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仅在这短短的半日功夫里,白罗织的修为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再过些时日,她将
谷中所得融会贯通,只怕就真是毫无破绽,仿似真正的人类了。
沉吟一番,周天祈行礼,郑重道:“夫人,如今我这同伴仍在昏睡,我却是不能留下它一
个的,不知夫人可否容我在这里暂居几日,等它醒来再离开?”
这静逸谷乃是牡丹仙子与吕祖隐修所在,那段时间白罗织独自一人,行踪不明,别人或许
不知,但周天祈却是明了:她去炼化这静逸谷的中枢了。
白罗织静静地用一双水眸看了他许久,眸中似有水波迭起,又似是平静安稳,随后,她移
开了目光:“道长与这山谷也是有缘,不过是暂居几日,当然无不可之处。”
他,似乎知道些什么。
但是,没关系,只要她不多事,这周天祈就不会对她做什么。
又是莫名其妙的认定,但她依旧相信了,就像她坚信,这周天祈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若真的动起手来,她不会是他的对手。
“那么,小道谢过夫人。”
周天祈留下来,白罗织却是要走的,萧元堂还在家中等着她。再说,萧元堂是儒家学子,
孤男寡女之事,还是要多注意才是。
周天祈送了白罗织出谷,又将一张符箓递给她,让她转交沈昭,同时再次将沈昭托付给她
,最后皱眉半响,还是提醒道:“那个周天佑,夫人还是多多注意为好。”
周天佑?就是那个拦了她数次,上门寻过她一次,又被她怀疑与这周天祈有关联的那个青
城弟子?
白罗织垂下长长的眼睫,点头:“小妇人记下了,多谢道长提醒。若再无他事,小妇人便
先行一步了。”
周天祈点头作送,白罗织转身化光而去。
60第五十九章
周天祈也不急着再去搜寻其他的房室,转身回了洛卿那里,从自己袖底取出一个蒲团,在洛卿旁边坐下,阖目静修。
也许是这个房室中缭绕不去的奇香,也许是墙壁上那副字画,周天祈这一次入定十分迅速,不过片刻,杂念便已消尽,神念中唯有那浩瀚无边的道。
不知过了多久,洛卿悠悠醒来,嗅着清淡檀香中独属于周天祈的气息,心中充满了暖暖的安定闲逸,一时竟就这样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待到洛卿再度醒来,周天祈仍在蒲团上阖目静修。
它也并不打扰,只趴在那里,安静地看着周天祈。
所以,周天祈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洛卿那双碧绿碧绿的兽瞳,那里,有一个缩小了的他。
他眼睛眨了眨,笑道:“洛卿,你可醒了。如何,可曾悟到了什么?”
“有。就是过于含糊,还要等到以后。”
“嗯。”周天祈站起身,收了地上的蒲团,对着洛卿招手,笑唤道,“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们就走吧。这精舍,应该还有些好东西才对。”
洛卿扫了周遭一眼,并未见到白罗织,但它也没有问出口,点头就跟着周天祈去了。
周天祈对这精舍似乎很熟悉,领着它很顺利地就到了一个房室。
“就是这里了。嗯,进来吧。”
洛卿看着熟门熟路的周天祈,眉头微微皱起。
它昏睡的时候,天祈是不是已经跟白罗织来过了,所以这么熟悉?
周天祈在房室间看了看,不见洛卿跟上,不由得疑惑地回头招呼洛卿:“怎的不进来?”
洛卿摇头,甩去心底的不明来历的酸意和苦涩,抬脚进了房室。
这是一个书房。
整个书房是坐南朝北的方向,阳光从大敞的窗户洒入,细微的浮尘在阳光中清晰可见。但那满屋子的书籍却完全是刚刚放进一般,不见分毫应有的尘埃。靠墙的书桌上还有一本反手压着的线装书籍。
屋子的主人似乎只是稍稍离开一阵子,很快就会回来的模样。
周天祈走到书桌面前,拿起那本反手压着的书看了看,却是一本游记。
他伸出手描绘着那一页上的文字,眼神茫然,显然极不在状态。
描着描着,周天祈只觉浑身一个激灵,心神居然在一个刹那间就被拖出了身体,陷入了另一个世界。
一旁的洛卿却是止不住的疑惑,天祈这是怎么了?
突然就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别不是着了道吧。
洛卿突然心中一惊,急忙冲到周天祈前面,也不管书桌上的东西,直接跳上书桌,直直地打量一番。
周天祈却是连眼皮都不曾撩动一二,只是呆立着,也不说话。
洛卿更急,真着道了?
它想推醒周天祈,又怕惊扰到他,对他不好,可它有没有别的办法,更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站在书桌前,干等着。
一双狼眼凝成了一块墨绿墨绿的玉,透着彻骨的冷,又隐隐有着懊恼和悔恨,四只狼爪上闪着冰冷的锐光,不由自主地磨来磨去,宽大书桌上上好的红木条条抓痕入木三分,粉末沾上狼爪,洛卿却是丝毫没有察觉,而那条狼尾,也很是烦躁地扫来扫去。
洛卿此刻的状态,周天祈却是丝毫不知,他此刻只能正木着一张脸,看着眼前发生的人。
他所在的地方,看着像是一间破败庙宇,比起他上次得到松文古定剑的那一间庙宇还要破败。
掉了红漆露了朽半个身子掉在地上的神像,歪歪斜斜缺了一角的木柱,庙中还有流浪人乞丐留下的破败草垫子和几个破碗破葫芦,地上还有些不知是炭灰还是泥巴的脏黑的斑斑点点。
然而,周天祈此刻看的,更多是站在庙宇中央,全然不顾此处脏乱的八人。
一男子身穿白色道袍头戴冠帽腰背一把宝剑,一女子宫衣高冠手持一朵粉白莲花,一秃头男子袒胸露乳腰背一个黄色大葫芦手拄一根铁拐,一个大眼睛红脸膛却扎了两个小双髻的汉子也坦着胸露了乳神情闲逸地摇着一把棕扇,一个年迈的老人神情悠闲背负着一个道情筒倚着一个白色的驴子,一个身穿破烂的蓝衣裳系着一条三寸宽的木腰带一脚穿靴一脚□的道士手持一个三尺多长的大拍唱板和一个满是鲜花的花篮,一个手持长笛斯文俊美的少年,一个头戴纱帽身穿大红官袍手持阴阳板的男子。
这八人,周天祈眯了眼,就是八仙。
八仙,即吕洞宾、铁拐李、何仙姑、曹国舅、张果老、蓝采和、韩湘子和钟离权这八位大能。
他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所以,他也没有太大的动静,只是安静地看着。
可能是他的修为不足,周天祈只能看到个大概,至于面容风姿什么的,却是见不到的。
吕洞宾站在火堆前,扫视了其余七人一眼:“那么,这莫云安,我们该怎么办?”
回应他的,只有干柴燃烧不时发出的啪啪声。
很难。
这莫云安乃十世善人,功德深厚,本应福禄寿皆全,完完满满过了此生,可谁料,这莫云安居然会入了仙道,仙道也就仙道,凭着他的功德,只怕成仙得道也是可以的,只不知谁出的手,居然会使这莫云安入了魔,走上了岔道。
好死不死,又让他们撞上。
若是一般人,杀了也就杀了,还能得到一份功德呢。只是,这莫云安却是杀不得的,他身上功德尚在,他们若是下了狠手,别说是功德了,只怕会业力缠身,仙途艰难。这些还是轻了的,若是阻了他们归位,耽误了大事,只怕就遭了。
可他们若是置之不理,放而任之,只怕也好得哪去。
张果老沉默地摸了摸自己的大葫芦,叹息道:“为今之计,只能封印了。”
“封印?”
“暂且封印,等到时日长了,这莫云安自己制住了心魔,就放了他出来,让他继续修道,也不是不可以。”
封印?封印了他,就可以阻止他为恶人间,他们也可以对世人交代,而且也不会有损他们的功德,不会碍事。
吕洞宾和何仙姑却是踌躇:“若是他制服不了呢?”
众人沉默,只各自出神。
“他为十世善人,心底纯善,我们可以解封了他十世的记忆,解放他的善意,这样,也可克制他的恶念。”
若是这样也还克服不了,只怕他们也是没有办法了的。
再说,如果他到最后还是不能克制住他的心魔,还要作恶,也不会是他们的事情了。
“如此,也好。”
吕洞宾和何仙姑也是知道,这件事情却是棘手,在他身上功德尚在的时候,他们是没有办法了。这封印,行得通就好,行不通,也不能怪他们了。
“那么,什么时候将他放出来?”
“这。。。。。。且看天意吧。”
张果老悠悠的声音穿透沉郁的夜色,消散在夜风中,不复入耳。
眼前世界再变,那是一个山村的废墟,一个面容模糊的男子红衣张扬地站在废墟之上,一双清透却也幽暗的眼睛讥诮地看着手执法器站在他面前的八人。
“怎么?你们八仙可是想好了如何对付我这个妖孽?”
“莫云安,你本是善人,功德满身,为何要让你的恶念现世,为祸世间,残害百姓?”
曹国舅手持阴阳板,上前一步恨铁不成钢地喝问。
“哈哈哈。。。。。。何为善人?何为恶人?哈哈哈,功德满身?真是可笑,真是天真!”
莫云安笑得张扬明媚,笑得八仙一阵恼怒,就连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吕洞宾何仙姑韩湘子等人也都是一脸的怒恨。
最后,大战,最后,不再束手束脚的八仙所向披靡,硬是将莫云安封印在了那个村庄后面的小山上。
最后的最后,周天祈看见,封印上光芒闪烁,再度平复下来的时候,八仙各人手上已经拿了一个袖珍的小法器。
那,就是封印的钥匙。
只要拿到了那八个袖珍小法器,那个封印是继续封印还是解封,全由那人决定。
周天祈慢慢地睁开眼睛,手中拿了一柄小剑,耳中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一字一句:“小友,去集齐其他七仙的小法器吧。那莫云安就交给你了。”
洛卿见到周天祈醒来,眼中阵阵欢喜,连连道:“你可醒了。。。。。。以后可别这么大意!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方,一个不小心中了别人的算计,那可就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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