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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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魂-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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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是在干什么?而他又是在干什么?
  身后响起脚步声,男人朝她走来,立在她身后,两人的视线在镜中交会。
  他的眼深幽幽地凝住她下放,像要纠缠到天涯海角,那近乎多情的热烈神态,毫无预警地扯痛她一切知觉。
  不可能的……他怎会有情啊?不过是她自作多情罢了。
  想笑,她牵动沾染嫣红的唇瓣,以为自己将要笑出声来,没想到冲出口的竟是呜咽。
  她吓了一跳,因为眼眶说红便红,热呼呼的暖液不由分说地涌出,一颗接连一颗,迅速濡湿双颊。
  傅长霄吓得较她还严重,见到她狂流着泪,小脸不再傲气十足,那双黑玉眸子浸淫在水雾中,楚楚动人亦楚楚可怜,他浑身陡震,险些没法呼吸。
  这是他要的吗?是吗?
  他胸中郁气越积越深,真想赏自个儿一拳,再一脚把自己踹飞。
  大步上前,他张臂搂住她,感觉到她的挣扎,他干脆抱着她在榻边坐下,将她密密拥在怀里。
  白霜月觉得好狼狈、好丢脸,拼命抹掉奔流不止的泪水,喃喃哑语:“你放心,我不嫁人,我早在几年前就让爹退了刀家的亲事,我不嫁义天大哥,我谁也不嫁,你、你不要这样欺负人,开这种恶劣玩笑……”老天!她原来也能哭出这么多眼泪吗?
  傅长霄双目炯炯,抓起白袖替她拭泪,她哭花刚抹上的困脂,他白袖也花作一片。
  “放开……”她倔强地偏开脸,依旧闪避不过。
  “不放。”长指轻扣她柔润的下巴,望着她泛红的双眸,他沉声问:“为什么当年要退掉刀家的亲事?”他万分肯定,太叔公必是知晓她婚约已退,却有意不说来整弄他。
  她原是咬唇不说,他则同她卯上,非得到一个答复不可。
  白霜月吸吸鼻子,羞恼地嚷:“我不想嫁人,要一辈子待在西塞,不成吗?”
  他似在估量她的话,琉璃眼仿佛又再展现迷魂的能耐,俊美无端。
  “成。你要留在西塞一辈子,我们就一辈子留在那里。你不想嫁别人,那很好,你可以嫁我。”
  “你不要这么欺负人!”她语音破碎,似乎一旦卸下骄傲的表相,软弱的泪便如雨下,再不能抑。
  “不是玩笑。我是认真的。”他轻抚她的湿颊,眉目微染忧郁。“你不愿意?”
  白霜月被他搅得头晕目眩,答不出来,只是气苦地掉泪。
  他身躯紧绷,似叹息地低语:“对不起……”
  她心一震,万分错愕地瞅着他,连珠泪也怔怔地挂在双腮,忘了滑落。
  他略带自嘲地扬了扬唇,粗糙指腹为她揭掉芙颊上的晶莹。“对不起。”
  仅是好简单的一句歉语,无任何解释,他的神情却说明了一切,那句“对不起”意味深长,为他曾恶劣折磨过她的每一件事道歉。
  “对不起。”他又道。
  “你……你……”她再次红了眼眶,挫败地痛哭,气自己心肠不够刚硬。“你好可恶……”
  “我知道。”他又自嘲地叹气,铁臂将她搂得更紧,让那张通红小脸埋进他颈窝里好好地流泪、痛快地流泪。暗自希望,他与她之间往后只有欢乐,即便有泪,也是因喜极而泣。
  “我不是故意对你凶。”抚着她的发,他哑哑说着。“那时留你在‘白家寨’,就猜你大概不会乖乖听话,我暗中派人盯住你,就怕你出事。前几日你摆脱了盯梢的人,我失去你的消息,脾气就不好了,后来得知你人在湘阴刀家……我心里就更不是滋味……”
  他除了道歉,还学会跟她解释?白霜月讶然不已,心中气苦当真消了一半又一半,只剩不好少、好少的一丁点儿了。倘若他再继续摆低姿态,善用那英俊且忧郁的神情,她肯定要被哄得团团转的。
  哭累了,她静静靠在他怀里,香腮霞红,比抹过胭脂的模样还美,压抑着羞涩道:“你怕我出事,难道……我就不怕你出事吗?你什么都不说就离开了西塞,我、我没法儿不去想,我没办法啊……你把中原武林搅和得一团乱,控制了惠炎阳,就是为得到整个武林吗?”
  她近乎表白的关怀言语让他心中大乐,那欢悦之情在胸中横溢,其力量大到可以让人甘心为其放弃许许多多的坚持。他忽而明白,再如何狠厉之人当真动了情,面对这情关总要低头。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他算是尝到了。
  “我可以撤手,不要这中原武林了。”他淡道。
  白霜月抬起小脸,心怦怦跳,见他薄唇又掀。
  “你嫁我,我跟你待在西塞,牧马、牧牛、牧羊。你觉得如何?”
  “啊?”她觉得……她觉得……头很晕,心好热啊!
  然后,他笑了,说着好奇怪的话。
  “我想你今日非嫁不可了,因为人伙儿都在正厅等着。我娘,也就是你将来的婆婆,还等着咱们出去拜堂。”
  “大伙儿?你、你……你阿娘……”她细长的凤瞳圆瞠。
  傅长霄颔首。“当初沧海傅家堡大火,傅家众人从地道逃出,便暂居于此,如今一切事情都有了结果,我将在沧海之地重建傅家堡。”他略顿,摸摸她的脸儿,揉着她因错愕而轻张的软唇,道:“至于我娘,你见过她的,和她也熟啊。”
  她好困惑。“我没有……”
  “在西塞雪峰上的洞室里,你和她相处过一段时候,忘了吗?娘很喜欢你的。”
  白霜月真要晕了!是那位不说话的大娘啊?!
  知道她吓得不轻,男人的胸膛因低沉笑音而震动着,他倾身吻住她微启的小嘴,深深吻住,把那笑音热烈地渡进她的身体里。
  “你以为能逃到哪里去?”
  她叹息,软软地、吐气如兰地叹息了。
  她逃不掉,也没打算逃的。究竟是谁迷了谁的魂已不重要,重要的是……销魂当此际啊……
  尾声
  来年夏。
  西塞高原车绿水清,天光明朗,真是个适合放牧的大好日子。
  但,今儿个牧民们不工作,把牛和丰儿留在圈栏里,换上最好的衣服、系着最鲜艳的腰带,洗去脸上的风尘,把头发梳得油亮油亮,拎着微薄却情意厚重的小礼物,带着全家大小骑马上“白家寨”,赶着参加大姑娘的婚礼。
  高原上,许久没这般热闹了,比赶集儿还要盛大,连南北山麓外的少数部族也来了朋友,一批批往“白家寨”涌来。
  寨子里,姑娘家的闺房中,那古董梳妆台前盈盈立着一抹红影儿,盘高的秀发露出柔润的耳后肌肤,秀容妆点,腮畔盛开两朵嫣花,对着铜镜中的女子露齿一笑,她捻起小小一方胭脂纸,把唇瓣抿得红嫩嫩,衬得两排齿洁白如玉。
  美吗?白霜月勾唇又笑,心中再笃定不过。只要是甘心情愿,那就好美。
  这是她第二次嫁人,新郎倌也是第二次娶她这个媳妇儿。去年秋末的那一回,她嫁得有些莫名其妙,胡里胡涂被拐了去似的,脑子里还堆着一大串疑问,待宁神静心,怎么就拜了堂、成了亲。
  夏日西塞高原上的婚礼哪,多么教人向往!
  男人推门而进,她没转头,静静待他走至,四目在镜中交缠。
  傅长霄由身后搂住她,俊鼻在她发间、耳畔胡蹭。虽是新郎倌,他却一身净雅宽袍,仅在腰间系着喜缎,他的白袍与她的大红嫁衣贴在一块儿,格外美丽。
  “你好香。”他模糊低语,凑唇要吻。
  白霜月忙推歪他的脸。“不可以,妆要花掉的!”
  “唉~~”有些怨念似地叹气。但,不能亲,总可以摸吧?
  “别乱来,扣子要被扯坏的!你、你别摸啊!”她怕痒地扭动,脸红心跳,逼不得已只得使了招擒拿手。
  傅长霄没闪、没躲、没回招,乖乖教她扣住大袖。他哀怨地叹气,她则“咦”了声,摸到袖中鼓鼓的,小手往里边一探,掏出——
  是系作一束的紫黄色小野花。
  “送我的?”她眸子亮品晶的,瞧瞧他又瞧瞧花儿,来回瞧过好几次,瞧得傅长霄脸皮浮现古怪的红痕。
  “不送你送谁?”他略微粗鲁地道。
  “你从没送花给我过……”她嗓音幽柔,眼睛热热的,好郑重地捧着那束小花,笑着。“谢谢你,它们真好看。”
  他们是奇怪的一对,明明已成过一次婚,却是自那次婚后,才真正谈起世间儿女般的恋情,日子里不再充斥着刀光血影、恩怨情仇,就是单纯在一块儿,蜜味在心里滋长。
  摘花送姑娘这等事,做起来像是有伤他严峻奇诡的形象般,傅长霄大杀风景地道:“花是格里那小子和芬娜一块儿摘的,不是我。而且刚才被你的绝路擒拿手压扁了好几朵,其实没那么美了。”
  白霜月抿唇一笑,觉得他硬要解释的模样很……可爱呢。但不能告诉他,她想,这男人应该没法接受“可爱”这两字用在他身上。
  “花瓣和叶子说不定落在你袖子里了,我瞧瞧。”把花束放在梳妆台上,她再次往他的大袖里探手,摸啊摸的,没摸着小花、小叶,倒是摸到某样东西。
  “咦?”她掏出,摊开,跟着螓首略偏,怔怔地瞅着躺在手心里、用细红绳圈绑的一小束乌丝。
  “这是……”她又开始一会儿瞧他、一会儿瞧那束发,来回瞧了几次。“是哪个姑娘的头发?”眉心蹙起,她眯眼瞪人。男人随身带着的,总不会是另一个男人的头发吧!
  傅长霄挑眉,琉璃眼湛了湛,随即又假咳了咳。他双唇嚅动,声音模糊,脸皮底下的暗赭更明显了。
  “谁?”她没听清楚,喉头酸酸的,这才明白她也是挺有占有欲的,哪里容得了他把其它女子的发,如此珍而重之地带在身边。若教她知道是哪家姑娘,她肯定、绝对、非得要对方——
  “你的。”男人深吸口气,一吐。“是你的。”
  嗄?!她花颜傻怔。“我的……”
  傅长霄撇撇嘴,一股脑儿全说了。“当时我掳你上雪峰,你试着要逃,结果发现无处可逃,你倒在风雪飞舞的洞室外,我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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