,让屋里走动的人影无所遁形。
是宜妶?他顿下脚步,眯起眼,贪婪地注视那道身影,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不对劲。
那道黑身影太过高大,况且从那身型判断,此人并非纤细的女人,而是骨架宽粗的男人?!
这个发现让他震惊无比,他霎时双目圆瞪,妒火中烧,怒气勃发。
他千想万想,怎么都没想到他才离开不过一个礼拜,她就把男人弄进房里了。
他忘了始乱终弃的自己也没高尚到哪里去,脑子里全被莫名的妒火给塞满。他痛恨那个男人,恨不能即刻冲进屋里,砍了那个不知名的家伙。
但是紧接著,他发现另一个更令人震惊的事实——她房里不止一个男人,而是三个!
这怎么可能?!震惊凌驾了愤怒,诧异过后他反而开始冷静思考,仔细分析。
宜妶不可能一次邀请三个男人进她的房间,以他对她的了解,她绝不是这种淫乱不堪的女人。
那么为什么会同时有三个男人出现在她房里呢?
他黑眸一眯,眼中迸现危险的凶光。这些家伙好大胆,竟敢找她的麻烦?
苏宜妶被陌生的男人重重压在床上,嘴巴被捂住,全身动弹不得,男人粗重的气息透出他的毛线面罩,喷到她的脸上。
她紧闭著眼,恐惧地啜泣,她从未想过自己这辈子有可能遇到这种事,半夜被歹徒闯入,还企图对她……
不!她在心底哀鸣痛哭。她绝不愿受人凌辱,与其被玷污,她宁愿死了算了!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压著她的歹徒用刻意压低的变调嗓音,以不可思议的温柔轻声诱哄。“乖乖的,你别反抗,我是真的喜欢你。”
“你……唔……是谁?”她困难地发问。虽然听不出他的声音是属于谁,但是这个人给她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彷沸他们相识。
“一个仰慕你的男人。我要你,你是我的,你是属于我的。”男人痴迷望著她,大手开始拉扯她身上的衣物。
“不……唔……唔……”苏宜妶想要放声尖叫,但是被捂住的嘴什么都喊不出来,只能发出无济于事的咿唔声。她急得猛流眼泪,拼命踢动双脚,妄想使他打消念头。
“安分一点!”男人加重力道压住她两条腿,她再也无法动弹。
苏宜妶绝望地痛哭,就在她以为自己再无希望时,忽然房门被人用力踢开,紧接著一道像是野兽咆哮的怒吼声响起。
再下一秒,压在她身上的男人不见了,然后是类似拳头猛烈攻击沙包那种重击声,伴随著人类的闷哼声,砰咚砰咚,一声又一声。
“自威?”真的是他!
她睁开眼睛,发现冲进来救了她的人是何自威,惊恐的情绪稍减,心底浮现惊喜。
何自威分神瞄了眼苏宜妶的状况,见她大致安好,他这才放了心。但是他并不因此放过那个妄想染指她的男人,一拳一拳再一拳,他把那个色贼的肚子当成祭典里的大鼓,使劲猛捶。
不过,那男子也非三脚猫,挨了几记闷拳之后,他开始试图反击。
先是回以一拳,接著回旋踢一脚,何自威自然不可能白白挨打,拿出看家本领凶猛还击。
一时间,屋内俨然成了战场,椅子扔过来,台灯飞过去,还有苏宜妶珍藏的磁器玩偶,也全被当成武器互相攻击。
“呀!”
不知是谁没控制好力道,一只玻璃花瓶朝苏宜妶飞来,差点撞上她的脑袋,她尖叫一声抱著头飞快蹲下,这才没让自己的脑袋开花。
“宜妶,躲到床后面去!”何自威利用还击的空档,转头大喝。
“噢!”苏宜妶立刻躲到床头边蹲著,只露出半张苍白如雪的脸蛋,瞪视宛如好莱坞警匪枪战片的打斗现场。
也是在这时候,她才发现一件事——何自威绝不可能只是普通的生意人。他的身手太矫健,像是受过专业训练一样。
她原本欣喜的情绪蒙上阴影。他到底是谁?真的只是一个商人吗?
“Shit!”蒙面匪徒连连挨打,被激怒的他掏出一把超小型的掌心雷手枪,瞄准何自威,连续发射好几发子弹,一面往门口退去。
何自威迅速趴倒在地,也掏出自己随身挡带的手枪,准备还击。
然而当他再抬起头时,却发现屋内一片寂静,除了他与半露著脸观望的苏宜妶之外,没有第三个人。
那家伙跑了!
“该死!”何自威抹了把汗湿的脸,低声诅咒道。
转过头,苏宜妶仍然小脸苍白,维持著原来的姿势,动也不敢动。
何自威心头一拧,心疼得要命,飞快朝她伸出手。“宜妶,快过来!没事了,别怕,你安全了。”
“呜……”听到他温柔的声音,她这才真的相信自己逃过一劫。“自威!”
她放声哭出来,快步奔向他,用力扑进他怀里,惊魂未定地诉说恐怖的遭遇。
“好可怕!有三个人闯进来,而刚才那个人……他想对我、差点要对我……呜……我吓坏了!”
“我知道,我已经替你赶跑他,他不敢再来了。”何自威抱紧她纤瘦的肩膀,心疼地安慰。
“我真的好害怕……”
听著她断断续续、哽咽啜泣的声音,想到她经历这些事的惊慌恐惧,何自威的心便像刀割一样。
直到这时候,直到她遭遇危险,可能被凌辱、甚至失去生命的时候,他才终于听见自己心底真正的声音。
他在乎她!
他爱上了她!
他一直以为自己不可能爱她,更不可能在乎她,因为他只是在利用她而已。
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对她只是在演戏。为了从苏宜妶这个军火走私贩的女儿手里找到晶片,他假称自己是美籍商人,伺机接近她、追求她、讨她欢心,心思单纯的她,果然很快坠入情网,中了他预设的圈套。
然而他千猜万想,就是没料到竟连他都栽进去,爱上这个美丽单纯的小女人。
长久以来,他不敢接受任何感情,因为他是匹孤独的狼,游走于世界各国的黑色地带,挑战国际间的犯罪组织。
他总认为自己没有安定下来的权利,也不愿让任何女人拴住他的心,牵绊他的脚步。
但是这一回,他认栽了,栽在这个小女人手上。
“嘘,别怕!我在这里,我不会再离开了。别怕……”他怜惜地搂著她,反覆安慰著,过了许久,苏宜妶才慢慢停止哭泣,恢复平静。
心神宁定之后,她立刻想起一个问题,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她缓缓抬起头,注视那张她万分熟悉、却又令人感到陌生的面孔。
“你到底是谁?”
小小的客厅里,挤了好几名高头大马、身形壮硕的大男人,让原本就不宽阔的空间变得更小、更具压迫感。
人数虽多,但一点也不吵杂,反而诡异地安静,凝滞的沉默气氛像要永无止尽延续下去。
苏宜妶抬眸凝视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唇畔忍不住浮现一抹嘲讽的酸涩苦笑。
她直到不久前才知道,这个男人真正的名字叫做雷尔夫,根本不是什么商人,他所编的故事都是假的。他是美国籍没错,却是一名国际刑警组织的成员!
沉默持续发酵,一名金发男子被现场诡异的气氛逼得受不了,从口袋掏出一只小玻璃瓶,放在桌子上,然后推到苏宜妶面前。
“苏小姐,我们必须把这个还给你。”
“这是……”看著那个熟悉的玻璃瓶,以及里头晶莹闪烁的蓝钻,苏宜妶诧异地问:“这个昨晚不是被他们抢走了吗?你们替我找回来了?”
“不……”盖文看了下何自威,有点不知所措地搔搔头。“昨晚被抢走的并没有找回来,被抢走的不是真的,这个才是真正属于你的。”
“你说被抢走的并没有找回来,但是被抢走的不是真的……这是什么意思?”苏宜妶愈听愈糊涂。
“呃,这……”盖文又看了看何自威。你干麻像个问葫芦似的?说说话呀!
雷尔夫——何自威终于开口了,不过他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一个威力强大的震撼弹。
“你的蓝钻,早在宜兰的饭店里就被我掉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