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韶笑着拧了把季清婉红润的包子脸:“你啊……”便带着她朝来时路走去,走到半途时却掉过头,背着季清婉抛了个抱歉的眼神给季浮霜。
季浮霜微微皱起眉,两世为人,她一直想不通季清韶为何会对对普入王府的自己示好。
母亲是睿王季景斋养在外面的女人,未曾下聘拜堂,连妾都算不上。自从生下了她,睿王见是个女儿,便不甚放在心上,她还未满三岁,就已逐渐不涉外宅了,除了没短了吃用,压根眼里就没这母女两人似的。下人们向来是扒高踩低的,王爷不来便懒怠的懒怠,偷摸的偷摸,弄得小门小院里乌烟瘴气。
母亲的性子是随和惯了的,懒得管也管不起,直到她年岁大了,看不得那等小人做派,才总算是收拾整顿了一番,却没想突然一夜之间,母亲便被扶为了平妻,自己这私生女儿也便水涨船高,成了嫡女。
这两姐妹身为正统郡主,母妃来了个眼中钉,又突然冒出个便宜姐妹,季清婉横眉冷对的态度才该是正常,这季清韶就很是奇怪了。若说她原本就是个与世无争、为人和善的性子,倒也罢了,可季浮霜却知道她并非如此。
她究竟所图何事?季浮霜迄今未曾想得明白。
思量的眼神突然与趴在季清婉肩头的番猫对上,季浮霜凌厉目光的扫过那一蓝一绿两只异色眼睛,番猫受了惊,喵呜一声,从季清婉肩上蹿下,一溜烟的率先跑了,引起一群丫鬟婆子追逐而去。
季浮霜转过头,嘴角含笑,不管她是打着什么主意,自己两世为人难道还怕得她去吗?
门内又钻出个刚总角的童儿,他少年老成的打量了一番季浮霜,才道:“王爷喊您进去。”
季浮霜跟着进入堂屋,迎面便看见个赤金环龙玄底大匾,上面写着‘醉石轩’三个大字,后有一行小字:某年某月某日,御赐睿王季熙。上辈子刚从昌平来时,她也就认识几个字,看不懂这龙飞凤舞的草书,却认得那金龙代表的含义,那时候的自己只觉得这大匾黑沉沉的,压得人直透不过气来,而今来看,不过尔尔。
西南睿王季氏,家传三代,从第二代睿王季熙开始,便已做大蜀中。上京的皇帝那不过是垂帘之后,塑金泥胎的大佛,富贵荣华的供着,也仅仅是供着。应此,这主屋御赐的大匾,其实说白了也不值什么。
匾额之下是张紫檀雕龙案,两侧各设了个青铜香炉,炉嘴中徐徐冒着轻烟,其间焚香缭绕。左右一溜排八张金丝楠木交椅,几桌上空空,未设茶水。
案上那人年逾五十,头戴银翅缀茵王帽,花白的头发从帽下露出,略显凌乱。他身着蟒袍玉带,面堂微黑,双眼目光炯炯,正一手托腮,一手握着书卷,像是沉醉书间,不知晓堂下有人似的。
季浮霜握紧了拳头,她又怎能忘记这张脸呢?季景斋,好一个睿王季景斋!
她极力克制,方才没有失态,却也懒得行父女大礼,便随意的作了个揖,径自走到左侧第三把交椅落座,眼观鼻、鼻观心,中规中矩的等着睿王老爷发话。
一旁站着的童儿拿眼睛死揪着她,一脸的惊诧,似乎对于面见王爷却不行大礼的人,还是头一回见到。
正堂里四下寂静,片刻之后听到睿王季景斋轻咳了一声,方抬起头来,似是才见到她一般,愣了片刻,道:“一路可好?”
这大概也是没话找话了吧?季浮霜心中冷笑,面无表情的点头答道:“托王爷的福,一切顺利。”
她这话故意加重了王爷二字,言下之意便是要撇清关系。
睿王微微一愣,脸上露出几分意外的神色,随即便道:“想必你母亲已经将佳音告知你了吧?”
季浮霜抿着嘴角,点了点头,佳音?是噩耗还差不多吧?
两人之间又沉寂了片刻,睿王老爷又貌似和善的开了口:“转眼之间你都长这么大了,我过去是对你母女疏于照顾了啊,年逾知天命,方才懊悔不已,所幸尚有机会弥补。今后,你母亲仍旧住在外面,免得天天到王妃前立规矩,唯有你,既然已经到了婚嫁年纪,我便不能再不闻不问了,此番接你回来,正是要为你谋划门好亲事。”
季浮霜闻言,垂着眼帘,手在衣袖下握紧了拳头。好亲事?真亏他说得出口。
“民女粗鄙,当不得王爷厚爱。”片刻之后,她缓声吐字。
“你我父女二人,什么厚爱不厚爱的?”睿王即刻变了脸色,“自知粗鄙,便更该立身修性。我睿王的女儿,琴棋书画、妇工妇容均得高人一等,否则你丢人事小,连累我睿王府的名头是大!我已替你谋求了名师,自明日起,便跟着教习们好生学习罢。”
嫌丢人就别找上我!季浮霜心中怒骂,却也知他心意已定,再难回转,便闭口不言了。
睿王静待了片刻,没听到她半句软话,心中很是不喜,斟酌片刻,又找不到话说,便冲着童儿吩咐道:“带四郡主去芙蓉苑,按照两位郡主的规格,好生伺候了。”
季浮霜方才站起身,冲着睿王福了福,恭声说道:“谢王爷,民女告退。”
睿王挥挥手,懒得再发话,望着季浮霜的背影,他靠在了椅背上,面带怔忪的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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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丫鬟
走出了醉石轩,季浮霜深吸口微凉的空气,胸中压抑的阴霾方才散开。
得掩藏好仇恨!她对自己说,此时此刻身家性命都在他人掌中,院内耳目众多,皆是敌人,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的。
她是恨他的,恨之入骨!当下在正堂间,见到那张怎么想都想不起的面孔,她恨不得扑上去和他拼了这条命!
若非是他,即便是断了钱粮,她和母亲也顶多是卷了铺盖,寻一处清净之地自力更生,不说过的十分好,起码也能落得个清净。可前一世却因为他的贪念和愚蠢,母亲死于非命,而她则魂断他乡。
五年!上天垂怜,又重新给了她五年!转念之间她心中微紧,如擂鼓般咄咄而起,瞬间豪情万丈。既然这辈子她重新来过,且不说绕乱了这盘棋局,谋求个将来以后;最不济也能寻条退路、安身立命吧?
“四郡主,芙蓉苑到了。”童儿的声音将她惊醒,季浮霜回过神来,却见垂花门内,两边是抄手游廊,正当中是个不大的庭院,种满了竹子。正北两间上房各带一间耳房,东西还有两间厢房,对于住不了一年便要出阁的自己来说,实在是有些过奢了。
想要拿回多少,就得先付出多少,季景斋倒是会笼络人心。季浮霜冷冷一笑,当年自己住的也是这院子,夜来院内竹海摇曳,夜夜睡不安枕又有谁知道?
一干儿丫鬟婆子坐在院内台阶上恭候多时,见人被带来了,便呼啦一下子围上前来行礼。
“两个掌管钗环衣饰的大丫鬟、高挑的那个叫蔷薇,稍矮的是丁香;两个二等丫鬟管茶水和梳妆,分别是鸠尾和芍药,其余六七个管洒扫的小丫头我就不一一介绍了,两位嬷嬷一位姓胡,一位姓孙,都是上了年纪懂规矩的,郡主您且熟悉着,若有不称意的可命人报我知道。”
随着那领路的童儿介绍,诸位丫鬟嬷嬷们纷纷行礼,那童儿一股脑儿的说完,也不管季浮霜听没听清楚,便扔下她去了。
季浮霜望着一院子似熟悉又似陌生的面孔,心中隐痛,上辈子芍药是在她前面去了的,而蔷薇、鸠尾和丁香……那天也曾跪在她面前,跟着众人一起磕头、逼她自尽,这便是她的好丫头!是季景斋给她选的好帮手啊!虽知道命她赴死的并不是他们,他们也是无可奈何而之为,但不免心中凉薄……她垂下眼,收敛起眼角锋芒,沉声说道:“别杵在院子里,有事的去做事,没事的都随我进屋吧。”
一干人等应了一声,便四散开来,扫地的扫地、端水的端水,原本没事做的也的找点事来忙活,四位大丫鬟则簇拥着季浮霜进了正屋。
上房内间,刚进门便有一股子木樨香袭来,季浮霜跨得屋内,迎面当下一张大理石案台,案上置着一方九霄环佩琴,另有一案几,磊着书贴、笔海、端砚等物;案边香炉内,正烧着柱香,案下两张软榻,都是用大红缎锦纱罩的面。
这琴棋书画都备好了等着呢!季浮霜心中暗笑,当年自己只以为是王爷望女成凤的心思迫切,却不知其意甚深。
左侧耳房与正厅隔了个垂珠帘,那便是内室了。屋内光线甚好,数扇朝南大窗蒙着轻罗烟纱,阳光直射案头。脚下是凿花青砖,墙上是锦笼纱帐,摆设不多,却尽显富贵。
“郡主,您的随身物品都已经安置好了,常用的香粉钗环奴婢看不甚新鲜,便做主替您换了。衣服鞋袜王爷也备得齐全,剩下些私物摆设不便拿出来,便都给您收在箱子里。”大丫鬟蔷薇率先开口道,其他几个见她开了口,便也不再藏拙了。
“每日如无不适,辰时便要去王妃那儿请安,顺便在前厅用早膳;午膳也是在前厅用的,届时王爷和世子若在家中,便会来一同用膳;晚膳倒是送到各院自行吃的。您的吃食是按照府内的惯例,比照三郡主和五郡主准备的,如您有忌讳,奴婢再去和大厨房另行吩咐。”丁香不落人下的说道。
鸠尾见季浮霜的眼光始终落在窗户上,便径自走到窗前,将一扇扇窗户都打开:“这芙蓉苑可是西园子最好的苑了,原是修了给世子爷娶亲用的,结果世子妃接进府来却连生了两场病,找了道人算过才知道是苑内的风水犯了世子妃的八字,这才搬去了别处。后来四郡主,哦不,现下应该是五郡主了,她曾和王爷讨要此地,王爷都未曾答应,说是年纪轻轻,住用过奢,恐折了福,现如今您刚进府就安置在此地,正显得王爷看重呢!”
唯有芍药,不声不响的端来了茶盅和几盘瓜果,放置在了案上,便乖顺的垂首站在了一旁。
季浮霜冷冷一笑,这几个大丫鬟,除了芍药之外,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蔷薇好出头争胜,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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