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每次刮胡子都这么舒服,教他一天刮上个三、四次,他也甘愿!
老实说,他一辈子没让人拿把刀站得离他这么近过,更别提心甘情愿的昂首拿自个儿的脖子去就刀了。
不过当她轻抬起他的下巴时,他可是极端配合,让她方便把刀贴上他的颈项,而他相信自己此刻脸上的表情绝对像是一只高高兴兴昂首让人将手伸到它下巴搔痒的大笨狗,她要是真抚几下他的喉咙,他说不定还会忍不住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咧。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不过他着狗熊也差不多吧!
“好了。”水若轻柔的嗓音响起。
他低首看她,一语未发。
水若这时才真正看清了他本来面目,一时之间,却有些呆愣。
刮去胡须的他,面目感觉干净许多,教她讶异的是,他像是在瞬间年轻了十岁,而且英气凛凛。和之前的强盗头子脸相比,他现下看来只像个豪迈的英雄豪杰,一双眼瞳炯炯有神,颇有名流大侠的感觉。
她仍半跪着,小手仍覆在他脸上,心跳没来由的加快,耳根子也热烫起来。
“好了?”他在她想将手缩回时,突然抬手将她的小手压回他的脸上。
“呀!”水若俏脸一红,轻呼一声。
战不群竟牵握着她的小手摩拿着他刚刮完胡子的脸颊及下巴,嘴角牵出一朵浅笑。“都到干净了?”
“嗯。”她回望着他,轻应了一声,虽然羞赧,却不知为何设将手硬抽回来。
“会刺吗?”他嗓音低沉沙哑、盯着她的眼中带着暗涌的情潮。
“不会……”水若楼唇轻启,逸出微弱语音,双眼迷蒙地回视着他的黑瞳,只觉得他的双眼像是会点火似的,教她被他看得全身发热。
“真的?”他低问,另一只大手不知何时摸上了她的细腰。
水若浑然不知,像是被地催眠似的,只望着他越来越近的面容、傻傻回道:“真——”
话声未落,战不群已将她揽到了身前,低首便吻上了她柔软的香唇。
水若嘤咛一声,只感觉口中采入一物,当她发现是他的舌时,她立时清醒过来,只羞得想将他推开。
感觉到肩上推拒的力量,战不群猛然醒觉过来;他强迫自己离开她的唇,却仍无法放开她、只能气息粗重的将脸埋在她颈窝中。“对不起……我……”
水若心儿仍怦怦跳着,他灼热的鼻息吹拂在她颈上,只让她觉得意乱情迷,全身变得敏感不已。她知道他的手扶着她的腰,只要再上来一点,他的拇指便能抚到她的胸侧了,而这认知更加速了她呼吸的频率。她羞得只能娇声道:“战爷,你……放开我……”
可水若这话一出口,听来却像是暧昧的呻吟。
幸好战不群定力坚强,加上早已打定主意,是以他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稍稍冷静下来。他抬起头来,看着她问:“你订亲了没?”
水若低垂姓首、红颊似火,轻轻摇了摇头,“没……”
感谢洞庭那些不长眼的男人!
战不群暗暗庆幸,松了口气。“等事情一过,我就去向你爹提亲。”
“战爷?”她一怔,倏地抬起头来,似乎不相信他方才说的话。
“不是战爷,唤我不群。”他爱怜地轻抚她的粉颊,轻笑纠正。
水若望着他,喉中一梗,半晌后突然低喃了一句,随即推开他夺进木屋里去。
战不群像是被她当头浇了一桶冷水,虽然她刚才说的话很小声,却绝对不是唤他的名,因为他叫战不群,可不叫“我不行”!
望着眼前砰然关上的木门,他可真是傻了。没想到三十年来第一次向姑娘家提亲,就惨遭败北!
一旁柴火仍烧得正旺,月娘仍高悬夜空。
几点火星随着上升气流飞旋,才至两尺高度,便黯然熄灭……
战不群却顺着上升的烟尘继续仰首看天。
他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一脸茫然无声问天,星子在夜空中回以无辜眨眼。
“不群……”水若轻抚着樱唇,缩在床上低唤着他的名,心里浮现暖意,苦涩却跟着涌上心头。
不行的,你不行答应他,你不行让自己心存奢望,难道你忘了先前那无数次的教训吗?
她轻咬着下唇,眼中涌起悲意,不断的告诫自己,现在不拒绝,将来他同样会后悔,后悔承诺于她,后悔太早向她提亲。
他没见过二妹和三妹,没见过水家其他姑娘,所以才会想要她,所以才会看上她这水家老大。
她要是让自己陷下去,奢望他会来提亲,倘若将来他见了其他妹妹后想反悔,却碍于先行向她求了亲,这教她情何以堪?
到时无论是他因有言在先而被迫娶了她,抑或是请她见谅而取消亲事、她都同样无法承受。
不是战爷,唤我不群。
耳边响起他低沉的嗓音,水若轻抚着留有他大手余温的脸颊,忍不住低低又唤了声他的名。
“不群……”这是他的名呢,她的心弦随着微弱的语音为之颤动,但又同时响起警告的声音。
不行啊,不能叫他不群,要唤战爷……该唤他战爷的……
水苦心一紧,可是她好想唤他不群啊,她的不群。
不,别傻了,他不可能是她的。他就像船厂一样,船厂是爹爹的,他则是过路的,船厂和他都只是一场梦,是一场上天施舍给她的梦,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他和船厂永远永远都不可能是她的……
一大早,战不群便起来了。他昨晚睡在外头,怕进去冒犯了她。
思前想后,他只想出也许是他生得一副大老粗的模样,所以人家姑娘不肯嫁他。想想也是,水若生得这般温柔可人,到现在还没订亲,也许不是洞庭的男人都瞎了眼,搞不好是她根本看不上眼——
战不群看着紧关着的木门,重重叹了口气。
唉,也只有他这只不知死活的癞蛤模,才会痴心妄想地想吃天鹅肉!
昨晚他轻薄了人家,她没打他一掌便不错了,希望她不会因此赌气不肯合作才是。
呆站在门前好一阵,他才要鼓起勇气敲门,门却在这时开了。
“战……战爷?”水老一开门就见到他,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乍见他,还是不由得有些结巴。
“呃……早。”他伸在半空中的手尴尬地不知该放哪里好,好半晌才将手收了回来,却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光洁的下巴。
发现自己的手在做什么时,战不群的手顿时僵住,水若的视线也同时僵在他的下巴上——
他瞬即将手放下,水若也赶忙别开视线。
战不群干咳了两声,退了两步,只道:“我想到方法了。”
“什么?”水若有听没有懂。
“呃,我是说,我想到查出那真凶的方法了。”他吸了口气看着她,“幸好我在水家没待儿夭,这胡子刮掉后,再换套衣服大概便没人能认出来了。咱们得编个谎,说你自己从我这个假凶手手中逃了出来,你在山中迷路,后来遇到我这个猎户,你承诺会在水家帮我找个工作,于是我便送你下山回水家去。到时等我成了水家的长工,便较容易暗中查探凶手,你则明着来,间接透露一点消息给你爹知道。”
“你不是说我回去会有危险?”水若昂首看他,眼中有着脆弱。
战不群心一软虽然昨晚被她拒绝,但他还是无法放她不管。他扯出了一记苦笑道:“大小姐请放心,我这个长工会暗中保护你的。”
听到他那句“大小姐”,她像是被人拿针刺了一下,不觉有些瑟缩。
战不群没注意,只是进屋简单收拾了东西,之后便道:“来吧,咱们得下山了。回水家前,还有很多事等着做呢。”
水字世家。
“二小姐!二小姐、大小姐回来了!”
一名模样甜美的小婢急急穿过东苑的石板小道,嘴里直嚷嚷着。
未几,一黄衣女子便匆匆随着小婢出了东苑,直往前厅而去。
她才踏出东苑大门,不一会儿,东苑中各轩阁内的奴婢们就纷纷陪着大大小小的水家姑娘着急地在东苑大门聚集,一时之间,东苑门口香气纷纷、裙罗翩翩,好似春神来到,百花齐放一般。
“都聚在这里做什么?”
一声娇斥从东苑门外传来,水家姑娘们见是二姐,登时圭涌上前去。
“天香姐,咱们担心若姐。若姐人呢?”才刚满十一岁的老六仰起粉嫩水颊,眨巴着大眼直问。
“我在这儿。”水若跟在水天香身后跨进东苑,露出浅笑安抚妹子们的心。
“若姐,你没事肥?”
“水若姐姐,咱们好担心你呀。”
“若姐,你有没有怎么样?”
“水若姐姐,那贼子是不是被抓到了?他死了吗?”
水若才一现身,登时引来妹妹们的关切、就听这边一句若姐,那边一句水若姐姐,满天都是娇声脆语,教她一时不知该回答哪一个。
水天香一见、忙喝止众妹子,“好了,你们也让大姐喘口气、休息一下。这样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有什么问题晚点儿再说,现在全都给我回房里去!”
她话一出,水家姑娘们立时噤了声,但仍会不得离开:水天香杏目一瞪,几位妹子才吓得赶紧和自家婢女一同回房里去,不敢再留。但仍有两位姑娘留了下来,一个便是水蓝,她因为懂点医术,所以留了下来;另一个则是才五岁大的水无霜,这个水家排行最小的丫头此刻正巴在水若的大腿上,两只肥肥的小手死抱着水若,一副打死不肯放手的模样。
“水无霜,放手。”水天香着恼地看着她。
“不要!”水无霜大叫一声,更加抱紧水若。
水天香皱起眉,“你这样子教若姐怎么走路?把你的手放开。”
水无霜一扁嘴,干脆将脸埋在水若的在裙中,仍然没有放手的意思。
水天香才要伸手将这倔强的小丫头拉开,水若便阻止“了她,弯身将这个和她同一娘亲的小妹抱起,微笑地对二妹道:”算了,我抱着她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