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难道?
魏北悠转到二宝面前,把他左腿的裤子往上拉,果然,膝盖处通红一片,还磨破了皮。
一时之间围聚着的女人们都明白了,相视一眼,既是惊讶,又是感动。
魏北悠小心地抱起二宝,回屋上了药,两个孩子才又凑到一起叽叽咕咕地不知说些什么,时不时传出笑声来。
听着两个小家伙交头接耳,魏北悠心头的暖意一阵一阵地往外涌。
出生的时候,三宝本来在前,结果先出来的是二宝。
产婆说,二宝这孩子着急着呢,想早些出来,当哥哥。
二宝三宝都是魏北悠起的小名儿,她小名宝儿,干脆也就沿用下来,给她心心念念盼着的弟弟们传承了。
二宝是个“皮糙肉厚”的,一周的时候额头重重撞在魏北悠的头上,魏北悠都含泪了,他就没心没肺地笑,还挺幸灾乐祸。二宝是个机灵皮实的,合院的人都这么说。
与二宝刚刚相反,三宝一点儿疼都受不得。哪怕是给他换衣服的手冷了一点,衣服尿湿了一点,他都要撇嘴大哭,可让上上下下的人全围着他一个人转了。
二宝心疼三宝,三宝心疼二宝。
魏北悠默默地笑。
“姐姐……别……哭……”三宝伸手胡乱地摸着魏北悠的脸。
“姐姐,我不疼。”二宝咧嘴,露出上下小小的,白白的,整齐的牙齿。
“你真的不疼?”魏北悠不相信地反问。
“真的不疼。”二宝小大人似的拍拍胸脯。
“那三宝怎么哭了?”魏北悠追问。
“三宝,三宝他好哭。”二宝瞥了一眼三宝,竟然露出了一丝鄙视。
“我才不……不好……哭……”三宝撇嘴,满脸不乐意。
“你就好哭!”二宝突然粗暴起来。
“我才不,我才……呜哇……”三宝小嘴一张,哭得昏天黑地。
立刻乱套了。
越氏、春阳、冬年都围过来批斗二宝,只有水桃瞧见了她家小姐狡黠的笑意。
无语,这么大的人了,逗孩子非要逗到哭,什么嗜好!
“姐姐……坏……”没想到二宝撇嘴也哭了,还把自己的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
“宝儿!”越氏。
“小姐!”春阳、冬年、水桃异口同声。
全是不赞同的眼神。
啊?
魏北悠笑容一顿,露出苦相来。
余光一扫,二宝在那儿两只小胖手捂着半边脸笑呢,眼睛一闪一闪的,满是得意。
“好啊!二宝,你敢陷害你姐我!”魏北悠“凶狠”地扑了过去,张了嘴就要咬。
二宝满榻地乱爬,魏北悠跟着后面不停地追。
三宝一见,哭也忘了,春阳立刻往他嘴里塞了块糖,舌头一觉得甜,二宝也就乖乖合起了嘴巴,专心致志地看眼前的猫捉老鼠。
“呼呼——”那边魏北悠和二宝的头撞在一起,两人无奈地相视一眼,吁了口气气。
春阳也擦了把汗,拐拐冬年道:“还是小姐和小少爷有办法,每次都能让小小少爷忘了哭。”
“哎呦,我可真是服了。这大的和小的默契多好,都不用说话,就联手把小小少爷哄好了。要不然哪,他得哭半天。”冬年也舒了口气,“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小小少爷这么能哭的娃娃。”
魏北悠和二宝显然听见了,两只小狐狸面面相觑,最后同步地耸了一下肩膀,作无辜状。
笑得越氏钗环皆乱。
画鼓声中昏又晓,时光只解催人老。求得浅欢风日好,齐揭调,神仙一曲渔家傲。绿水悠悠天杳杳,浮生岂得长年少。莫惜醉来开口笑,须信道,人间万事何时了。
这一年,魏北悠十三岁,云驿二十岁,青岚十八岁,四皇子十五岁,杨乐瑶十四岁,安彤十二岁,长芸十三岁,长曜十九岁,南桥二十一岁,水桃十二岁。二宝、三宝都三岁。
第50章 桃花开卿心可动
三月初芳草绿,三月末桃花开。
“小姐,”春阳从门口推门进来,魏北悠正在看书,被她突然打断十分奇怪,春阳挤了挤眼睛对魏北悠道,“您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外面炮声阵阵,热闹着呢。”
“为什么?”魏北悠疑惑,走到床边把窗户支起来,果然刚刚还闷响的炮声一下子清晰起来,声声都像是在耳边一般震动耳廓。
“这是……”魏北悠茫然地看着春阳。
春阳突然促狭地一笑,眨了眨眼睛道:“小姐不若自己到府门前听听?”
魏北悠心里迷惑春阳的神态,不过左右无事,干脆也就慢慢悠悠地一路到了府门后。站在喧闹空阔的魏府门口,就听里正大声宣读着贴在对面墙上的白告示:“长安刺史府公告,我大燕东疆战事大捷,主帅不日将率领大军回京……”
“真的?!”街头听着的老百姓们兴高采烈地议论起来,边疆打了胜仗,国家安宁自己的日子也好过。老百姓的要求总不是太多。
“去的是云镇云大将军,那胜仗是稳拿啊!”一个老者拍着大腿,大声笑道。
“那倒是,云大将军可是连战连胜,从未退过半步。我听说和那些茹毛饮血的东虏人交战的时候啊,云大将军都冷眉横对……”
那人要回来了……
一股浅浅的喜悦渐渐漫灌了魏北悠,让她几乎听不见那穷酸腐的秀才的卖弄声了。恍惚有无数的水滴溅落到平静的水面上,像是四月的春雨,细细的雨丝,连成一道看不见边际的茫茫雨帘,弥散开的水气里,棱角分明的屋檐廊下也变得模糊,浅浅淡淡地只剩下密密的轻软。像一幅铺成开的水墨画卷,浓墨洇湿处,带着漂浮的潮气,全然钻进她的眼眸里。
浮光掠影般的柔情在魏北悠眼中渐次闪过。
春阳微微一叹。看来是没错了,她和夫人猜测的半分不错。
这三年来发生的事儿可太多了。
每过几个月云夫人就会上门拜访一次越氏,弄得越氏是待见也不是,不见也不是,尤其是云夫人说两句话就要露出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脸,实在是让越氏头皮发麻。
伴随而来的怪事一桩接着一桩。
例如每十五天的半夜就会有人敲魏府的后门,下人战战兢兢地去开门,门外鬼影都没一个,地上却往往留了一个盒子,上面贴着一张在夜风中飘飘荡荡的黄纸条,下人你推我搡半天才敢探头去看,上面写着鬼气森森的三个字——二小姐。
送来的东西也可怕,有牛角,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牙齿,有时候是箭矢,有时候则是巴掌大的一张弓,最诡异的时候,下人哆哆嗦嗦地把盒子打开了,竟然拿出了几根枯黄的草。
再例如他们厨房的东西竟然接二连三地少,梁秀云得知后上下彻查一番,啥也没查到。厨娘只能把东西都塞进厨子里锁上,一样都不放在外面。结果第二天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锁还好好的,厨子里却空空荡荡,大盘的腌肉不见了踪影。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只要魏大爷在府中,这些糟心的事儿一概不见了。只要他一走,府里立马又开始闹鬼!
让人痛心的是,魏以廉根本无心照管家里,这几年连着番儿地往外跑,好几次下扬州竟然一去就是两三月之久,还要府里对外称病。弄得平时一向畏惧魏家大爷的下人们都暗暗祈祷着皇帝别太待见他家大爷,让大爷多在家中待几日!
你说说,这一桩桩一件件怎么看怎么邪门儿!
云夫人来魏府的时候,魏北悠正站在一棵开的正好的桃树下发呆。
本应该是越氏招待她,但越氏真是怕了她了,干脆把她交给魏北悠。就那么咧着嘴破冰似的笑两回,三宝非被她吓哭了不行!
“悠悠。”云夫人瞧见她眉眼明媚,举止悠然,总算没了面对越氏的僵硬,露了一抹自然而然地欢喜和满意。
“伯母。”魏北悠俯身一礼,端庄大方间一丝隐隐的恰到好处的亲近。
“四月桃花开得极盛,我前日发现一片桃花林,悠悠可愿意随我一同去看看?”云夫人拉着她,言笑晏晏。
“桃花林?”魏北悠惊讶。
“嗯,似乎是片桃园,那里种着大片的碧桃花,比之府中一棵两棵的可有看头多了。呃,这么说吧,府里的桃树只能算是一个美女,那里的桃花就是皇帝的红宫,三千佳丽,胖瘦相宜。”云夫人想了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
魏北悠笑。云夫人的娘亲也是大户,不过从小就对女红雅艺不上心,反倒是骑射武艺超乎一般男儿之上,当年和云镇相识也是因为比武,说起来又是一桩风流韵事。
不过能得万千过眼不驻一刻的云夫人的赞赏,那片桃园想必确有其独特之处。看看被院子圈起来的几棵开得花团锦簇的桃花,魏北悠也起了兴致。一年复一年地对着这几棵歪脖子桃树看,也忒没意思,不若出去看看生在旷野里的桃花,要真是大片桃花林,那称为大饱眼福也不为过。
下了马车,魏北悠就发出了一声惊呼。
果然,碧蓝的天空上几朵白云,开的大片的碧桃林几乎晃花人眼。绚烂的双色碧桃花,白的素雅,红的鲜艳。像一团红白的云雾一般,笼罩着绿色的桃叶儿,处处是花,处处是香气。
很快魏北悠就迷失了,在桃林里舒畅地呼吸着,欣赏着,浑不记得何处来,何处去。
魏北悠突然想起云夫人那个不太恰当的比喻,闷笑一声,此刻见了,倒还觉得用在此处还有些意趣。抬首在桃花林里找了一会儿,却没见到云夫人。魏北悠只当云夫人走进里面去了,也不着急,毫不犹豫地也走了进去。
只到看花了眼,魏北悠也没有见到云夫人。多少就有些不安了,魏北悠轻声呼着伯母,绕过一棵一棵的桃花树,却看到了不远处的一片衣角。
“伯母?”魏北悠试探地叫了一声。
难道桃林里还有别人?
“伯母……”魏北悠小心地走了过去。
撇开一抹挡住视线的桃花枝,魏北悠定神一看,顿时惊在了原地。
“你……”
“悠悠,我回来了。”那人一身的斜襟儒袍,多少与他眉目间的硬朗不相符合。然而当那双星子黑眸里蓦然沾了桃花一般点点的笑意,那矛盾的气质就融合起来,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一口气息,凝神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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