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女儿痛骂一顿的竹爸爸心里一阵火,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他也知道是他对不起家人,只是赌性难改,理亏的他只有闭嘴。
竹音训完了不知长进的父亲,转回头继续和弟弟研究着行为异常的竹衣。
“喂。”她拉拉魂魄不知跑到哪去的竹衣衣袖两下,“你是不是跟那个解沧笑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这一次竹衣的反应可快了,这是她心虚时候的表现。“我会跟他发生什么事?那种烂人,不屑!我呸呸呸!”
她就说嘛,一定有问题。竹衣对事情的反应越快,表示她越心虚,再加上那一串骂人言词,嗯,罪证确凿。
“喔,那你又是为什么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我哪有!”
“你到目前为止只完成了五样,我跟竹雨都快完成二十个了。大姐,你跟他天天见面,座位又在隔壁,回到家用不着想他了吧。爱情事小,饿死事大啊!”
没错,就是因为两个人坐在隔壁,所以竹衣更加不知所措。
她搞不清楚他的意图,可是她的自尊绝不允许她开口去问他这问题。他会吻她一定是有不良动机,她不甘愿被利用,可是一想到他的脸,她就心慌意乱,更不要说去推敲他真正的目的了。
今天下午的课程,她如坐针毡,总觉得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她身上,但偶尔用眼角余光观察,却又发现事实并非如此。被搅乱了一池春水的她,老师说了些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回到家后,他的影响力仍在,才会拖慢了她的工作效率。
“竹衣,你今天的确有些怪怪的。”竹爸爸也发现了她的异样,“你怎么手脚这么慢?这样的话,我们明天无法完工,就拿不到钱了。你这样不行的,不管是什么原因,你都要赶快做啊!”
“我可能是饿昏了。”竹衣手挡在额前,一脸娇弱,“我去买点东西吃吧。”说完,她站起身走了出去。
不会吧!竹雨和竹音吃惊地瞪着异于平常的姐姐,只有竹爸爸乐得开怀。
“你姐真的疯了!”竹音悄声对弟弟说道。
这一次,连竹雨都点头表示赞同。
竹衣已经好几天不理会他了。自从那天他吻了她之后,她总是刻意避开他的目光,不与他正眼相对。
她是不好意思,还是在生气?
解沧笑发现她最近常常轻声叹气,常常双眼无神地盯着前方,眼角淡抹轻愁,感觉似乎有些疲累,可是浑身上下依旧散发着一股清纯可人的美,那样的美融在她甜美的笑容里,常让人容易失了神。
可是真的没人发现,她的笑容里没有一丝真心吗?
在身心俱疲的情况下,竹衣的美少女面具是用尽所有的精神力才足以支撑下去。虽然她还是很难不去注意解沧笑的存在,也一直觉得他一定在偷看她,可是她抗拒着去面对他。
中午休息时间铃响,竹衣收拾好桌子上的书籍和文具用品,清干净桌面,趴在桌上睡午觉。
这是她第几天不吃午饭了?解沧笑边吃着便当,边观察着她。
她这几天都不去那个秘密小天地吃面包、看书,而是留在教室里睡午觉,睡得很熟、很熟,直到上课铃响才像是猛然惊醒般地抬起头,揉揉眼,打起精神上课。
她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除了学校饮水机的水以外,没看到她碰过任何食物、饮料。
若是要减肥,也未免太过了吧。她已经瘦得走起路来都轻飘飘了,怎么还能不吃东西?倏地,他想起她每次看着他的便当时,那难以掩饰的嘴馋模样,他忽然觉得她不是不想吃,而是不能吃。
为什么不能吃?这是他大惑不解的地方。
趴在桌上的竹衣其实尚未完全入睡,一次又一次地轻轻叹着气。
她真是后悔啊!前几天发什么神经买了一堆食物回来让家人大饱口福,然而饿得扁扁的荷包是往后必须付出的惨痛代价。
不忍心再缩减弟妹们的餐费了。两个双胞弟妹在学校常被同学耻笑矮个子,竹音个性冲,没人敢在她面前说是非,可是竹雨温文的个性常被好事者欺负。身为姐姐的她应该增加他们成长期该有的营养,而不是把自己一时冲动的后果由他们承担。严格来说,她不是个好姐姐,可是至少她不会推卸责任。
不过,扛起责任的后果就是,她一天只有晚餐可以吃。每天拖着虚乏的身子到学校,她连拿笔的手都是颤抖的。
为什么她非得过得这么辛苦?为什么其他同学下课之后可以高高兴兴地跑到福利社去买想吃的东西,而她只能强吞口水,捱着饥饿,忍着昏沉的脑袋,强自支撑下去。
最最过分的就是坐在她隔壁的解沧笑,每天都带着香味四溢的便当来学校,好象在炫耀她的无饭可吃一样。没关系,她可以睡觉,睡着了,不只可以消除熬夜的疲劳,还可以将香味挡在味觉之外,睡觉的时候做做梦,梦到吃的,也算饱了。
解沧笑看着手上吃了一半的便当一眼,突然大手拄竹衣桌上一拍。
即将进入梦乡的竹衣吓了好大一跳,惊愕地抬头看他,“什么事?”
好象好久不曾正眼看他的脸了,那张俊俏的脸突然映入眼帘,她竟然觉得有些晕眩,胸口有些窒闷,连带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她那一双盈盈秋眸此刻看来毫无生气,脸色的苍白并不全然因为受到惊吓。
“你为什么都不吃饭?”他的眉宇间隐隐藏着怒气,盯着她的眼神也很不客气。
他需要对她那么凶吗?她不吃饭碍着他了吗?
“竹衣没吃饭吗?”坐在她前面的何靖怡转过头来问着。
“你这么瘦了,怎么还不吃饭?”左边的连稼禹好奇地问道。
“你不用减肥了啦!”
“吃胖点比较好看!”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纷纷传达关心,竹衣只能笑着摇头道:“我没有吃午饭的习惯。”
竹衣以无力的笑颜婉谢同学的好意,正要趴回桌上,突然一包东西占据了她的地盘。她定眼一看,是一包小西点,香脆诱人的巧克力饼干仿佛向她伸出手,召唤着她将其打开。
是她眼花了吗?想吃东西想过头了,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这饼干给你吃。”解沧笑的声音飘进耳里,她诧异地转头看着他。
这是解沧笑的饼干?那不就是他每天下午固定的下午茶点吗?
“为什么?”她傻愣愣地问道。
“你该多吃点东西,瘦成这样,很难看。”
他竟然说她难看?!她哪里难看了?她是最美的竹衣!
她瞪着他,好半天不说一句话。
“怎么,不喜欢?”
解沧笑伸出手刚碰到装饼干的袋子,竹衣下意识的以手盖住。
他弯起嘴角弧度,那笑容很明显的带着嘲讽。
乍见那样的笑容,竹衣难堪地红了眼,迅速将饼干放回他的桌上。“谢谢你,我真的不想吃。”
她重新趴回桌上,想利用睡眠忘掉中的饥饿,忘掉适才的窘境。不料,解沧笑又再次将她唤醒。
“喔,对了。”他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我一直带来给你看,却老记不住。”他翻开手上的书,置于她眼前,修长的手指指着一张大头照,“这个人是你,对吧?”
竹衣这才发现他手上拿的是国小的毕业纪念册。
这种要花钱的东西她当然是不可能有的,所以在解沧笑拿出来的时候,她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反应。
她瞪着纪念册上的大头照。圆圆的脸蛋上挂着占去大半张脸的便宜大塑胶框眼镜,傻傻的微笑着。
“我猜你可能把我忘了,所以我把毕业纪念册带来,看能不能唤起你的记忆。”
他为什么非将她的底细挖出来不可呢?
她突然间醒悟了。他根本不是喜欢上变得美美的她,他只是想揭穿她的过去,破坏她的美好形象,所以每次她不小心泄漏了心底真正的想法时,他总是会笑。不管他的笑里带了什么含意,她可以肯定的是,会这样处心积虑地设计她,这个人必定是相当讨厌她的。思及此,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楚。竹衣迅速低下眼,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崩溃。
“好巧,她跟我同名。”她牵了牵嘴角,一点感情也没有地笑着。“真希望有机会能够认识她。”
到这个时候了,她还在硬撑。解沧笑冷冷的扫了低着头看照片的竹衣一眼。
“不是巧,你们根本是同一个人。”他有些不耐烦了,指着照片上的竹衣左脸的一颗小痣,“你们的姓名一样,年龄一样,痣长的位置也一样。”
她还能用什么藉口强辩,强辩她跟照片的小女孩不是同一个人呢?
她的心好痛,她好想哭,她全身上下都好难过,她好想冲动地对他吼道:是的!我就是她!我就是你的国小同学!可是她不能这样做,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她就完了。
她该怎么办才好?该怎么办……竹衣突然身形一晃,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前扑倒。
第四章
该死的,她是怎么跌的,竟然没算好距离,不但头撞一桌角,连小腿都勾到椅子,摔得乒乒乓乓,难看死了不说,还撞出了伤口,弄得全身脏兮兮的。
那可恶的解沧笑摆明看戏,运动神经那么好的人会来不及拉她一把吗?就这样任她摔得乱七八糟,事后才赶忙将她抱起来直冲保健室。
躺在解沧笑的怀里,她是一动也不敢动。她完全忘了他逼迫她的恶劣,一径让脸红着,让心跳着,汲取他怀里的温暖气息。
笨竹衣,你真是病入膏肓了!她暗自叹息,瞪着天花板发呆。
她现在躺在医院里,头上缝了五针。她竟然忘了迫在眉睫的现实问题,脑中还念着那个让她又恨又气又无法停止喜欢的臭男生!
可恶啊可恶!他为什么要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呢?
解沧笑推开病房的门走进来,竹衣一看到他的脸立刻别开头,闭上了眼。
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床边。“干嘛?还装睡啊?”
她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