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啦!就当是我们的定情物,你要好好保管哦!”身高才一五九的百心踮起脚尖,勉强把其中一条水晶鲸鱼项链挂到西域的脖子上。
“神话书上说鲸鱼是海洋之心,是最具神秘力量的海洋精灵哦!把它戴在身上,幸福就会自动找上你。”她振振有辞的告诉他。
什么神话?根本就是鬼话连篇!
不过,瞧她高兴的那副样子,西域嘴角也忍不住浮上微微的笑意。
等等!他笑个什么劲啊?八千块又长翅飞了!
啐,钱飞了也就算了,最离谱的是他从来没陪过女人耗过这么久的时间,S。K。M的工作向来就占据他生活的全部,如今,这个谷百心却破了他的纪录。
如果把这部感人热泪的文艺片看完,他就已经陪她整整七个钟头了——
演到男主角为主角殉情最精彩的片段,周遭就传来一堆女人的哭声,弄得西域乱不自在。
眼角一瞄,他还发现她们身边的男伴统统体贴的掏出面纸。
咦?虽然是替身……好象他也做这样的事吧?
对讨好女人他实在没啥经验,西域犹豫一下,好不容易大手才勉强探向裤袋时,这才发觉自己身旁的女人似乎没有掉眼泪的模样。
奇怪?好象连一声哽咽都没有哩!
“看什么看?”百心忽地转头冷眼瞪他,吓了他好大一跳。
昏暗中,那双晶亮大眼果真没有半点水光。
哇!这女人难不成真是冰山做的?而且还是不会溶化的那种。
西域怔怔的连忙摇头,“没……没有。”
眼尖的百心却已先瞧见他摆在裤袋里来不及缩回的大手。
“你以为我需要面纸?”她眯眼的瞪着他,“我长得像那些爱哭的笨女人吗?”说着,她不爽的起身走人。
电影才刚演到中场耶!
西域呆呆回刘,立刻本能的抱着睡着的洛洛追出去。
追?奇怪,他干么要追?是她甩掉他的耶!他应该额手称庆,乘机回玛佳商圈去想他的重建计划,不然就回S。K。M处理其他的案子才对啊!
可是西域发觉自己的双腿第一次和大脑连线失败,看见眼前的红影消失,他也紧追到电影院的出口。
幸好百心就站在人来人往的西门町街上,一身的艳红色让他轻易发现她的存在。
她正侧着身,也不知人行道旁的大树到底和她哪一点犯冲,她穿着皮靴的脚一径踢踹着厚实的树干、还诅咒的喃念着,“最讨厌那种海枯石烂的爱情,爱人爱到死,最笨了!”
昏黄光线下,她那张漂亮的小棱角嘴忿忿地噘着,扭曲完美的瓜子脸,那脸庞显得好小,五官细致得就像是捏塑的瓷娃娃,唯独那双漂亮的大眼,大得惊人,也大得太野性,望进眼底却像是冰冷的琥珀,已经结冻千年。
一个才二十四岁的女孩,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像是……历经沧桑似的!
真可笑!这个自称二十四岁,看来却比十八岁大不了多少的小女生,能跟沧桑扯得上什么关系?
但或许就是这双眼睛,让西域不由自主的追上来。
也或者是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
他老觉得她在说反话,是那种标准心口不一,又特别别扭,而且十足喜怒无常的女人。
明明二十四岁已经过了青春期,她却还像是个叛道的小女生,不知怎地,就是让他觉得放心不下。
像之前在餐厅里,她明明就盯着他盘子里的芦笋看,问她要不要,却得到芦笋难吃死了的答案,可是等他真的让给她,她又吃得不亦乐乎。
说谎的时候,像是在说真话;说真话的时候,又像是在说谎话,教人弄不懂这个女人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也许现在咒骂着海枯石烂,说不定心底明明就希望能拥有这样的爱情。
“可是女人都希望找到一个愿意为她而死的男人。”西域踱步到她身边,脱口而出后和想起容薇。
容薇应该也是这样吧?可他却不是爱情的烈士。
为什么他的爱情都没有一个好结局,大概也就是因为他对女人都这样不愠不火的关系吧!
百心终于放过树干一马,抬起头冷冷瞪视西域,忽地却撇着那张薄唇冷笑起来,“原来不只我一个人失恋啊!”
“什么?”
“你那副口气,不是被女人抛弃了,是什么?”
西域一愣。是他表现得太明显?还是这女人超乎常人的敏锐?
“不说就是默认了。”百心再次冷笑,笑声中却似乎有着隐约的怒气,“好吧!看在你失恋的份上,就让你回家疗伤,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今天就到此为止?他愣在当场。
“就这样了洛洛,改天见!”拍拍洛洛睡的小脑袋,百心笑着转身离开。
“就……就这样?”什么嘛!他才刚进入状况耶!
西域呆怔的伸手,等到回刘才发觉这是挽留的动作。
他懊恼的立刻甩手,转而爬乱自己的头发。
挽留?挽留什么呀?
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陪一个女人将近七个钟头,这个谷百心应该要大声偷笑了!
他干么要觉得怅然若失?难不成真要当她的真情人?刷爆他所有的信用卡吗?
可是——真的就这样了吗?
什么今天就到此为止,还对洛洛说什么改天见,说得好象他们还有明天似的。明明就是一些虚应话!
她根本就不知道他住哪里,做什么工作,只知道他叫孟西域啊!
就像他也只知道她叫谷百心而已。
七个小时前,他们相遇在茫茫人海;七个小时后,竟又重回到茫茫人海里,除了名字,没有任何的线索。
西域心头覆盖一层说不出的失望,怔怔注视西门町的人潮,确定自己再也找不着那抹艳红的身影。
怪了!他从来不是这么滥情的人啊……
一滴毛毛雨飘到他又长又浓的眉毛,提醒他时间已经不早,也惊醒洛洛,烦躁的喵叫一声。是了,气象报告说今天会下倾盆大雨。
西域这才拖着脚步,不怎么情愿的离去。
家,对她而言仍是一个空洞的名词,没有实质的意义。
然而徘徊街头,百心知道自己终究要走进“飞翔”。
“飞翔”是朱世煌在北台湾的建筑作品之一,也是闻名的代表作。
据赵峻的说法,“飞翔”是参考燕子飞翔的姿态,用钢框架支撑起巨大匀称的玻璃立方体,内部则全是流线造型,乍看就像只正在飞翔的燕子,一大片的玻璃墙还光洁的反映着天上的云层,让光与影在其中自由的嬉戏,远远望去,还真令人产生一种燕子正飞翔在云层中的错觉。
若不是对朱世煌怀有巨恨,百心会像其他建筑界大师一样,承认朱世煌是当代最具代表性,也是最有创造性的建筑泰斗。只不过,谷瑕却在“飞翔”三十层的顶楼,像只候鸟般的飘坠而下……
站在这座巍峨建筑物前,百心眼中仅存的一丝笑意被嘲讽逼散,小手将胸前的水晶鲸鱼项链握得死紧。
一年来,每次要走进“飞翔”时,她都要做一番痛苦的心理挣扎。
赵峻说得没错,她不放过朱世煌,坚持要和他同处在一个屋檐下,就等于是不肯放过她自己。
让朱世煌看见她与谷瑕神似的面容,她也必须见到他那张脸。
可她就是宁愿痛苦,也执意要让朱世煌不时见到她,让他愧疚一生一世!
一丝毛毛雨飘落在她发梢上,百心僵硬的掏出一张银质识别卡,电脑卡锁开启厚重的玻璃大门,邀请她进入私人电梯。
二十五楼以后就是属于朱世煌的私人住处,一道道的玻璃大门敞开,特意用玻璃与玻璃的空间塑造出的柔和光线跟着流泄而出,让人几乎以为置身在朝圣的殿堂。
二十八楼才是属于百心的个人空间,但她故意绕道,从二十五楼的大门进入,那儿是朱世煌的个人工作室,也是他一个人构思创作的所在。
通常这个时候,他会一个人待在工作室里。
不过,今天却多了一个女人——
隔着最后一道玻璃门,百心环起双臂,冷望着目光充满崇拜正深情注视朱世煌的陌生女子。
如果她没猜错,这个长相与辛慕慈有七分神似的女人,应该就是事务所新聘请的的特别助理,想来这也是朱世煌为什么聘用她的原因。
玻璃墙的光线让工作室的两人犹如置身在迷离的梦幻之境,显然不只是落花有意而已,朱世煌从工作桌上抬起头,和那特别助理的眼神缠绵许久。
光是眉目传情还不够,那两线唇开始缓缓逼近,柔软承接着彼此的需索。
朱世煌的大手更继续着下一步,动手解开那特别助理洋装上的衣扣,却在卸下洋装时,察觉一道比刀锋更锐利的冰冷注视——
“百心?!”他大吃一惊的连忙松开手。
百心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对朱世煌的急唤置若未闻,穿越来时的玻璃大门走出去。
“百——”朱世煌脸色发青的僵在当场。
身旁的特别助理也不禁颤动双唇,“怎么办?”
这事务所才几天光景,她只听闻这对父女有心结,可是谷百心那近乎杀人目光……
老天!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颤抖得这么厉害?
“没事,你出去。”
嘴里说没事,朱世煌脸上的表情却一点都不像没事。
他神情极度懊丧的拿下眼镜,将脸埋在大手里,频频在心中咒骂自己的不经大脑。
就算百心常常消失个三、五天不回来,他也不该在她可能出现的地方做这种事,不管他如何动作,也不管这个女人有多么像慕慈……
这一年来,即使谷瑕从没认同过,他都依赵峻的话试图维持一个为人父的形象,如今却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毁于一旦……
天哪!百心也许会像十八岁那样一样消失!
谁能告诉他现在该怎么办……
脑海中忽地晃过一道人影,朱世煌猛地抬头,对还徘徊在门口的特别助理下令,“把赵峻找回来!”
特别助理听得一愣,“可是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